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部名為《白屋農場謀殺案》的新劇正在英國熱播,主角由曾參演《仲夏夜之夢 》、《羅密歐與朱麗葉》等戲劇,以及《黃瓜》等片的「小狐狸」Freddie Fox飾演。
影片還邀請到了哈利王子的前女友Cressida Bonas。
以及曾出演哈利波特中馬爾福少爺的小跟班Joshua Herdman等等。
但除了演員,令人矚目的還有這部劇本身的情節:
一個郊外的房子裡,一家五口慘遭滅門,只有不在場的養子活了下來。
美艷卻患有精神疾病的養女,被警方判定為殺人兇手,擔負起殺害養父母和兩個6歲孩子、而後自殺的罪名。
可案情,卻在養子前女友的指控下,發生逆轉。
令人咋舌的是,這一切不僅僅是一部電視劇,更是一起真實發生的慘案……
一家五口慘死 養女是兇手?
1985年8月7日凌晨3點多,英國警方接到一個名為Jeremy Bamber的24歲年輕男子報警。
對方表示,自己在家中接到父親Nevill的電話,父親告訴他,他的姐姐Sheila在家裡拿著槍發瘋了,而後電話那頭就只剩下背景噪音,父親像是被強行中斷了通話。
這之後,警方趕到Nevill一家的所在地,埃塞克郡附近的一處房子,他們沒有貿然進入,因為擔心報警電話中的持槍人員會有什麼舉動,因此他們拿著揚聲器,一邊等著武裝小隊的到來,一邊花了兩個小時試圖和Sheila溝通,但是除了狗叫聲,沒有任何回應。
於是,他們決定等到天亮再進入屋內。
早上7點54分,警方於後門破門而入,可他們卻發現遍地的屍體。
61歲的Nevill身中8槍,倒在廚房裡,頭部也有受傷。
Nevill的妻子June 則死於樓上,額間被槍擊中。
隔壁屋子裡則躺著他們的養女Sheila,脖子上兩處槍傷,身上一處槍傷。
Sheila的兩個兒子倒在臥室里,兩人的頭部都中了好幾槍。
5個人,總共大概25槍,大部分是近距離射擊,無一生還,這也成為當時英國歷史上最殘忍的屠殺案件之一。
面對這樣的慘案,警方迅速展開了調查。
唯一的倖存者、稱自己當時不在白屋農場的Jeremy Bamber在報警之後,就被警方告知前去農場會面。並且警方在等待的時候,就在屋外對他進行了問話。
(劇照)
他告訴警方,父親打來的電話最後像是被人強行打斷,又說自己和姐姐相處得不多。
警方問他Sheila是否有可能「拿著槍發狂」, Jeremy Bamber回答道:「我不知道,她是個瘋子,一直在接受治療。」
(雙胞胎小孩)
警方詢問為什麼他的父親選擇打電話給他而不是報警時,Jeremy Bamber則說他的父親是那種不願家事外揚的人。
彼時的Jeremy Bamber看上去還十分冷靜。
等到法醫被叫到現場,證實一家人的死亡之後,Jeremy Bamber變得十分震驚和崩潰,他哭著顫抖著,似乎快要吐出來。
而這一邊,警方在一番調查之後,認為真相簡直唾手可得。
Sheila是一名模特,有過失敗的婚姻,還因患有偏執型精神分裂症和厭食症接受著治療。
除了服用抗精神病的藥物,她還吸食古柯鹼,並因此有4萬英鎊的毒品債務,也常和年紀大的男人發生關係。
再加上她和養母的關係一度十分緊張,槍上也有Sheila的指紋等等。
於是警方認為,是Sheila在精神病發作之後,殺死了自己的家人。
媒體也紛紛對此進行報導,一名漂亮模特成為殺死一家人的兇手,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個絕佳的故事。
他們在報導里寫道:
「28歲的離婚者Sheila Bamber,首先開槍殺死了她6歲的雙胞胎兒子,而後開槍打死了試圖用電話求救的父親,接著殺死了母親。最後將槍口對準了自己。「
一切似乎得出定論了,Bamber一家的屍體被火化、下葬。Jeremy Bamber在葬禮上悲慟嚎叫,情緒激動到需要人攙扶的樣子,還被媒體拍了下來。
但是事情卻朝著人們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案情出現反轉 養女實為被害者?
一些警探開始懷疑,兇手真的是Sheila嗎?
1985年8月4日,也就是謀殺案發生前三天,Sheila才帶著孩子來到白屋農場,打算與養父母共度一周。周圍看到她的人表示,她沒有任何異常。第二天,兩個農場工人看到她和孩子們在一起,看起來十分愉快。
但是犯罪現場的一張照片顯示,有人在雙胞胎睡覺臥室的櫃門上刻了一句話:「我討厭這個地方。」那麼,這真的會是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甚至很是開心的Sheila做的嗎?
再者,Nevill雖然61歲了,但是他體格健壯,身高6英尺5英寸(1米96),以前還是英國皇家空軍飛行員,瘦弱的Sheila真的能夠與之抗衡嗎?
另外就是Sheila的健康問題,其主治醫生告訴過調查人員,哪怕她確實存在精神不穩定的症狀,但也遠沒有達到實施謀殺所需要的暴力程度。況且,就算是存在家庭矛盾,那也是養母和Sheila關係不好,她和養父以及自己的孩子關係都很好。
Sheila的前夫也稱,儘管Sheila有時候會扔東西,會打他,但是她從來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她會用那麼殘忍的手段,殺死自己的兩個兒子嗎?
可是不是Sheila的話,又會是誰呢?
1985年9月7日,兇殺案發生一個月後,一個關鍵的人物出現了:Julie Mugford,Jeremy Bamber的前女友(案發時還是女友)。
她告訴警方,自己在8月6日9點50分左右接到Jeremy Bamber的電話,說他很生氣,還提到「就是今晚了」。
7日凌晨3點到3點半之間,她又接到了Jeremy Bamber的電話,Jeremy Bamber對她說「一切順利,就是農場出了點事,我一晚上都沒睡……再見寶貝,我很愛你。」但是當時她太疲倦,就沒有多問出了什麼事情。
但在案發過後,Julie曾經聽到他說了一句:「我應該當演員的。」
她也想到,Jeremy Bamber曾在一年之前告訴過自己,他希望可以擺脫他的家人,擺脫他「年邁」的父親和「瘋狂」的母親,還有煩人的雙胞胎侄子,以及毫無活著價值的姐姐。而他的父母掏錢讓他姐姐住進了昂貴公寓,也讓他十分惱火。
他還曾說過要怎麼殺了他們,用安眠藥,用槍,然後一把火把房子燒了,而Sheila會是一個很好的替罪羊。
這種種跡象放在一起,就顯得十分可疑。
有了這個證詞之後,警方很快將Jeremy Bamber逮捕,對他展開了調查。這時候,其他人也開始訴說他們心中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了。
Jeremy Bamber的一個叔叔說,3月份的時候他們談論過一次安全問題,Jeremy Bamber 當時來了句:「我可以殺任何人,我甚至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自己的父母。」(後來Jeremy Bamber否認自己說過這句話)
一名農場工人說,曾經聽到Jeremy Bamber稱不想姐姐分他的財產。
畢竟他的養父的職業從一名前皇家空軍飛行員到一名農民,家產還是很殷實的,除了農舍的房子,他們還有300英畝的土地,一輛大篷車,以及倫敦的一處房產等。
父親Nevill的前秘書也說,Jeremy經常和家裡人對著幹以激怒他們,只要他去父母那裡,就會有爭吵,尤其是兇殺案發生前的那幾周。
他的其他親戚和朋友們還說道,在葬禮之後,曾經看到他談笑風生,稱自己是老大了。
並且家人去世後,他開始出售家人的財物,購買大麻,籌備旅遊,還曾試圖以2萬英鎊的價格,把Sheila的裸照和自己的人生故事賣給太陽報。
也就是說,Jeremy Bamber是存在作案可能性的,可是光有嫌疑沒有用,證據呢?
警方調查不力 破案疑雲重重
尋找證據並不容易,警方過早確信兇手就是Sheila,導致他們調查得極其不專業:不戴手套移動兇器,案發好幾天過去才檢查指紋,以至於犯罪現場沒有得到徹底搜查並且早就被破壞,證據沒有被記錄或者保存。
(劇照)
甚至在案發幾天後,警方把血跡斑斑的毯子和床上用品給燒掉了,理由是為了不傷害Bamber家的感情(????),以及案發三天之後,Jeremy Bamber和其他家人就拿到了房子的鑰匙。
這個時候,想要搜尋證據,可謂難之又難,但隨著警方轉變調查思路,不利於Jeremy Bamber的可疑點還是一個個浮現了。
警方又分析了作案工具,那把步槍上面除了Sheila的指紋,確實有Jeremy Bamber的指紋,但是他說自己在那天的早些時候,曾試圖用這把槍射殺兔子。
Jeremy Bamber的堂兄弟們給了警方一個布有血跡的消音器,他們說在一個柜子里找到了。警方通過血跡檢驗得出這就是兇手行兇是所使用的,但是Sheila不可能在自殺之後又把消音器放在那裡。(但也是這些堂兄弟,占有著Jeremy Bamber養父所持有的土地和房屋,並且知道Jeremy Bamber一旦繼承就會將這些資產賣掉,所以日後Jeremy Bamber也以這點鳴冤)
警方又注意到,Sheila的腳很乾凈,如果那晚她真的因為精神病發作殺人了,那麼她的腳上不可能滴血不沾。她長長的指甲一直完好無損,也可以看出沒有做過激烈動作或者打鬥。
警方還根據所開槍的數量推斷出,在殺人過程中步槍彈匣最少要裝兩次,那麼Sheila手上理應能提取出鉛塵和潤滑劑等,但是沒有。
另外她脖子上中了兩槍,如果是自殺也難以做到扳動第二次扳機。
再加上,家裡的三台電話也有異樣。這三台電話共用一條線,廚房裡有一部有記憶功能的無線電話,以及一部米色數字電話,臥室里還有一部旋轉電話。
但是警方進入案發現場時看到的是,旋轉電話被插到了臥室的埠上,聽筒被拿了下來,數字電話被放在一堆雜誌下面,如果Sheila殺了人而後自殺,又為何要把電話重新布置一番?
那麼如果Sheila不是兇手,Jeremy Bamber稱父親說Sheila拿著槍發狂了,就成了謊言。
而電話也就成了一個重要的爭議點:到底是不是Nevill打的呢?
需要注意的是,當時英國電話公司是不會存放電話記錄的。所以這起案件中的所有通話沒有確切的時間記錄,給刑偵帶來了很大困難,也給了兇手解釋的空間。
檢方提出,那通電話是Jeremy Bamber自己打的,他在撥出之後,沒有把聽筒掛回去,偽造通話的假象,製造不在場證明,而後栽贓給自己的姐姐。
他們認為,Nevill當時全身血跡斑斑,如果他打了電話並被打斷,那麼電話上勢必會沾有血跡,但是同時他們也承認,他們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對電話進行血跡檢驗。
(劇照)
況且案發那天凌晨4點半的時候,英國電訊運營商對房屋內電話線進行了檢查,發現電話是通著的,接收員能聽到狗叫聲。
如果Nevill打給了Jeremy Bamber,到了4點多電話還是通的,後者怎麼能夠報警呢?
以及,花園裡還找到了一個可以用來進入房屋的鋼鋸。(已經在屋內的Sheila沒必要使用)
法庭一錘定音 爭議延續至今
最終檢方認為,Jeremy Bamber出於仇恨和貪婪,在8月6日晚上和家人共進晚餐之後,於10點左右駕車回到自己的家中。而後於深夜(或者凌晨)騎著自行車從小路回到農場,從樓下衛生間的窗戶進屋,拿著裝有消音器的步槍,殺死了父母、侄子和姐姐。
(A是Jeremy Bamber居住地 B是兇殺案現場)
接著,他將槍放置在了Sheila身邊,偽裝自殺現場,又在意識到裝有消音器的步槍太長,Sheila無法扣動扳機後,將消音器取下放在了柜子里。
之後他便騎著自行車回了家,3點鐘左右打電話給自己的女友,3點26分再報警,刻意透露出姐姐很熟悉槍枝的信息,使得警方不敢貿然闖入。
在聲稱接到所謂父親打來的電話之餘,他沒有打電話給農場的工人(他們肯定比其他人能夠更快趕到),自己開車去農場也故意拖延了時間慢慢趕到現場。
但Jeremy Bamber方持反對意見,他們稱其前女友對證詞撒了謊,因為他們要分手,而她想阻攔他和別人在一起。
同時還提出,沒有任何人看到他騎著自行車往返農場,沒有找到他沾有血跡的衣服。並且解釋說當晚沒有儘快趕到房子那裡,是因為他接到父親的電話之後很害怕,花園裡的鋼鋸也不能證明什麼,案發之前和之後他都有好幾次是通過窗戶進入屋子裡的。
他們還稱Sheila可能在進行一種儀式行為,把消音器放回柜子里,給自己洗乾淨再換好衣服,而後再自殺等等。
Sheila的一個前男友還向法庭提交了一份書面證詞,稱Sheila有一次因為打電話時電話斷了而情緒失控,捶著牆稱電話被竊聽了,說自己被魔鬼纏上了,所以他很擔心她身邊人的安全。他還說Sheila對她的養母有一種深深的厭惡,但這種說法後來被Sheila的前夫否定了。
法官告訴陪審團,有三個關鍵點:第一,陪審團相信Jeremy Bamber還是相信他前女友的證詞;第二,Sheila脖子上的第二槍(致命的一槍),是否時戴著消音器的,如果是,那她根本無法做到;第三,,Nevill打了那個電話嗎?如果沒有,那就是Jeremy Bamber撒謊無疑。
最終,陪審團在審議了九個半小時之後,以10比2的比例裁定Jeremy Bamber有罪,並對其處以終身監禁。
直到如今,圍繞著白屋農場謀殺一案依然存在著不少爭議。Jeremy Bamber仍有大量的擁躉,很多人認為這是一樁大冤案,覺得Jeremy Bamber是無罪的,是警方破壞了證據,而兇手就是Sheila。
(2016年拍攝)
而另一邊,媒體指出這起案件顯示出警方的疏漏和無能,"doing a Bamber"也一度成為警察內部的俗語,意為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那棟房屋裡五條人命,以及整個判案過程,不僅拷問著人性,也拷問著警方。
不讓死者蒙冤,不讓兇手逃之夭夭,應該是我們對生命最後的維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