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上海最老牌的livehouse,一般人不知道

channelr視界 發佈 2020-01-15T10:38:12+00:00

—育音堂創始人張海生△ 張海生在陪小朋友玩耍育音堂見證了許多樂隊從十個觀眾到幾百人的變化,也見證了樂隊的解散或復出,它能夠讓做音樂的人有機會上台演出,但願第一批演出的音樂人變成父母后,他們的孩子還在這裡演出。策劃 / 攝影 / 撰稿發條蓉- 以上 -

1月11日,育音堂15周年頒獎禮,在中山公園米域樓下的育音堂音樂公園,也就是大家叫習慣的新育音堂舉辦。

很榮幸收到了凡木發來的邀請函,於是我決定去看看這家上海最老牌的 Live House 在走過了15個年頭後,組辦了一場怎樣的慶典活動。


「大家看這座獎盃,它頂上是一個蛋,蛋,意味著孵化、培育,蛋上站著一隻鷹,就像我們的名字一樣,育音堂。」當天頒發終身榮譽獎時,育音堂創始人老陸特地介紹了一下獎盃的設計,伴著南方人前後鼻音不分的梗。


這個諧音梗還和早年流傳於上海坊間的一個邪門傳說有關,徐家匯附近曾經有座育嬰堂,關於它的故事好奇的寶寶可以去網上搜一下,後來我記不清是東方商廈還是太平洋百貨,在九十年代初剛營業時,總是循環播放「寶貝對不起」,給這個傳說增添了不少「可信度」。

以至於像我們80年代出生的孩子,從小就聽過育嬰堂的故事,這大概就是所謂的IP效應,到後來我一次又一次路過育音堂門口,突然有一天,才仔細看清楚,噢,是育音堂,音樂的音。



2004年,育音堂以演出主辦方的身份在上海正式成立,摩登天空已經七歲了。

彼時,Live House 的概念還沒有被廣泛認同與傳播,主要原因有兩點,其一當然是獨立音樂的受眾群體範圍太小,除剛興起不久的迷笛音樂節外,其餘小型演出尚未形成體系;另一方面,音樂人都吃不飽的狀況下,Live House 想要賺錢就更難了。

而市場的現實是,全國範圍內的原創音樂基礎過於薄弱,起步略晚的上海就連北京的步伐都追不上。時髦之地的夜夜笙歌,還被主流音樂所牽制,演出屬性的場景里,大多請來樂隊翻唱流行歌曲,偶有小範圍的包場巡演。

當時可能就連創始人張海生本人也無法確定,這是育音堂誕生的一個好時機嗎?

澎湃新聞上個月對張海生做了一次專訪,言語間細緻描繪了這座上海文藝地標的前世今生。

張海生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琴行,後來到了ARK做起調音師,接觸了日本 Live House 形式的地下場景,直到育音堂註冊成立公司,便開始認真盤算起來,如何為本地原創音樂搭建一些親民的小舞台。

於是,最開始做演出策劃的育音堂開始和不同場地合作,「我們做了幸福大街,聲音玩具等。在東大名路創庫做過頂樓馬戲團的聖誕夜專場,還搞了個中午十二點到午夜十二點的小型音樂節,一共12支樂隊登場。」

2003年到2010年間,是上海本地原創音樂的黃金時期,育音堂成立短短兩年後,也就是06年開始,六位兼職的合伙人面對演出逐漸多起來的情況,希望能夠有個固定場所,於是,一年後的07年,育音堂辦齊了所有的證照,搬到了凱旋路。

見證一批又一批原創音樂人成長的育音堂,冠以 Live House 的正名,就此開啟屬於它的傳說。


我從小生在長在中山公園一帶,對凱旋路再熟悉不過了,輕軌建成後,它就變得不太好走,延安西路禁止非機動車通行,從武夷路走過去的話,人行道到了天山公園後門口就斷了,而如果反向從新華路那邊過來,又要翻過天橋。

育音堂的位置剛好就處於「禁止步行」的起始端,遠遠望去,像是莫名其妙從花壇里「長」出來的一棟小白樓。想要走到育音堂,就不得不違反交通規則,離開人行道走上機動車道,無論你從輕軌站過馬路,還是從天山公園的花壇邊緣踩過去,「進入育音堂」的過程,在我看來,很有意思地帶著些許「違禁」之意。


每當夜幕降臨,育音堂門口總會聚集一些年輕人,他們或駐足觀望牆上的海報,或手拿酒瓶叼著煙三兩攀談,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在等待一場演出,讓夜變得更長一些,更帶勁一些。


在育音堂 YUYINTANG 閃亮著的門頭下,不久便會響起陣陣樂聲和鼓點,厚實的牆壁將方寸之地的狂歡與車水馬龍的外界隔離,在長達十多年的歲月里,築起這座孕育著音樂夢想的小小殿堂。

06年我去南京上了大學,10年歸來後,已經與家門口育音堂的鼎盛時期完美錯過。

在南京的音樂場景里,我也同滿場觀眾一起為左右樂隊嘶吼;在梁龍老師的指揮下開過小火車;親歷過李先生當年還相當便宜的現場;也見過青澀的秦昊坐在台上彈琴。


卻不知近在家鄉門口的育音堂里,正上演著魔都這座相對北京和南京而言獨立音樂神經略顯遲緩的城市,在原創音樂領域內迅猛覺醒與成長的好戲。


我曾多麼渴望,

自己能站在這個地方,

黑色的舞台上,有屬於自己的一道光。

白天的迷茫,在夜裡找到了方向,

我蛻下皮囊,不用在你面前偽裝。

這是我最後的避風港。


蘑菇團樂隊寫下的這首「育音堂」,
差不多濃縮了每一支來到這裡,又從這裡走向更大舞台的樂隊們的心聲。


頒獎禮上,螢幕中播放著回顧視頻,借著這首歌的契機,許多曾經幫助過育音堂,見證育音堂成長的工作人員、音樂人表達著他們內心的感慨與祝福。


什麼是最好的時候?


從最初徐家匯附近「育嬰堂」傳說之地開始,到如今的凱旋路小白樓、育音堂音樂公園和老卵俱樂部;從迷笛引領的黃金時期,到10年後原創音樂的漫長低谷;從主流輿論對獨立音樂圈的「文化偏見」,到樂夏的重振旗鼓效應;從一家家為人所知或不為人知的地下音樂場景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到如今育音堂成為了幾乎每一支樂隊的嚮往之地...


15年的堅持與熱愛,對於張海生這樣的發起人而言,不曾改變,與時代的好壞有關也似乎無關。


對於我們這些普通樂迷來說,育音堂的溫暖與包容,足以帶著我們跨越任何一個錯失的好時機,去擁抱當下最值得收穫的愉悅與共鳴。



老育音堂場地小,容納人數有限,門票那麼多年以來也沒漲價多少,按現在的物價來看,育音堂似乎一直掙扎在虧本邊緣。


「像我們這樣大小的場地,如果在松江大學城開飯店,一年大概可以掙200萬,這個數字對於我們來說:不可思議」,張海生如此感慨過。


門票收入方面,場地方只能收三成,店裡往往是一個人干幾個人的活,才能勉強控制住成本,碰上周中慘澹的狀況,只能靠周末或熱門樂隊的場次來平衡收支。


張海生曾經在專訪中說過,育音堂能夠堅持到今天,全是省下來的。




所以頒獎禮那天,面對所有酒水免費,和精美的自助小食,不斷有人笑侃,「十五年了啊,第一次喝酒不要錢」,如此下血本,也足以體現育音堂的真誠。


當天晚上,育音堂音樂公園聚集了上海本地原創音樂行業內的各路人士與熱情忠實的樂迷朋友,一如既往的親切,全然是老友聚會的溫馨模樣。


15年,對於一家 Live House 的生命周期而言,算得上高壽了,如今的育音堂,毫無疑問依舊是上海本地音樂場景中的引領者。

借著周年慶典的契機,育音堂組辦了一系列的相關活動:跨年演出、頒獎禮、回憶徵集、記錄短片、人物專訪系列、回顧展示,下足功夫收集與梳理15年間的點滴珍貴,與每一位支持、熱愛育音堂的朋友們共襄盛舉。


頒獎儀式則分為上下兩部分,前半部分的獎項全部由網絡票選產生,代表著長期以來參與、關注、支持育音堂活動的朋友們的意願。


網絡票選結果:

2019年度最具人氣上海樂隊:Forget and Forgive

2019年度最具人氣國內樂隊:留聲玩具

2019年度最具潛力上海新樂隊:所有提名的樂隊(固體李逵、地藏、shanghai qiutian、推骨牌的人、LOFT BEACH、Nerve Passenger)

2019年度最佳回歸上海樂隊:Forsaken Autumn

2019年度最具人氣上海主辦方:山海現場

2019年度最具人氣國內主辦方:火鍋音樂



較為吸引人的是下半部分的獎項設置,「接下來我們要頒的獎,都是由育音堂評選而出的,這些獎項可能看起來不那么正經,卻真實地代表著育音堂的心意與趣味」,主持人說道。


育音堂評選結果:

2019年度最勤奮樂隊:Nerve Passenger

2019年度最佳榜樣樂隊:驚極樂隊

2019年度最具貢獻廠牌:星團音樂

2019年度育音食堂:麥當勞(地鐵延安西路站)、浮生酒館

2019年度最老卵現場:髒手指

2019年度最忠實觀眾:三千世界、Louis Liu、Forrest

2020年度最值得期待樂隊:LOFT BEACH


值得一提的兩個趣味獎項,一個是「2019年度育音食堂」頒給了老店對面的麥當勞(地鐵延安西路站)和新店對面的浮生酒館;另一個就是2019年度最忠實觀眾。


去過老店的朋友們,我相信絕大部分人都會在演出前後去輕軌下的麥當勞吃飯吧?而米域樓下的浮生酒館別具一格,菜品有滋有味,酒水豐富多彩,自然也吸引了大批大批愛喝酒吃肉的朋友。


張海生說,本來老店的酒水賣得就便宜,也沒有指望靠這來掙錢,啤酒阿姨一開張,育音堂的酒水更是競爭不過了。即便新店的吧檯餐飲相對老店而言,已經升級了不少,但由於浮生酒館的強勁實力,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看完演出後的「捆綁式」消費場所。



按理說,面對競爭對手的出現,商人通常見招拆招,想著法子拉攏生意,但張海生不僅和他們關係融洽,還要給他們頒獎。


主持人說,育音堂非常認真地聯繫過麥當勞地鐵延安西路站的工作人員,邀請他們前來參與頒獎禮,但麥當勞的回應是:年前客流高峰,人手不夠,實在是走不開人。

除了這相當有意思的「育音食堂獎」,育音堂也不曾忽略忠實的觀眾,他們統計了2019年前來育音堂觀看演出次數最多的三位朋友:三千世界、Louis Liu、Forrest。

我記得他們的場次基本上都是60+,也就是說幾乎每個禮拜都來光顧,育音堂給予他們的獎勵是接下來的一年裡,每個月都可以任選一場演出免費觀看。

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會如此著迷於 Live House 的演出,於是找到了 Louis Liu 和 Forrest 聊了聊,原來他們各自也都利用業餘時間在做與音樂相關的事。


生於8090之交的老派樂迷 Louis 出湘流竄京津滬多年,作為上海演出課外小組群主,同時他也是隨性自媒體「路邊Roadio」的主理人。



Forrest 則和朋友一起創辦了音樂談話節目「主唱死了」,聚焦於與器樂搖滾有關的樂隊、唱片、現場等,而他自己也是一位器樂玩家,希望能夠通過一己之力為樂迷朋友提供聆聽指南及值得探討的話題,為中國地下器樂搖滾場景增添更多時鮮內容。


我們後續也將圍繞著這兩位重度玩家,挖掘他們與育音堂和音樂之間更多有趣的故事,敬請期待。

這兩個趣味獎項,不僅在頒獎現場增添了笑聲與溫度,也成為了我們觀察育音堂的切面。

從現實層面的經營角度,育音堂的包容姿態正在使它走向更寬廣的格局,而作為本地音樂場景對樂迷的影響力上,也以其行業內的專業度指引著我們,在體驗中提煉收穫,生產價值。



去參加頒獎禮前,我收到了髒手指武工隊發來的委託任務,替他們領一個獎。


11日當天,是髒手指的紙質刊物「Dirty Moments」的簽售演出,同時還為歌迷們準備了一場小型的膠片攝影展,因此樂隊成員無法前來育音堂領獎。


去之前,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得了什麼獎,獎項是臨近典禮結尾才公布的,2019年度最老卵現場,髒手指實至名歸。


虎口脫險後的髒手指在育音堂公園舉辦了免票演出,新發布的幾首作品,在原先爆裂粗糲的基調上,展現出更加動人的旋律和更為真實的歌詞表達,免票演出的當天,更是見證了歌迷們對他們的支持與包容。



好在還有髒手指這樣的人,無論時代如何顛覆人們的價值取向,也無論審美濾鏡如何翻新陳舊的生活,他們一如膠片影像之美,即刻隨機又相對永恆。髒手指被我們看在眼裡的擰巴、生猛、隨性和粗糙,無非是這一幅幅生動畫面上的顆粒,只為生命的真實樣貌添一份質感。— 摘自「看見髒手指」刊登於「Dirty Moments」


站在媒體的角度而言,Channel R 自成立以來,一直致力於扶持有才華、有個性的獨立音樂人,給他們提供更多展示自己的舞台與機會,去年我們不少欄目的內容都與髒手指有關,也因此與他們建立了合作之外的情誼。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如此,在看見對方的同時,也能夠照見自己。


拿了獎項之後,我也在思考,髒手指對於我們的信任,這是這段時間以來,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所換來的回報。


獨立音樂的確小眾,有它文化表達層面的局限性,不易被大眾接受和理解。


而如今,當我們看到越來越多的朋友真切地愛上它並且沉浸於其中,無論是宣洩情緒、尋求共鳴,還是共同希望中國本地的獨立音樂圈能夠走向更加光明的未來,這都是原創音樂場景里,台上台下幕前幕後所有參與者共同促成的結果。


任何一個文化產業鏈上的每一個角色,無關大小和重要性,都有其存在的價值和意義,這也是我們在創造、享受的過程中應當留點時間去思考的問題。

育音堂走過了15個年頭,很難用一篇文章來完整描述它的價值,這次頒獎禮給了我一個契機去觀察它,體驗它。


無論你眼中的育音堂是怎樣的,它與你之間發生的關係都將成為生命印記,或許在今後的漫長歲月里,讓你想起自己年輕的樣子,瘋狂過,快樂過,體驗過,也就足夠了。


如果育音堂都沒有人來看演出,那中國的音樂也快完了。— 育音堂創始人張海生


育音堂見證了許多樂隊從十個觀眾到幾百人的變化,也見證了樂隊的解散或復出,它能夠讓做音樂的人有機會上台演出,但願第一批演出的音樂人變成父母后,他們的孩子還在這裡演出。— MAO Live House 全國運營總監大龍


祝福育音堂,也祝福中國的原創音樂。

策劃 / 攝影 / 撰稿發條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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