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紅樓夢》入手,分析曹雪芹關於人物刻畫的技巧

小說教育 發佈 2020-01-17T07:27:12+00:00

《紅樓夢》是我國古典小說的巔峰,全書以賈府的興衰為主線,以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三人的情感糾葛為中心,對封建社會的政治、經濟、官場、世俗等方方面面進行了詳盡的敘述,堪稱中國封建社會的「百科全書」。

《紅樓夢》是我國古典小說的巔峰,全書以賈府的興衰為主線,以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三人的情感糾葛為中心,對封建社會的政治、經濟、官場、世俗等方方面面進行了詳盡的敘述,堪稱中國封建社會的「百科全書」。許多著名的學者、史學家均從各個角度對《紅樓夢》進行了深層次的解讀,今天我們以曹雪芹對於人物刻畫的技巧為突破口,了解這部名著經久不衰的原因。

一、 精心的人物出場設計

林黛玉初次到賈府時,與不同人物的相遇看似偶然,實則是作者的精心安排。賈母是一家的權威與地位、輩分最高的人,同時她與黛玉的血緣關係也最深,因此,作者便將黛玉和賈母的相遇安排在第一位,經賈母一一介紹,黛玉認識了邢夫人、王夫人、李紈等一些次要人物,對她們的描寫也是一筆帶過。接著又認識了迎春、惜春和探春。而王熙鳳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與眾不同的出場方式,顯示出她與眾不同的性格和優於眾人的才幹。最後作者安排寶玉白天到廟裡還願也是別有用心,直到晚飯之後,留下黛玉和「三春」在場時,才安排寶玉的出現,這樣一來,作者便可以集中筆墨對二人的相遇進行濃墨重彩的描寫。這些不同人物的出場方式,詳略得當,體現出作者的獨具匠心,同樣也非常成功的給讀者留下了深刻印象,這也展現出曹雪芹爐火純青的人物描寫技巧,非常值得我們借鑑學習。

二、 外貌和動作描寫暗示人物性格

林黛玉:「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嫻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作者對黛玉的描寫充分的反映出黛玉的嬌弱和惹人憐惜,她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剛到賈府時,她寄人籬下,小心翼翼,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虧有寶玉的殷勤呵護和賈母的疼愛照顧,她才漸漸變得伶牙俐齒起來。

賈寶玉:「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體現出寶玉是一個多情的公子,但同時寶玉摔玉、砸玉等動作,不僅表現出他的叛逆、追求自由,也強化了寶玉尊重女性、尊重個性的性格。他從小出生於封建家庭之中,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擁有著紈絝子弟的囂張跋扈。但他又厭倦貴公子的生活,不滿家人給他安排的科舉官宦之路。他的性格無時無刻不透露著一種矛盾性和複雜性。

王熙鳳:「長著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聞。」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便是作者刻畫出來的王熙鳳的形象——美中含威,但不露聲色。此外,她捧著黛玉的手夸到「天下真有這樣標誌的人物」,體現出她是一個隨機應變,善於恭迎的人。在對王熙鳳進行描寫時,作者採用了大量的獨白形式,表現出她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暗示了她「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的結局。

三、 心理描寫揭示人物性格

《紅樓夢》中對於人物心理的描寫也是惟妙惟肖,早在1903年,麥仲華就指出,紅樓夢與其他小說相比,有關心理的描寫十分豐富,尤其體現在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這三位人物上。

第七回寶玉初遇秦鍾之時,見其容貌秀麗,「心中便有所失,痴了半天」,覺得自己如「泥豬癩狗」,此處通過一系列活靈活現的心理描寫表現出寶玉憎恨自己出身於侯門公府的反叛思想,這也為後來他對為官之路的鄙夷,視功名之路為糞土做了鋪墊。此外,書中在敘述他跟黛玉的相處時也運用了大量的心理描寫,這都使得寶玉這一充滿矛盾的形象的刻畫十分豐滿。

從二十七回「滴翠亭撲碟」可以解讀出寶釵的性格特點,這件事情發生在芒種節這一天,眾姐妹都來到園中祭奠花神,唯獨黛玉還沒有到,寶釵便主動去叫黛玉,卻碰到了寶玉前往瀟湘館,作者在此展開了一段心理描寫。寶釵經過一系列的思考之後認為應該避嫌,決定回去,此處展現出寶釵八面玲瓏、甚會做人、心思細膩、考慮周全。

書中對黛玉的心理描寫更是花了很大的筆墨,二十三回「牡丹亭艷曲警芳心」中,作者細緻入微的描寫了她聽到《牡丹亭》之後的心理感受,黛玉的內心隨著曲子的基調而沉浮,時而感嘆愛情的纏綿,時而潸然淚下,時而點頭自嘆,這也體現出這一人物形象的情感化,在寄居賈府之後,她自由的個性與賈府的環境格格不入,環境對她猶如「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這樣的性格也就不足為奇了。

四、 托物言志,側面烘託人物性格

在《紅樓夢》中,很多對於環境和靜物的描寫都有著深層次的含義,曹雪芹通過意向背後極其深遠的深刻意義來擴展對人物性格的描寫。

在對賈寶玉居住的怡紅院進行描寫時,各種陳列令人眼花繚亂,難辨虛實,這也對應了賈寶玉的叛逆,很多人看他是「混世魔王」,他的行為也是他人難以捉摸和不能理解的,只有林黛玉最懂他。另一方面,怡紅院的富麗堂皇代表著寶玉的嬌生慣養。同時,在十七回中描寫怡紅院中的女兒棠「以此花紅若胭脂,弱如扶病,近乎閨閣風度」,這與賈寶玉「萬般唯有女兒高」的價值觀相得益彰。

林黛玉的瀟湘館很少有關於明快光線的描寫,大部分都是幽暗的特寫,黛玉經常倚窗而望,渴望遠處的光明,這對應著身世背景和封建禮教對她的約束與桎梏,她表面上總是對寶玉冷言冷語,實際上卻有深厚的感情,同時,她的命運也像這忽明忽暗的光線一樣,跌宕起伏,充滿不確定性。瀟湘館中最大的特色就是交相輝映的翠竹,竹的清高與氣節寓意著黛玉的遺世獨立、清高孤傲、寧折不屈。

薛寶釵的蘅蕪苑中既有玲瓏山石和格式石塊,這恰恰象徵了寶釵剛柔並濟、理性與感性兼備的性格特點,她既有堅定強硬的一面,又有著少女情懷的芳心萌動。薛寶釵一方面是封建社會的捍衛者,人前的她平和厚道,另一方面她的內心又有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對任何事情都心思縝密,世故圓滑。此外,寶釵室內的居住風格也是十分簡單樸素,與大觀園裡的其他布置形成鮮明的對比,突出了她「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的志向和胸懷,土定瓶中的菊花象徵著寶釵的君子之風。

五、 語言描寫刻畫人物性格

語言是反映人物形象的一個維度,《紅樓夢》中的人物形象眾多且性格各異,而曹雪芹對於人物語言的描寫並沒有因此顯得不合時宜,在一百多個人物里,作者對每個人物的語言都進行了反覆的加工潤色、去粗取精。

賈母的語言幽默風趣,簡潔明快,時長把眾人都說笑了,這也體現出這個形象的人格魅力,作為一家之主和權威的象徵,只有如此,才能在處理大家庭里的矛盾糾紛時調動氣氛、融洽人際關係;賈寶玉的喜怒哀樂溢於言表,所說的話天真活潑,因為寶玉的性格就是如此,不拘一格、憤世嫉俗;林黛玉說話時總是會顧及到周圍的人物和環境,在嬌慣她的人面前她可以尖酸刻薄,在大庭廣眾之下卻又謹言慎行,這是因為她寄人籬下,缺乏安全感,卻又有著極高的自尊心;王熙鳳可謂是賈府中的外交家,她的語言尖酸刻薄卻又讓人無法挑剔,在老祖宗面前的王熙鳳卻又會對症下藥、左右逢源…….這些經過精雕細琢的人物語言都使得人物形象的刻畫入木三分。

《紅樓夢》的創作與曹雪芹自身的經歷和理想是密切相關的,曹雪芹的祖父在清朝任重要官職,她的童年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惜好景不長,雍正帝即位後,曹家被炒,家境一落千丈,作者對人情冷暖和宦海沉浮也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紅樓夢》這部作品也因此寄託了他個人的情感。通過以上對於人物形象描寫的分析,我們發現,曹雪芹對於人物的塑造不僅飽滿鮮活,而且獨具匠心、細緻入微,為我們展現了人物個體形象之下的內心精神世界以及相互之間的愛恨糾葛。它沒有直指政治,而是通過人物的性格、命運以及男女愛情之間的情感糾纏暗示了家族和王朝由盛轉衰的歷史必然性。這也是這部作品常讀常新、散發著永恆藝術魅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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