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摭聞|辛亥革命惠安光復前後,陳書濤

惠安文獻館 發佈 2020-01-18T14:26:26+00:00

這時城裡一些大戶商家如積金號、積玉號、集泉號,當鋪如萬家春、合益、源益、益隆、慶裕、合春等大老闆自然是各以懷心事,各打各的算盤,至於那些豪紳勢貴,如城隍口陳家,北門劉、李等家,他們雖身居城裡,而在農村中各有其本族子弟為其後盾,遇有風吹草動,幾分鐘內救應立至,因此這些人對大局雖感到



辛亥革命惠安光復前後

陳書濤


一九一一年(清宣統三年、即辛亥年)十月十日,孫中山先生領導的辛亥革命在湖北武昌起義,接著各省、縣紛紛響應,革命浪潮遍及全國。惠安地處濱海,位於福廈交通要衝,在省垣福州光復(十一月九日即農曆九月十九日)後的第三天(十一月十一日即農曆九月二十一日),惠安也告光復。

惠安光復以前,傳來福州光復的消息,時城內市上安謐如常,商鋪照常營業。因為那時一般群眾還不知道革命是怎麼一回事,只直覺到革命跟造反差不多,但既不叫造反而稱革命,也就覺得沒有什麼可怕,自然不大把這事放在心上。

這時城裡一些大戶商家如積金號、積玉號、集泉號,當鋪如萬家春、合益、源益、益隆、慶裕、合春等大老闆自然是各以懷心事,各打各的算盤,至於那些豪紳勢貴,如城隍口陳家,北門劉、李等家,他們雖身居城裡,而在農村中各有其本族子弟為其後盾,遇有風吹草動,幾分鐘內救應立至,因此這些人對大局雖感到動盪不安,畢竟是處之泰然。

何況這些人中,有的已經參加革命了,如城隍口紳士陳伯謀的兒子陳蓉光(蘊齋),早就得了革命軍「五縣總管」的職銜了,當然他們不會怕什麼。這時在縣城裡只有一小撮人坐立不安,正象在等待死刑的囚犯似的。這些人就是躲藏在縣衙署里的縣知事曹士元(旗籍)、典史(即管獄官)蔣志顯和警察巡官等,他們已經知道革命軍光復福州了,眼看惠安這小城遲早是保不住的,他們也作逃走的準備了。可是革命浪潮已經遍及全國,喪家之犬,究竟投奔何方,卻使他們不得不作深長的考慮。

風聲越來越緊急。十一月十日(農曆九月二十日)晚,一哨約三十多人,屬第三十七標,擁有毛瑟槍的防堵兵,這一夜卻突然緊張起來,宣布戒嚴,但只嚴守在城隍廟裡,容易挨到快黎明,才化整為零,偷偷摸出城去。據說他們要到泉州集中,但究竟到哪裡去是無人知道的。

天一亮,曹知事見情勢緊逼,急派人遍請城中紳士在明倫堂開會,名為討論維持地方治安的辦法,實則是藉此乞求紳士們的庇護。會上陳伯謀主張先釋放監獄裡的囚犯,同時向各強鄉巨族僱傭一些壯丁入城協助維持治安。城裡原分為七鋪,即登庸、鰲震、弦歌、樂善、慶泉、瓊林、龍津等。協議僱傭壯丁的報酬,每天每人為五角錢,每鋪攤負三百元。同時七鋪也各抽調居民參加協防巡城。

此議一定,縣衙署右邊的監獄獄門大開,獄犯紛紛湧出。其中有個名叫林長腳的,一跑出鼓樓腳,就大叫「反了,反了,革命軍入城了…」,連腳上的慷銬也來不及砸開,叮叮噹噹,一步一拐,由縣口街朝北門外大呼而去。

這時全城確有些騷動起來。不過,停了一些時間,看看沒有什麼動靜了,於是一些閒散的和一些膽子較大的人,三五成群,挨到縣衙口探望,看革命。後來人越來越多,索興挨進縣衙里去,嚇得曹知事渾身直打抖,直淌大汗,逢人便打躬,一揖到地,忙著賠笑臉,叫「請坐」。

那些平日閒散的人,在縣衙里東瞧西顧,其中有一個,覷個空,把客廳上的白銅水菸袋捎進懷裡去了。於是你拿我帶,便成了半公開的搶劫了。這時首批應募而來的壯丁,也混在一起搶起來,把衙署里的零星細軟一掃而空。有個壯丁把手槍放在外間桌上,空著手進入裡間搶東西,後轉身出來,那杆相依為命的手槍已經不翼而飛了,鬧了半響,只好自認晦氣而去。

當天下午,有個名叫黃雲山的,山頭村人,頭上沒有辮子,戴著一副眼鏡,手裡拿著手杖,從南門進來,大家以為革命同志來了,就把他迎進縣衙里。

這時,除了正式募來的一些壯丁已到達外,接著還有後坑洋村陳烏拋帶了一百多人進城,也就在縣衙里大肆搜尋,據說連衙里正廳西畔大房裡的青山王墓也被翻掘起來。那曹知事見勢不住,早從衙後跳牆逃走了。他躲進城隍口紳士陳伯謀家裡,求其保護。據說那天晚上,陳派人用一隻大籃從後山仔頭把曹縋出城外,送到後坑小岞村陳秀岩家裡,後來又由小岞村移至彭景家去。

接著又有陳芹村王熬水(據說是王貽喬接來的),南路陳祖仁以及曾烏等各帶壯丁進城,也說是來協助維持治安的,從此接連兩三天,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每晚各支壯丁都各打起一對大燈籠為前導,燈上寫著「安民」兩個大扁體朱字,繞城巡哨,曾烏的燈上又加標著「龍山」(曾姓燈號)兩字。城內秩序倒還安定。

第二天(十一月十二日即農曆二十二日)早晨,城外聚攏著幾百個手拿扁擔、麻袋的人,硬要進城來。陳烏拋早在各城樓上插上一面黃旗,上寫「黃反獨立」四個字。這時,烏拋登城向城下的人說,要等下午一點鐘才能進城。下午,城門果然開了,可是烏拋帶領的一百多人,卻持槍嚴守在各街道的隘門。

那些人蜂湧進城,見此光景,只得在石獅口的萬家春和在觀音樓、圍頭頂的源益、合益、益隆等當鋪徘徊逡巡,口口聲聲要向當鋪贖出衣物,只是沒有人敢動手敲門。這樣一連數天不散,後來才由後坑陳回伯出來喊退。

據說當時陳烏拋曾向當鋪老闆索取報酬,各鋪曾各付龍銀(即清代銀質硬幣)五百元。民間流傳「烏拋叔獨保」這句話,說是從這事而來的。

第三天,縣衙門前一堵朝縣口街口的照牆上,貼著一張尺來長、五寸左右寬的白紙,上面寫著「舊官仍用」四個字。於是人心安定下來,而曹士元不久也由彭景家裡出來,悄悄到泉州去。

從此,城內各黨派如雨後春筍,紛紛設立起來。計有「同盟會」,設在南門莊厝祠內,會長陳烏拋,會員陳細英、張明侯等,後來又由集泉茶莊老闆施伯丕負責;「國民協會」,負責人王貽喬;「統一黨」,負責人吳荊南、林武昌;「共和黨」,負責人辛永年;還有「自由黨」等組織。這些黨派各各樹立集團勢力,互相攻擊,甚至打官司,動武力,鬧成一團,這又是後來的事。

光復後大概過了一個多月,曹士元和一個稱為「管帶」的姓劉名德標的,率領二百多名兵士,又回到惠安當起民國的知縣來。他們到達的第二天,就連忙帶兵到後坑村查辦搶劫縣衙署的匪案去。

據說到後坑時,就把京山村陳菜育開設的進德號當鋪搶掠一空,隨即把軍隊開回城來,說要坐鎮城隍口陳伯謀家裡督辦匪案。原來陳伯謀的兒子陳蓉光曾對人說:「光復前搶縣衙署者不應有罪,光復後未曾搶居民,更是無罪」。因此激怒這位改冠易服搖身一變的新知縣。陳蓉光在泉州探知這個消息,乘轎趕回來,直至糊布埕的知縣監時公館見曹。兩人較鬧一場,几上的茶壺杯頓成犧牲品。

「君子不吃眼前虧」,陳蓉光當時大概沒有想到這一點,腳才跨出公館,便被兵權在手的曹知縣綁架到城隍廟裡去,急得陳伯謀打電報向泉州革命軍求援去。這個消息又傳到後坑村,由是北門外岳山上聚集數百人,斷斷續續響起槍聲來。

曹士元被迫,不得不跟後坑封建頭子陳秀岩登城向城牆外的人群聲明願將陳蓉光釋放,那些人群才放心散去。據說陳蓉光也承認了三千元罰款,這事遂告了結。過了幾天,曹士元把一個原在縣衙里當小差名叫黃吉的,說是劫衙罪犯,押赴北門刑場(即樓腳口,俗稱殺頭埔)斬首。據傳說黃吉曾於光復那天調戲曹的妻小。因而被間成劫隍罪名,作了替死鬼。

不久曹士元被免職,第三天來接任的是陳蓉光。繼陳蓉光之後是蕭浚(外地人)蕭之後是趙巽(本縣人),趙之後是薛維昌,薛之後是黃逢年,均是外地人。就在黃逢年任內,陳烏拋因姦情被後坑陳望九送到縣裡來,黃逢年連夜升堂審問,黎明前便把他押出北門外斬首。

總之,辛亥革命惠安光復前後,縣衙里雖然一片混亂,統治階級內部也曾發生糾紛,但地方治安秩序還算良好,城裡居民沒有受到若何影響。


惠安文獻館一直專注於大惠安地方文獻徵集、整理、開發、研究工作,已形成和建立較為完整的本地區地方文獻收藏體系,保存並記錄下惠安完整的發展歷史進程!

關注本土文化,保護地方文獻;

在時光流逝中,一起留住鄉愁!

關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