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月月
她，是民國最後的閨秀張允和；他，是漢語拼音之父周有光。
他們相伴相守70年，一起走過動盪的歲月。在最黑暗的時光里，他們攜著手一起挺過；在最平淡的日子裡，他們也不改初心。
在民國時期，文人的婚姻生活很亂。
徐志摩是多情才子，和張幼儀結婚後始亂終棄，追求林徽因不得，又娶陸小曼為妻子；
魯迅長著一副「戰鬥臉」，可也是棄原配妻子，和學生許廣平有了私情，生了孩子；
徐悲鴻十七歲就拋棄妻子孩子去了日本，之後又和蔣碧私奔到了法國，回國後又戀上學生，登報和蔣碧撇清關係。
就是在這麼「開放」的大環境裡，周有光和張允和卻能攜手一生，琴瑟和鳴，甚至很少吵架，成了民國最令人艷羨的夫妻，實屬不易。他們用將近70年的婚姻告訴世人：再轟轟烈烈地相愛，都不如平平淡淡地相守。人世間所有幸福的婚姻，從來不只靠愛情來維繫。
01
靈魂的契合，才是婚姻的門當戶對
葉聖陶先生曾說：「誰娶了九如巷的姑娘，誰就會幸福一輩子。」
九如巷的姑娘，指的是張家四個如畫一般的姑娘。張家家世顯赫，曾祖父是兩廣總督張樹聲，是平定太平天國運動的第二號人物。四姐妹的父親是蘇州的富商，擁有萬頃良田，還積極投身於教育事業。
張允和是張家的二女兒。生長在書香門第的她，從小學習古文、國學，之後又學崑曲，既有才，又有貌，是妥妥的「國民女神」。
反觀周有光，不過是一個窮教員的兒子，上個學都需要母親典當嫁妝。雖然張允和和周有光兩家人住得近，二人也是多年的朋友，但周有光在很長的時間裡，並不敢追求張允和，只因為「張小姐家裡太有錢」。
他們只是日復一日地通信，信的內容很普通，或是談論家常，或是討論文學，就是沒有一句關於情愛的話。可是，就在這一封封的書信來往中，二人的心卻越靠越近。
後來，周有光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情感，打算追求張允和。他不敢貿然表白，只從懷裡拿出一本英文版的小說《羅密歐與朱麗葉》。張允和接過來一看，小書籤夾著的那一頁赫然寫著「我願在這一吻中洗盡了罪惡」。張允和剎時羞紅了臉，不由得低下了頭。
即使過去了半個多世紀，暮年的張允和再回憶起這一刻時，依然掩蓋不住內心的動情：「那一刻，一切都化為烏有，只有兩顆心在顫動著。」
兩個人在一起後，周有光時常擔心張允和跟著他會吃苦，擔心門不當戶不對會遭到張家的反對。可是張允和卻不在乎，坦然笑道：「幸福不是你給我的，是我們一起創造的」。
相比於連襟沈從文追三妹張兆和，周有光追張允和順利得多。沈從文苦追張兆和三年，差點為情自殺，才最終抱得美人歸。周有光曾笑說沈從文的愛是「衝擊式」轟轟烈烈的愛，相比之下，他和張允和「流水式」的戀愛顯得平淡得多。但其實，好的愛情是潤物無聲的。靈魂若是契合了，不必死纏爛打地苦追，無需轟轟烈烈的表白，兩顆心也能漸漸靠近。而靈魂上的契合，也才是真正的門當戶對，真正的勢均力敵。
02
有趣，才是婚姻最好的保鮮劑
都說「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維繫婚姻幸福的奧秘不是別的，而是有趣。
周有光和張允和的婚後生活並不平順。婚後沒幾年，抗戰爆發，夫妻倆帶著年幼的孩子開始逃亡。在逃亡的過程中，兒子被流彈擊中，內臟被打出了六個洞，經過搶救才逃過一劫。而女兒則在途中得了盲腸炎，因為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六歲就不幸夭折。後來，文革來臨，紅衛兵抄了他們的家，二人又共同度過了一段暗無天日的歲月。
然而，無論生活多麼艱難，他們都用天性中的有趣與樂觀，將每一天過得生機盎然。在苦的日子，他們也能過成詩。
且看周有光筆下的「大雁糞雨」：「只聽到一位大雁領導同志一聲怪叫，大家集體大便，有如驟雨，傾盆而下，準確地落在集會的五七戰士的頭上。」儘管有大草帽頂著，他身上仍沾了不少糞便，可在他看來，大雁糞便準確地落到人群頭上要一萬年才遇到一次，所以笑稱自己運氣太好了，遇到了幸福的及時雨。」
他們把這種天性里的樂觀，稱之為「阿Q精神」。可恰恰是這種難得的「阿Q精神」，才幫助他們熬過了最艱難的歲月。
晚年的周氏夫婦，過起了夫唱婦隨、琴瑟和鳴的平淡日子。周有光喜歡喝茶，張允和喜歡喝咖啡，於是倆人約定，每天上午喝茶，下午喝咖啡。兩個愛玩的老人還發明了「舉杯齊眉」，就是每次喝都要碰碰杯子，意思是夫婦不僅要有愛，還要懂得敬重對方。
到了91歲高齡，周有光有一次接受記者採訪。記者問他：「周老今年幾歲啊？」周有光回答：「11歲」。眾人都笑他老糊塗了，只有張允和懂他的深意，附和道：「有光認為80歲就是盡數，80歲後歸零重數，多活一年都是掙的。」接著又說：「我是二八年華，88歲。」
原來，有趣對於漫長的婚姻竟然如此重要。因為有趣，所以能在艱難中苦中作樂；因為有趣，所以能將平淡的生活過成詩。因為有趣，所以擁有一雙發亮的眼睛，走到哪裡，都能發現讓自己快樂的事情。
03
好的婚姻，需要江湖義氣
楊瀾曾說：「婚姻需要愛情之外的另一種紐帶，最堅韌的一種不是孩子，也不是利益和金錢，而是肝膽相照的義氣。」
是啊！人生那麼漫長，只有情義二字，才是夫妻關係的終極保險。
1953年的「三反五反」運動，讓張允和被迫下崗。之後的文革來勢洶洶，周有光被下放到寧夏平羅「五七幹校」勞動。
在平羅，周有光染上了青光眼，眼藥水不能停。可是勞改的醫務室里沒有這種藥，需要張允和從北京寄給他。
但即便是開眼藥水這點小事，在那個時代也不容易做到。當時把守北京辦公室的是個15歲的紅衛兵，年紀小，說話卻歹毒。
張允和跟他說：「吳同志，周有光勞改的醫務室里沒有治療青光眼的藥。」
他卻一臉無所謂地說「那就別用這種藥。」
為了周有光看病，出身大家閨秀的張允和低三下四地好言相勸：「吳同志，如果有光真的看不見了，那就不能好好改造自己了。」
就這樣等了一天，勸了一天，磨了一天，那個年輕人終於同意開藥。
在那個動盪的時代，很多知識分子都因不堪折磨而死，周有光也曾灰心喪氣過。張允和就在給他郵寄眼藥水的盒子裡偷偷放幾顆巧克力糖進去。在那最苦的歲月里，這是周有光生活里唯一的甜。
周有光擔心自己會拖累張允和，曾寫信讓她別等了。他說：「我覺得我可能一輩子都不能離開這兒，回到你身邊。」
張允和只回信說：「那我就每個月都給你寄眼藥水，再加幾塊巧克力。」
很多人都不懂，周有光身為「漢語拼音之父」，為什麼能幾十年如一日地對張允和不離不棄，沒有半點緋聞。或許，《莫斯科不相信眼淚》的一段對白說出了原因：
「將軍們的妻子怎麼都又老又丑？要是我，肯定能當個出色的將軍夫人。」
「想當將軍夫人，就得先嫁給中尉，跟他在邊境上、森林裡、沙漠上，過上20年。」
真正穩固的婚姻，都是從艱難困苦的時光中一路走來的。維繫婚姻的，也從來不只是愛情，更多的是滿滿的肝膽義氣。
原來，好的夫妻，不只是夫妻，更是戰友，不僅要能並肩著賞紅塵美景，更要能在驚濤駭浪中，緊緊握住彼此的手。
04
好的婚姻，從來不靠愛情維繫
都說相愛容易相守難。可是年輕時，我們誰人不曾羨慕過轟轟烈烈的戀愛，誰人不曾期待過另一半會騎著白馬而來。
可等到半生已過才驀然發現，真正好的婚姻，並不靠愛情維繫。它需要有頻道相同的默契、發現生活樂趣的眼睛，還需要有肝膽相照的義氣。
如果說戀愛是瞬間的電石火光，那麼婚姻就是一生的陪伴與長情。願你此生也能遇到那個相守一生的人，願你的婚姻也如流水一般，潤物無聲，悠遠綿長。
作者：月月，碧讀好書籤約作者，一個追求「琴棋書畫詩酒花，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佛系媽媽。本文為「碧讀好書」原創，好書像碧玉般珍貴！原創美文、好書好課、新書資訊等，伴你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