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諸侯如何看待「信」?以「信」會盟,投靠守「信」霸主

玲瓏文史 發佈 2020-01-17T20:59:05+00:00

可見,只要互相以「信」結盟,便不需要害怕諸侯懷有二心。對於春秋時人而言,主盟大國以「信」結盟其他諸侯國,就不必擔心會有背盟的情況發生。

在西周封建制度崩潰之後,周天子已經無法維持秩序,所以春秋時期出現了失序的情況,時常發生「相與逐利而棄信」的事情。周天子地位衰落,在宗法親親精神連帶瓦解的情況下,原本「禮」的社會規範不再具有約束力。

「禮」的逐漸崩壞,亦使得社會失序,無法規範各諸侯國的關係以及維持和平,遂引發缺乏互信基礎的諸侯們彼此間之鬥爭。各國間的關係如何規範,成為當時重要的課題,在以「禮」維持互信共識的情勢逐漸崩解後,春秋時人則試圖在「禮」的舊有基礎上重建維持互信的方式。

以會盟致信

在《春秋》所載二百四十二年中,會盟次數有四百五十餘次,此時的大量會盟是為了加強彼此間的互信關係。襄公二十七年晉、楚始同盟於宋,然而楚國令尹子木卻想要襲擊晉軍,趙文子聽說後詢問叔向該怎麼辦。

叔向曰:「子何患焉。忠不可暴,信不可犯。」

可見,只要互相以「信」結盟,便不需要害怕諸侯懷有二心。對於春秋時人而言,主盟大國以「信」結盟其他諸侯國,就不必擔心會有背盟的情況發生。而與盟小國也因為有「信」可以安心結盟不須害怕被侵略,盟主和與盟小國的關係,正如子服景伯所言——「小所以事大,信也;大所以保小,仁也。」相反地,如果小國對大國「不信」,則會有嚴重的後果。

會盟是春秋時重要的政治現象,雖然周天子地位衰落,但因為會盟能發揮作用,各國間仍維持著一定的秩序。春秋時人認為「盟,信之要也」,足見會盟是當時重建互信共識的重要方式。

對於會盟的起源問題,有學者認為會盟肇始於原始氏族社會;也有學者認為會盟至少可追溯到原始社會部落聯盟;更有甚者將西周視為會盟的形成期。雖然各家說法不一,但是大致上都同意在西周時,會盟制度已經有了相當的發展。在玲瓏看來,會盟形成明文之制度,必然是在周禮成型之後。所以,春秋時期的會盟便是時人運用過去西周的禮儀制度作為互信的方法,而東周政治借著會盟才維持了五百多年的政治生命和榮光。

事實上,從整個社會關係來觀察,會盟不僅僅表現在政治方面,也見諸於平民百姓的生活中。如「泉丘人有女……遂奔僖子……盟於清丘之社。」因此,會盟自古即是很普遍的一種互相約信的方式,並且在周代超越了當時還相當嚴格的身份階級,在國家間乃至個人間都有強化彼此關係的作用。可見,春秋時人依舊認為西周禮儀制度有維持秩序的功能。

會盟的目的是為了致信,但是還需要藉助其他的力量來加強互信的約束力,從「盟」的字形字義分析,便是「昭明於神」之意,說明最初的會盟具有宗教上的意涵,以天神的力量作為互信的基礎,這和殷商時期延續下來的人離不開「天」、「神」的概念有關。

古代的會盟最初是以神為對象,是與神約束的行為,於此尋求秩序的根源。會盟乃是從周代傳承下來的制度,周代的會盟本就帶有宗教、神靈的色彩,為了使會盟更能達到互信的目的,藉助會盟中所帶有的神靈力量,這也是春秋時期會盟能發揮致信功效的重要因素。

正因如此,在春秋時期的盟書中常有背盟者將會受到天神處罰的誓言,經常以「凡我同盟」作為開頭,以「明神殛之」作為結尾,盟書的互信約束力之所以更強,是因為盟書中的誓言乃是藉助神靈的力量使人尊盟守信,所以誓言的運用,是希望借著神靈的力量表達出強烈的約束意識。可見,誓言作為維持各諸侯國間的互信基礎,亦不失為一種有效的方式。

對於春秋的政治而言,以會盟作為取信於人的方式,是足以被當時人所認同並大量實行的。因此儘管春秋不乏有臣弒君等背信棄義的例子,但是從政治上看仍帶有相當的道德性,並且使得當時的政治秩序維持了一定程度的穩定。換言之,正因為有會盟作為互信的基礎,春秋時期才能展現出仍舊重禮重信的風氣。

董仲舒曰:「盟不如不盟,然而有所謂善盟……不義之中有義,義之中有不義。」

可見,相較於後世,春秋時期的確是個強調「信」的特殊時期,儘管仍有弒殺的情況,但不減會盟作為互信基礎的價值。

因此,會盟重精神、尚道義、講信守,推己及人,和睦相處,始能見其效。不過,由會盟、盟書到誓言的發展過程中,不難發現「信」其實一直處在逐漸鬆動的情勢中,必須尋找能更穩固彼此信賴的方法。

霸主以身作則

在春秋時期最著名的人物是「春秋五霸」,其中最重要且最具影響力的則是齊桓公與晉文公——「齊桓、晉文,五霸之英豪也」。玲瓏便以齊桓公和晉文公的事跡,來分析說明春秋時期的「信」的觀念,是如何蓬勃發展並受到重視的。

在春秋這個紛亂的時代中,霸主除了有強大的武力之外,還必須有其他使各諸侯順服的因素,這樣才能維持會盟的功效,而唯有靠「信」,才能得天下人心,各國間的秩序才能維持。

「言以信義為準繩也,欲成霸王之業者,必得勝者也。」

由此看來,霸主重信乃是獲得天下讚譽和信服的致勝關鍵之一。霸主中最負盛名的齊桓公與晉文公當然也有重「信」的事跡,因而以齊桓公與晉文公作為研究對象,當可了解霸主是如何借「信」於諸侯而成就霸業的。

齊桓公之所以能成為霸主,除了齊國富強以及有管仲的輔佐之外,還因為齊桓公有「信」才得以號令諸侯諸王攘夷。如著名的「柯之盟」即是齊桓公昭示信於諸侯的例子。

齊桓公在「柯之盟」後奠定稱霸的基礎,成為五霸之長,是因為「信」乃是成為霸主的先決條件,唯有「信」才能服群雄,而僅憑用武是絕對不會成功的。當然,霸主在守「信」的背後,仍需要以強大的武力來震懾諸侯。如在「葵丘之盟」上,諸侯聽令於齊桓公儘管是信其仁,但是也畏懼其武力。

晉文公曾對楚國許下「退避三舍」的諾言,表現了「信」的品德,足見「信」的觀念在春秋時代的重要性。晉文公稱霸之初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示「信」,即是伐原的行動,晉文公遵守三日未攻下原即退兵的諾言,因而以「信」獲得天下人心。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也可看出晉文公重「信」的政治號召力——「諸侯圍攻許……復曹伯,遂會諸侯於許」。「信」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還是「禮」的一部分。君主倘若失去了這樣的道德感,是無法成功的。

晉文公在這一事件中雖然被諷刺「非禮、非信」,但是他立即改正,復曹伯並與諸侯會於許,足見他仍十分尊「信」守「禮」。從《左傳》中的許多描寫,都可以看出晉文公具有講信重諾的品質,及以信示民的道德情操,所以終能成就霸業。

晉文公在處理外交政治上是具有道德性的,他的稱霸過程或許使用過詐偽的手段,那不過是順應時勢的需要而已。如「晉文公將於楚人戰,召舅犯問之……召雍季而問之……」晉文公雖然最後聽從了舅犯的意見,但是他了解此僅僅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如果想要求得萬世太平的長遠利益,還是得採用雍季的建議。這也是晉文公稱霸的原因之一:除了要有權衡輕重、得失,以及明辨是非、時宜的能力之外,最終還是要強調「信」的重要。

可見,春秋霸主行事儘管不一定完全符合道德上的要求,不過比起戰國的君主只求富強不管道德的作風,他們仍是相當守「信」、有「德」及尊「禮」的。因此,他們的貢獻仍舊是值得稱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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