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在這方面完全輸給了司馬懿

李浩白的海洋 發佈 2020-01-17T06:05:41+00:00

只是而今諸葛亮已死,關中局勢基本大定,兩個兒子在自己身邊也已調教了不少年頭,看來都成熟進步了許多,是到了該搭建平台讓他倆自己去各展所長、嶄露頭角的時候了!

司馬懿的心底卻是更有謀算:推戴他晉相加禮之事,自有夫人張春華在京師操持,倒不必太過在意。只是而今諸葛亮已死,關中局勢基本大定,兩個兒子在自己身邊也已調教了不少年頭,看來都成熟進步了許多,是到了該搭建平台讓他倆自己去各展所長、嶄露頭角的時候了!師兒今年二十七歲,昭兒今年二十五歲,不趁這個時候再加幾分火力好好錘鍊一番,錯過了「火候」就不好了!

他想到此處,心念忽地一轉,當下便有了臨時考察他倆才識、能力的主意。於是,他坐回了帳中的熊皮榻床之上,正了正臉色,向司馬師、司馬昭二人發話問道:「為父聽得民間一直流傳著這樣一段諺語:『天下英雄有誰人?北司馬、南諸葛,峰巒相峙兩不低。』世人皆認為為父與諸葛孔明才智相當、各有千秋。卻不知在你倆的心目中,是如何評斷為父與諸葛亮的?」

這個問題涉及孝道禮法之大本,司馬師和司馬昭兄弟二人互望了一眼,期期艾艾的,誰也不肯先行開口回答。


「唔……你們可是拘於禮教而不敢評議為父?」司馬懿的眉頭擰了起來,面色仍是毫不鬆動,「疆場之上、棋弈之間,說長論短、評得議失,何必拘於父子之禮?你們有何意見且就盡情道來,為父不會怪你們失禮的。子元,你是大哥,你先說!」

司馬師見父帥開口點了自己的名,知道不能再以虛禮回應,便整理了一下思緒,侃侃答道:「不瞞父親,其實在孩兒心目當中,並不以為諸葛亮算得什麼『命世雄傑』!他怎能和父帥您相提並論?」

「哦?」司馬懿眉峰一挑,「這是怎麼一說?」

「依孩兒看來,當這個『命世雄傑』,須有兩大條件:一是須有雄心壯志,二是須有雄才大略。」司馬師講得興起,兩眼都灼灼放出光來,「單有雄心壯志,最多只能成為王莽、董卓之輩;單有雄才大略,最多也只能成為韓信、蕭何之流。所以,既有雄心壯志,又有雄才大略,才能成為漢高祖、光武帝那樣的命世雄傑!

「然而,以此而為圭臬,我們回過頭來反觀諸葛亮——孩兒認為他首先是『有壯志而無雄心』。吞併九州、一統四海,這是他孜孜不倦、死而後已的壯志。這一點,誠然可嘉!可是論起『化魚為龍、沖霄凌雲』的雄心吶,他卻絲毫沒有!你看他幾番北伐,時常受到那劉禪小兒和偽漢東州派、益州派老臣們的牽制和非議,甚至還有人上奏攻擊他有『不臣之心』!孩兒若是坐到諸葛亮的那個丞相位置之上,二話不說,必當先行廢了劉禪這個乳臭小兒,自己登基在位、大權在握,然後再毫無掣肘地來橫掃六合、蕩平天下!

「其次,諸葛亮是『有大略而無雄才』。他每一次舉兵北犯,表面上看起來都是布局宏大、震懾人心,可就是做不到『破格行險,出奇制勝』!我是不怎麼佩服他的用兵之術的!他當日首出祁山之時若是聽從了部將魏延之策,由子午谷前來狙擊長安,我大魏豈不是難於應付?可他拈輕拿重、猶豫不決,硬是沒敢邁出這一步!」

「大哥,你這話錯了!諸葛亮怎會料不到『子午谷奇襲』之策?」司馬昭再也按捺不住,向司馬師哂笑而道,「他是在通盤權衡利弊得失之後,才不得已放棄了『子午谷奇襲』之計的……魏延之計太過冒險,換了是大哥你在諸葛亮那個帥位上,你也不敢下此決斷鋌而走險的!」

「哦?」司馬懿雙眉一跳,目光炯炯地看著司馬昭,「子上,你憑什麼判斷魏延當年的『子午谷奇襲』之計是冒險乏用之策?你且細細講來。」

司馬昭迎視著司馬懿和司馬師分別從兩個方向投來的咄咄目光,神色泰然,娓娓言道:「對魏延當年的『子午谷奇襲』之計,孩兒以前早有耳聞,也曾反覆研究已久。他的原話是這樣講的:『聞魏國安西將軍夏侯懋雖為駙馬,卻膽怯而乏謀。今若撥給末將精兵五千、糧卒五千,直從褒中而出,循秦嶺而東,順子午谷而北,不過十日可到長安。懋聞末將殺到,必棄城逃遁。長安城中唯剩御史、太守耳。橫門邸閣與散民之谷,至少可支用軍糧達六十日。而魏軍自東方合兵而來,尚須二十餘日。丞相大軍此時亦已從斜谷趕到相援。如此,則一舉而咸陽以西可定矣!』


「他這條奇襲之計當中,有四大環節須得條分縷析、剖明虛實。父帥、大哥,你們且聽我細細道來:其一,魏延真的能在十日之內率兵一萬闖出子午谷、直達長安城?據我所知,子午谷全長六百六十里,北谷口又離長安城一百里遠,則魏延要到長安須行七百六十里路程。算下來,魏延這一萬精兵須得每日趕完七十六里的路程才能在十日左右到達長安,而要在一日之內趕路七十六里,最大的因素不取決於那五千精兵,而在於那五千糧卒!以每人每天食糧二斤為準,他們的五千糧卒每人須得至少負糧四十斤而行,方才勉強應付得來。我也管過軍營的後勤事務,知道這些糧卒負糧四十餘斤,若每日疾行還是可以趕完七十六里路程的。所以,魏延似乎是能夠勉強率兵一萬在十日左右闖出子午谷、直達長安城的。」

「那不就成了?」司馬師雙手一拍,「只要他能殺出子午谷,後面的一切問題便會迎刃而解了。」

「還不能這麼說。」司馬昭微皺眉頭說道,「青龍初年,我曾經親身去探過子午谷,那裡面是峽谷對峙,中間河流湍急,全靠架在山崖腰際的窄窄棧道通行。倘若春雨連綿、山洪崩瀉,谷中棧道若被沖毀,則行軍趕路極為不易!而當年諸葛亮首出祁山,時機恰恰選在了仲春多雨之季!後來,故大司馬曹真不也是想從子午谷南下去奇襲漢中郡嗎?途中碰上了霖雨沖道,結果卻是『發兵已逾一月而行谷才及一半』!所以,魏延欲在十日之內闖出子午谷、直達長安城,還須占得天時之幸方可!不僅是天時之幸,他們闖進子午谷之際還須得不被我大魏的巡邏斥候察覺!這可又要承天之佑,不差分毫了!」

司馬師聽了,臉上微微一紅,口中兀自說道:「我魏軍的巡邏斥候當時只設在子午谷北口之外,當他們察覺蜀兵已然出谷之時,只怕早已晚了!」

司馬懿卻笑眯眯地看著司馬昭:「子上,你再繼續分析下去。」

「其二,安西將軍夏侯懋是否一定就會捨棄長安而逃遁?就算魏延能在十日之內打到長安城下,夏侯懋怎麼會未戰而先逃?他固然膽怯乏謀,但安西將府署中當時的長史是郭淮將軍!郭淮將軍乃是老成宿將,他一定會力挺守城迎戰的!而且,長安西邊郿縣有大司馬曹真的十萬雄師勢為掎角,東邊又有洛陽京師中軍五萬由張郃將軍率領著疾馳來援——在這兩面夾擊之下,魏延的一萬人馬無疑是飛蛾撲火、以卵擊石!」

聽到這裡,司馬師雙眉一豎,亢聲而道:「魏延可以奪取橫門邸閣的糧倉負險而守,同時靜待諸葛亮從斜谷道出兵來援!還有,二弟你剛才自己也說了,他若狙擊長安,就有可能將曹真所率的關中主力從郿縣吸引開——那麼,這不正好為諸葛亮從漢中南鄭北出斜谷道打開了一絲空隙嗎?」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第三個環節了:在十餘萬大軍的圍剿之下,魏延能否及時搶占到橫門邸閣的糧倉?大哥,只怕魏延一齣子午谷,便是烽煙乍起,四方傳警,橫門邸閣的倉卒們早就做好了守護準備。就算到了最後關頭他們守不住這些糧倉,還不曉得該放一把火統統燒了它們免得落入敵手?這樣一來,不等張郃率領中軍五萬從洛陽趕到,魏延和他的一萬蜀卒早已餓得人困馬乏,不堪一戰了!」

司馬師聽罷,臉上潮紅頓時更加濃了幾分,正欲開口強詞反駁,司馬昭卻不給他插話的機會,繼續微微笑道:「既然在前面這三個環節里魏延都是漏洞叢生,那麼他所說的第四步『諸葛亮於二十日內由斜谷道北出來援』這一招還站得住腳嗎?有曹真大司馬的十萬雄師坐鎮郿縣,封堵斜谷道北關,諸葛亮怎好去硬闖斜谷道?後來他不也是一直繞到祁山才從隴西發起了驚雷一擊嗎?在他繞道祁山的數十日內,魏延前有追兵、退無糧草,除了束手就擒之外,豈有他途?」


「好!好!好!」司馬懿「啪啪啪」地鼓起了掌,眉梢邊都淌出笑意來,「昭兒剖斷如流、算無遺策,為父佩服。確實,諸葛亮當時不敢採用魏延之計,亦是正如你今日所料一般!為父給你補充一個情況:當時諸葛亮總共擁兵才不過十一二萬,且又分出了兩萬人馬欲來新城郡呼應叛臣孟達作亂,卻被為父一舉打退!他那時怎敢再拿一萬精兵給魏延去亂賭一把?師兒哪,你二弟這些分析確是精闢之極,你不可不服!」

司馬師也知道了自己先前確是想得不太周全,但在嘴上卻毫不服軟:「父帥,二弟講得固然有理,但孩兒仍是以為:用兵伐敵,就是要善於『險中求勝』。一味只知道瞻前顧後、左計右算,哪裡辦得成什麼大事業?孩兒今日把話撂在這裡,將來有一天咱們發兵征剿偽漢,屆時說不定還非得依靠『破格行險,出奇制勝』這八個字不可!」

「大哥所言甚是。」司馬昭莞爾而笑,「計中有計、變外防變、因勢利導、敢於行險,這本就是我們克敵制勝的必由之路。你的這些話,小弟一直都是深深贊同的。」


司馬師見到弟弟如此圓融通達,自己倒也不好意思與他硬擰下去了,只得乾乾一笑:「二弟你可堵得大哥我無話可說了。」

司馬懿深深點了點頭,直盯著司馬昭:「昭兒,你還沒有正面評價為父與諸葛亮二人之間的長短優劣吶!」

司馬昭被逼不過,只得厚了臉皮,恭然答道:「父帥,您可真要聽孩兒的實話?孩兒其實這麼認為:父帥您的縝密細緻未必高於諸葛亮,但您掌控大局和把握機遇的能力卻實在諸葛亮之上。孩兒最佩服您的是,只要失敗的損失程度不致影響大局,您在決策時寧可選擇自己可能失敗,也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他諸葛亮負荷太多、慮患太深,就難以做到像您這般『舉重若輕,縱橫自如』!」

司馬懿聽了,不以為忤,反而哈哈一笑,展顏笑道:「說得好!說得好!不過,你倆都說漏了一點,我司馬懿還有一長,是他諸葛亮永遠也無法比擬的——我司馬懿有子元、子上你們這兩個麟兒可以承襲大業、繼往開來,但他諸葛亮卻沒有後繼之材!有此一長,為父夫復何求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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