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上午診,終於看完所有病人。我對貝貝和佳佳說,「回去好好體會一下今天的各種手感。琢磨。必須認真琢磨。」
今天下午我休息,想到下午既不用坐診,也不用必須去住院部,心情輕鬆起來,我一看錶,12點過一刻。我尋思著,下午要不要,乾脆去看一場電影呢。
我正猶豫間,看到桌上的流氓兔公仔。我最中意的毛絨玩具。不是之一。28歲時收到的生日禮物。送禮物的人對我說:「樂萱,我一看到它就想起你,因為從認識你起,你就總是一副萌萌的樣子。」
可惜啊可惜,這人在我29歲、30歲生日就沒有再送給我任何生日禮物。
他的理由是:「誰讓你的生日偏偏是情人節呢?那天送你禮物會引起誤會的。」
我說:「那之前的流氓兔?算什麼呢。」
他的回答很無辜:「之前只知道你二月份生日,並不知道你情人節生日啊。」
所以每次說到這個問題,總能被他繞回來,「誰讓你的生日是情人節呢?那天送你禮物會引起誤會的。」
小小流氓兔非常小,還沒有我的水杯高。通身雪白,僅耳朵部分有一點紅色,一雙眼睛眯著,似乎在睡覺,抑或是在發獃。無論什麼時候看到它,我的嘴角都會情不自禁地上揚。我不由自主地想,不知道隔壁的那個他走了沒有呢。
我起身,脫下白大褂,鎖門。習慣性地逛到隔壁肝膽外科二診室。裡面的人本來正埋頭在桌前寫些什麼,一看見我進來,眼裡都盪出笑意,「鬼子又進村了。」
跟我說話的這人叫薛衛冬。
啊,薛衛冬薛衛冬薛衛冬薛衛冬薛衛冬薛衛冬……
我可以在心裡默念這名字千百遍。
朱麗葉曾感嘆,羅密歐啊羅密歐,你為什麼叫做羅密歐?
我也曾傻傻地問過他,薛衛冬啊薛衛冬,你為什麼叫薛衛冬?可惜他沒有讀過這部劇,不然他就會知道,後面朱麗葉的台詞是,「否認你的父親,拋棄你的姓名吧;也許你不願意這樣做,那麼只要你宣誓做我的愛人,我也不願再姓凱普萊特了。」
雖然我老樂家跟他老薛家並沒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如果他宣誓做我的愛人,我也可以不姓樂。比如,我可以改姓羅——因為南城人民的普通話不標準,經常把我的樂念成羅。
薛衛冬非常認真地回答我,「因為我在寒冬出生啊,所以叫衛冬。」 當時,他的眼睛溫和地看著我的眼睛,就像南城冬天的太陽,照得人全身上下暖洋洋的。
你們猜得沒錯,薛衛冬就是送我小小流氓兔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