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歲半路入行,拍攝過「百億影帝」的攝影師自述:我們都是路人甲

生活即是熱點 發佈 2020-01-17T01:50:10+00:00

大家好,我是孫旻焱,是一名攝影師,非常感謝一席能夠給我這樣一個機會,在這裡和大家分享我的照片。我先想簡單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大學畢業之後分到了一家國企,在那家國企供職超過了十年。

大家好,我是孫旻焱,是一名攝影師,非常感謝一席能夠給我這樣一個機會,在這裡和大家分享我的照片。

我先想簡單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大學畢業之後分到了一家國企,在那家國企供職超過了十年。在這期間我喜歡上了攝影,但那個時候其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器材發燒友。我知道一個器材發燒友是會被人鄙視的,所以後來我考進了電影學院,考了一個圖片攝影的專升本班,一邊上班,一邊念書。

在專升本班馬上要畢業的時候,我發現我真的喜歡上了拍照片。那個時候我已經差不多35歲了,決定辭職,因為如果再不下決心的話,可能這輩子也下不了決心了。

我記得那會兒老闆挽留我,我特別大言不慚地跟他說:你可能失去的只是一個稱職的辦公室主任,但是成就了一個一流的攝影師。很可惜,十幾年過去了,我到現在也沒有兌現當初的承諾。

我的自由攝影師生涯是從拍攝京杭運河開始的,我花了兩年的時間,走遍了京杭運河兩岸的城市和鄉村。現在回過頭來看,那個時候的照片拍得很差,但是對我來說重要的一點是,那兩年的時間,我真的開始去看北京之外的中國到底是什麼樣子,是那兩年讓我體會到了中國城市和城市之間、城市和鄉村之間巨大的差異。

2010年,在一個規格很高的攝影展上我獲了獎,那時候我想,可能我離成功已經很近了,所以躊躇滿志。結果到了2012年,我非常悲催地發現自己已經從一個衣食無憂的國企白領,變成了一個饑寒交迫的自由攝影師。

北京有一句老話叫作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也是在這個時候,有人給我打電話,說劇組的劇照你願不願意接?他當時的語氣是非常小心翼翼的,可能覺得拍劇照對我來說是一個傷害。但我很痛快地回答了兩個字:我去。

從業這幾年,我拍過百億影帝,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還有畢業生們恨得牙根直癢的翟天臨同學。

但今天在這裡和大家分享的並不是我職務上拍的這些照片,我的題目叫《我是路人甲》,這組照片的主角是像我一樣普通的劇組工作人員,還有群眾演員和一些不知名的小演員,想帶大家看看他們在劇組的生活和工作情況。


我是路人甲


所有劇組開機的第一件事一定是燒香拜神,雖然經歷了這麼多劇組,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拜的究竟是哪尊大神。但是從這一刻開始,工作就要真正地開始了。

劇組會去各個地方拍戲,真的到了這種場合的時候,汽車是到不了的,所有設備都需要人肩扛手提到現場。如果我們把拍攝一部戲當作一場修行的話,我覺得這張照片就是師徒在取經的路上。

這張照片拍攝於陝西藍田,群眾演員站滿了祠堂,他們是在候場。這部戲群眾演員的需求量很大,最大的一場戲,四周各個村子的人已經被我們一掃而空了。群眾演員每天的收入是一百塊錢左右,工作時間的長短也不一樣。

這張照片讓我很有感觸的倒並不在於這些,而是當周圍村子裡的老鄉們穿上一百年前的衣服的時候,我一點也不覺得跳戲。這其實讓我的感覺有些不好,因為一百年來我們國家的物質獲得了非常大的發展,但好像從這張照片上來看,人的精神狀態似乎並沒有同步發展。

這幾個群眾演員演的是游擊隊員。因為劇組的工作節奏是非常快的,演員副導演其實是沒有時間去細看每個群眾演員是不是適合他們的角色,所以就會出現這麼四個胖胖的「游擊隊員」。

這是一個老鄉,我們的拍攝現場離他家的地很近,所以他穿著劇組的衣服跑回地里幹活。這是一個非常會抓緊時間的老鄉,拍戲和幹活兩不誤。

這張照片可能有一點點殘酷,因為綁一次是很麻煩的事情,所以就算導演儘快把帶到這些人的鏡頭拍完,再把他們放下來,他們在上面也要被吊30分鐘,甚至40分鐘。

這是一個遭遇炸點的紅軍,我覺得它很好地體現了靜態攝影或者說照片的魅力,它的瞬間性。其實這個演員知道他在這個地方會遭遇炸點,但是大家能看到他的表情,就算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臉上的恐懼依然是無法掩飾的,因為那是出自於人的本能。

我的策展人非常喜歡這張照片,我記得當時她跟我說,如果她是這個演員,她一定要把這張照片做一個很大的尺寸放在自己的家裡。我問為什麼?她說如果他和他老婆吵架,他一定會指著這張照片說,你看我養個家多不容易,你還好意思跟我吵架。

大家通常在影視劇當中看到的是這樣的場景,演員非常賣力地在表演,但是我想把這個魔術拆穿。左上角戴著帽子穿著一個綠色T恤的那個大叔,他是劇組的煙火師,是由他來控制這個炸點在什麼時間炸、哪裡炸。他非常淡定,和前面賣力表演的演員形成了一種非常奇妙的關係。

片場是一個很魔性的地方,一些看起來司空見慣的事,一旦到了片場就會變得非常有趣。比如說我們拿起手機來互相拍張照片其實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了,但是當二師兄給大師兄留影的時候,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個是托塔天王在攝影棚外要求我給他留一張影。創造了很多夢境的攝影棚,其實真的就是這樣破破爛爛的。但是演員很賣力地給我展現了一個姿態,拿出和角色相符的狀態,希望我給他拍一張很完美的照片。

這在組裡應該是叫「八戒怒妝」,所謂的八戒怒妝就是八戒生氣時候的妝容。一旦是這樣的妝,通常會是替身來上場,所以這個替身化了一個八戒的怒妝,穿了一個現代的衣服,在非常無聊的片場等待著。

這是一部網劇,雖然是一個古裝戲,但是它加了很多現代元素。這張照片在戲裡的情節是皇上被喪屍感染了,所以他也變成了一個喪屍,但是我看他很像一個小丑的妝。大家看著很開心,但是當我舉起相機的那一刻,我覺得他呈現出來的是悲傷。

這是在沙漠上起舞的一個武行兄弟,實際上他在劇組起的作用,我把他叫作「道具控制器」。大家可能在很多片子裡會看到寶劍、大錘在空中亂舞,沒有人控制它,實際上控制的人就是這個綠衣人。等到正片上映做後期的時候,他會被摳掉,所以大家看到的只是那個在空中胡亂飛舞的寶劍或者錘子。

這是一名特約演員,他在拍戲的間隙揣摩角色,在排練。什麼是特約演員呢,就是比群演高一檔的演員。他可能會在片尾字幕里出現,每天可以掙到幾百塊錢或者上千塊錢,他在這部戲裡可能會有幾十場甚至上百場戲。

這是一個很認真的演員,每當我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一點唏噓,因為他比很多明星更尊重演員這個職業。我覺得他更像鐵達尼號即將沉沒的時候依然在拉琴的那個樂隊。

這些年我參加了將近二十個劇組,在我看來,今天中國的影視劇其實是一種特殊的文化商品,商品其實是受資本控制的,是為了攫取更多利潤。所以在這樣的大前提下,大家能看到一個藝術品的機率是很小的。在這樣一個大的背景下,這樣一個非常尊重自己職業的演員讓我感慨,也有一分無奈。

大家前面看到的是一些關於片場的,我把它們叫作「前台」的一些照片,現在跟大家轉到後台去看一看,我們的吃喝拉撒睡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況。

這是在野外,劇組搭的一個臨時廁所。但是如果不是有特別的原因,你一定不願意進去。所以在遠處,那兩個穿白色衣服的我的同事,就這麼幕天席地地把這個問題解決掉了。

還有就是吃飯。如果有一個劇組能隨時隨地在你吃飯的時候把桌子放好,有一個凳子,就已經是非常良心的劇組了。更多的情況,我們就像現在這個樣子,把飯打來,或者把盒飯領來,然後隨便蹲在某個角落,把三餐解決掉。

當然,劇組也不都是這麼沉重,大家還是會抓緊時間苦中作樂,不管是跳繩的群眾演員還是舉重的大爺。底下的照片,一邊是在抓緊時間練功的武行,還有一邊是在做著無傷大雅的非常孩子氣遊戲的同事們。

我把下面的這兩組照片叫作「千姿百睡圖」。人不分男女老幼,地不分東南西北,只要是有一點點時間、有一點點空隙,大家都可以睡著。

照片看起來可能有些好笑,但我想背後隱藏的東西其實是有些沉重的。人在什麼情況下才可以毫不顧及這些東西,在任何一個地方倒頭就睡?那一定是極度地疲憊。在我印象里,我經歷過最瘋狂的是連軸拍攝了26個小時沒有休息。

有時候我會去國外工作,國外對於我的工作本身來說其實是沒有太大差別的,無非就是工作場地從國內變到了國外。但是細細地想,總覺得那種差別還是有,可能不是工作上的,而是在一些很細微的地方。

這是《戰狼2》在南非拍攝時劇組僱傭的一個印度裔司機的卡車。大家會發現擋風玻璃里放了很多毛絨玩具,而且車非常地乾淨,幾乎是一塵不染。我想這個司機一定是非常地熱愛生活,也非常尊重自己的職業。

而我們中國劇組最常規的廂車就是這個樣子。

我想以這張照片作為第一組照片的結束。夜幕已深,車燈亮起,這是每一天我們最開心的時刻,因為終於要收工了。

和大家分享這組作品其實並不是為了賣慘,因為在今天這個時代,如果你不喜歡這個職業,完全可以找另外一個活干。我更不指望這組照片能引起某些相關部門的重視,然後成立工會保障我們這些路人甲們的基本權益。我只是希望以後資本在攫取利潤的同時,能夠把我們這樣的普通工作人員,把人當人,而不僅僅是工具和機器。

還有,我希望路人甲是一個引申的概念。其實回想我們自己的生活當中,呼風喚雨永遠是少數人的專利,99%的人其實都是路人甲。所以最後我想用我的策展人,也是我的老師,朱炯老師的一段話作為結束。她說:「片場就是社會場域,孫悟空和怪獸都是我們自己。」

中心之城

分享完第一組照片之後,我想和大家分享我的第二組照片,是關於北京的。如果說片場是一個濃縮的現實的話,那城市就是一個放大的舞台,在上演著永不落幕的戲劇。

拍攝《中心之城》的起因其實很簡單。一是因為拍完運河之後我沒錢了,而拍攝北京是一個成本最低的選擇。第二個原因,在國企供職的時候,不管是出去旅遊還是出差,如果時間長了,我會想念北京這座城市。因為我出生在北京,甚至大學也是在北京讀的,所以北京對我來說是一座非常重要的城市。

但是在我拍攝運河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每當再次離開北京,我想念的是親人、朋友,而不是北京這座城市了。所以那個時候我很想用手中的相機去尋找一個答案,是什麼原因讓我好像不再喜歡自己的故鄉了。

叫「中心之城」是因為北京是一座曾經和正在被冠以各種中心的城市。這張照片拍攝於景山的頂上,這是一個從太和殿里山寨出來的龍椅,旁邊是出租的皇帝妃子的衣服,遊客可以穿上這些衣服坐在龍椅上拍照留念。那天的天很冷,所以只有三個工作人員在百無聊賴地等著生意上門。

我為什麼覺得它非常好地詮釋了中心之城這個概念呢,大家再往後面一點點看:後面那片古建築是故宮,再往後是建國幾十年來各個年代留下的北京痕跡。

既然是中心之城,那我們就從中心的中心開始——天安門廣場。這張照片是在紀念碑前,曾經有個巨大的LED屏,這些在排隊的遊客們是等著去參觀紀念堂,大家可以想見這個隊排得有多麼地遠。

這兩張照片拍攝於孔廟,一張照片是在大成殿前憨態可掬的孔子的雕像,還有一張照片是被請出了大殿的七十二賢者像。它們為什麼會被請出大殿呢,因為它們有些破舊了,需要翻新。藏在七十二賢者像當中,穿著西裝戴著禮帽的這個大叔就是這項工程的包工頭。

這張照片拍攝於北京的CBD,我不能說很喜歡這張照片,但它契合了今天的北京留給我的印象:龐大、堅硬、冰冷。

這是在北京的金融街,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門前,應該是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即將召開,他們在等待大Boss的到來。

這是天安門廣場上一個傘翻了但是自己並不知道的男子,旁邊的那張照片是兩會期間負責巡邏的北京大媽。

我雖然在拍攝北京的時候已經選擇了一個最小的相機,儘量不給被攝者帶來侵犯,但我覺得他們看向我的目光當中還是有戒備。

下面這個抱著雞毛撣子的紅衣男子,幾乎是撞進了我的鏡頭。雞毛撣子在我的印象當中應該是一個屬於很久遠年代的東西了,可能只有我小時候,大概是70年代每家才會有這麼一個東西。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年輕的一個男子要抱著一個雞毛撣子走在前門大街上。

右邊穿藍衣服的小胖是拍攝於北京的西客站。他應該是剛剛隨爸爸下火車,但是讓我很驚奇的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定要帶著一個盆栽來北京。

這是在西單的大悅城,天氣非常地好,但是有一個穿紅雨衣看起來很時尚的男子就出現在我的畫面里。他是一個流浪者,雨衣對於他來說應該是一個很重要的遮風擋雨的工具,晚上甚至是一個被子。我反而覺得他面對我的鏡頭是非常地坦然的。

這也是很歡樂的兩張照片,左邊的這張照片,我不知道它的主人為什麼要把這隻狗拴在一個健身器材上。我想可能是他覺得自己這麼玩得很嗨,也希望愛犬一起感受一下。

右邊這張照片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北京大爺,或者我們管他叫「膀爺」。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養這麼一隻狗當寵物,我覺得他和他的狗形成了一種很奇怪的反差。

看完了陌生人面對鏡頭時候的反應,還有人和動物之間的某種關聯之後,我們來看一下我覺得可能是人與人之間很親切的一種關係——男女之間的關係。

這是拍攝於離一個中學很近的天橋,兩名中學生放學後手牽手走在天橋上。我覺得這是一張很美好的照片,有人說初戀時我們不懂愛情,但我相信在今天這個年代,大概只有在初戀的時候我們才是最接近愛情本身的。

再往後看,人到了青年、到了中年,好像少年時代的那種親密就沒有了,總讓人覺得他們都滿懷心事。即使到了老年——這一男一女是在共舞,但是照片呈現給我的印象,總覺得他們是貌合神離。

我們把鏡頭拉開,去看一下群像。看到這兩張照片的時候,我的心情略微地好了一點,因為我發現在北京好像所有人都不開心。這張照片拍攝於西客站,我現在記不清到底是他們來北京,還是馬上要離開北京,總之看起來都很不高興。

這張是大年初一的上午,這些人是在前門大街等著看文藝表演。但是在大年初一的上午,好像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一點點過年的喜氣。希望這不是我的錯覺,但也很希望這就是我的錯覺,所以對於這座城市我一直很糾結,也非常矛盾。

這是一個拆遷現場,馬上就要進行最後的清場了。大家可以看到,這道金屬牆把它隔成了兩個世界,牆裡面有穿著迷彩服準備執行強拆的隊伍,牆外是一些農民工,可能拆完了這裡就要變成他們工作的舞台,可能用不了多久,一座高樓大廈就要在這裡拔地而起了。

這是一個遛鳥的北京大媽,我剛剛偷偷地把她的背影拍完,她轉過身來問了我一句很奇怪的話,她說:「小伙子,你知道這是哪嗎?」我說:「您家在哪兒?」她說:「我家就在附近,但是我就這一段時間沒來,今天來遛遛鳥突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這樣的空地在北京出現的時候,大家還是會在裡邊找到很多屬於自己的樂趣。不管是吹小號的男子,還是盪鞦韆的小女孩。

這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一個器宇軒昂的女子,她的腿上有非常漂亮的刺青,拿著一個香奈爾的塑料袋,手裡夾著煙,還有修飾得非常好的指甲。但是很奇怪,她就是出現在這裡了。

在我的印象當中,北京其實是一座對外地人或者對異鄉人非常寬容的城市,但是好像今天的北京也不是這個樣子了。這是在北京的珠市口,大概離天安門廣場步行只需要十分鐘,大家可能想像不到,離天安門廣場這麼近的地方會有這樣成堆的瓦礫。這個小保安跟我說他來北京一個月了,雖然離天安門很近,但還沒有去過毛主席紀念堂,他說他一定要去看一看。最終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達成了願望。

這是西客站的南廣場,一個農民工兄弟舉著盒飯正在吃飯。這樣濕漉漉的北京應該是很難見到的,他的眼神讓我覺得非常地難受。

這是拍攝於夏天北京的一條胡同。我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她很冷。

這張照片看起來其實是有些土氣的,但是它也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北京留給我的某種記憶。

我想和大家分享的最後一張照片拍攝於我自己家的臥室窗外。短短的五年時間,大家能看到原來是很破舊的一個小工廠,但是沒有多久工廠被拆掉了,然後開始挖槽、打地基,然後樓出了地面,然後樓已經蓋了2/3,最後樓徹底地建成。

五年的時間,如果不是因為這些照片,我早已經忘記了自己窗外曾經是一個什麼樣的景象。我想當故鄉不再承載你的記憶的時候,那你就是會覺得它疏遠。

這些照片陸陸續續拍了十幾年,但是今天我還是沒有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偶然讀到了一段張愛玲的文字,我覺得冥冥當中她可能在70年前已經為我寫下了答案。我想把張愛玲的這段文字當成最後的結束語和大家一起共享:

時代的車轟轟地往前開。我們坐在車上,經過的也許不過是幾條熟悉的街衢,可是在漫天的火光中也自驚心動魄。就可惜我們只顧忙著在一瞥即逝的店鋪的櫥窗里找尋我們自己的影子——我們只看見自己的臉,蒼白,渺小;我們的自私與空虛,我們恬不知恥的愚蠢——誰都像我們一樣,然而我們每個人都是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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