滾蛋吧,「頭痛君」

生命時報 發佈 2020-01-16T10:05:57+00:00

「叢集性頭痛」,顧名思義,頭痛發作部位密集,一簇一簇的,像花簇一樣,具有叢集現象;在某一個時間發病,具有時間上的連續性和固定性,疼痛一旦出現可能會以一天一次或兩次的頻率持續兩三個月,嚴重者甚至會達到一天八次,但過了這段時間就會恢復正常,可能一年半載不會再痛——這便是所謂「叢集」。

「叢集性頭痛」,顧名思義,頭痛發作部位密集,一簇一簇的,像花簇一樣,具有叢集現象;在某一個時間發病,具有時間上的連續性和固定性,疼痛一旦出現可能會以一天一次或兩次的頻率持續兩三個月,嚴重者甚至會達到一天八次,但過了這段時間就會恢復正常,可能一年半載不會再痛——這便是所謂「叢集」。

用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神經內科主任於生元教授的話來說,「要是看到一個病人一到你的診室,頭往牆上撞,十有八九是這個病。」

事實上,與這種名為「叢集性頭痛」的疾病打「持久戰」的人中,有50後、70後和00後,在不同的城市從事著不同的行業。幾乎每個人都曾至少一次地說出「讓人死的感覺都有了」「發作起來特別想自殺」這樣的情緒,語氣或平淡地如同看破紅塵,或是有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後怕感。

「疼起來不想聽到任何聲音,不想看到一絲光亮」

李遠今年38歲,他已經不大記得初次發病的時間,「至少15年以上了」。上學的時候,一到秋冬換季,從眼眶右邊開始的疼痛就會毫無預兆地突然造訪,出汗、流淚、嘔吐……他輾轉過四、五家醫院治療,都被診斷為神經性頭痛。

不發作的時候李遠覺得自己一切正常,一旦發病就痛不欲生。儘管如此,十幾年的頭痛中,他沒有吃過幾片止痛藥,和病痛鬥爭得久了,他已經摸到規律——每次頭痛只是持續三、四十分鐘就消失,由於每次疼痛發作的時間較短,他沒有繼續治療,選擇的應對方法是「扛」,「哪裡痛就用手指頭按住,或者睡覺」。

由於劇烈的疼痛,人往往會出現極端負面情緒。「頭痛的時候怕光,怕生人」。每當發作起來,他特別想讓自己變成一朵「蘑菇」,把自己扔進黑暗的角落裡藏起來,一個近40歲的男子漢在暗夜中躲在被窩裡哭也是常事。

他曾是一位司機,但近年他已經徹底不開車。疼痛是不速之客,若是獨自開車時遭遇發作,實在危險。如今他仍從事運輸行業,只是轉為服務工作。在今年之前,他已經有四、五年未發作過,如果不是這次的頭痛來得猛烈而反覆,他可能還會繼續扛。「以前還可以忍,現在這幾次真是自己忍不住」,他終於去了省立醫院,檢查出屬於「叢集性頭痛」。

叢集性頭痛是頭痛中最重的一種類型。」李遠的主治醫生——山東省立醫院陳春富教授表示,這個病在很多人甚至一些醫生心中都有個錯誤的觀念,認為它沒法治,但其實並非沒有辦法,比如養成記錄「頭痛日誌」的好習慣,能夠幫助患者在就醫時更好地說明病情、及時確診。

陳教授提醒,叢集性頭痛的病人首先需要及時進行規範性地診斷,不能貽誤病情。有了正確的診斷思路,再在止疼、預防和減少頭痛發作次數方面進行系統性的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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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今天有人說狗屎可以治病,我馬上趴下把它吃掉」

有著同樣感受的還有已經61歲的顧程。雖說「叢集性頭痛」以20-40歲之間的中青年男性為發病高峰,但各個年齡層的人都可能染上。

顧先生是一名醫生,在其印象中,1964年起就時有頭痛狀況出現,一般間隔半個月,1976年疼痛開始密集發作,時常騎車時疼痛發作,連人帶車就會一起倒下。

發作起來什麼樣?「在一定時間內,出現固定在單側的眼眶、眶上、腋部、額部劇烈地疼痛,同時伴有同側眼睛發紅、流淚、鼻塞、流鼻涕,同側面部發紅、面部出汗,甚至眼皮水腫、眼瞼下垂。」這些都是叢集性頭痛的典型症狀。

二十七八歲左右,由於受頭痛的折磨,他曾數次認真地想過自殺的問題,也是這時候,他開始抽菸,越抽越多,試圖在煙霧繚繞中尋求暫時的解脫。他笑稱,「講一句不太文明的話,哪怕今天有人說這狗屎可以治病,我馬上趴下來會把狗屎吃掉。」

為了緩解疼痛,顧先生先後做了鼻中隔手術,以及切開右側顳部的手術,切斷裡面的皮下組織、血管、神經,第二次術後享受了一年安穩的好光景。結果一年後偶然和朋友聚會喝了一點酒,疼痛再次劇烈發作。他決定再次擴大手術範圍,效果卻不盡如人意。

「通過正規地預防和急性止痛藥物,包括患者生活方式的改變避免誘發因素,80%以上的患者都能夠得到有效的緩解,回歸正常生活和工作。」西安交大一附院神經內科主任羅國剛教授坦言,「不要飲酒熬夜、不要飲食不規律,作為病人家屬也應該多給病人一些關愛,並督促病人堅持健康的生活方式,合理正規的治療。這個病並不可怕,大家一定要有信心。」羅教授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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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沒有覺得這個世界這麼美好過!」

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神經內科董釗副教授看著眼前這個女孩,給出了「叢集性頭痛」的結論。這是他接診過的病人中少見的年紀這麼小的案例。「這種疾病的男性發病率成倍於女性,屬於原生性頭痛,至今沒有找到明確的疾病發病原因。但很多病人的叢集性頭痛都是從壓力開始的。」

鄭詩怡首次發病是前年,當時她14歲。第一次發作時間較短,大概只有20分鐘,趴一會兒、睡一覺就好了。儘管這種情況持續了近一個月,但在醫院檢查後聽說是由鼻炎引起的,詩怡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

這也是叢集性頭痛的特點之一。它的情況有些「詭異」,來無影去無蹤,做CT、核磁都正常,但疼起來要人命。於生元教授說,很多病人描述說想把腦袋割下來放在房間裡。

今年疼痛變得劇烈,經常半夜開始疼得受不了,「就想撞牆那種的」,止疼藥、中藥、蒙藥等各種方法都試過卻不見起色,父母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便帶她去了北京。經過檢查,醫生給出了「叢集性頭痛」的診斷結果。

回溯起每次頭痛,詩怡坦言第一次發病那段時間壓力比較大,失眠,緊張、焦躁情緒交織,惡性循環,頭痛發作時她根本沒法學習,坐立不安,無法思考,極其痛苦。

疼痛感成了詩怡最熟悉的詞,伴隨著疼痛的出現、消失而大起大落的還有她的情緒,疼痛熬過去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就是個正常人,整個人也變得有精神了很多。每每疼痛加身的一兩個小時中,詩怡抑制不住自己的頹廢消沉,整個人沉浸於「疼」的痛苦,無法分心做任何別的事情。

16歲的她天真明亮,談古風音樂,談極限運動,談自己曾和男生打架將其打脫臼。她給自己的形容詞是大大咧咧,快人快語,看起來,她是個自由而有個性的人,通透又輕盈——如果不算生命中「叢集性頭痛」這位不速之客的話,如果拋開她那句無奈地「想要撞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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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蛋吧,「頭痛君」!

新浪微博有「叢集性頭痛」的專屬超話,形形色色的病友們在超話里彼此分享治療體驗——你告訴我該吃什麼樣的藥,哪位醫生能給精準的診斷結果,最近有了什麼新嘗試略有見效。

因病痛而聚集的凝聚力是強大的,這些關注「叢集性頭痛」的病友們倚靠網際網路得以抱團。他們交流治病的有效經驗,也互相鼓勵彼此順利挺過艱難的「叢集期」不要放棄生命。

事實上,「叢集性頭痛」又被稱為「自殺性頭痛」,國際頭痛協會的網站裡面有很多病人畫的自畫像,在畫上的眼睛裡插了一把刀子……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仁濟醫院神經內科李焰生教授說,「我們經常讓病人形容一下,他會告訴你,像『霹靂』一樣,把他劈開,像爆炸一樣。」「有小蟲子在裡面走、攪」「就像每天用錐子在腦子裡錐一樣」。

從李先生到顧醫生再到16歲的詩怡,他們都在學會與「叢集性頭痛」共處,疾病帶給他們太多至暗瞬間,而他們不放棄且更珍惜生活的奧義;自知現實充斥著病痛,但仍然小心翼翼,堅定前行,試圖絕境逢生。

長久以來,「叢集性頭痛」的誤診率高達80%-90%。但隨著科學家、醫學研究人員、醫生們的不懈努力,在與「叢集性頭痛」的漫長較量中,其發病及治療機理的冰山正在一點點顯露。但還有一點重要的是,重視起你的每一次頭痛,儘快確診。正如於生元教授面對媒體採訪時的提問「作為家屬應該做些什麼呢?」——「家屬應該乾的就是趕快找醫生。」(文中李遠、顧程、鄭詩怡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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