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方遊記

春源 發佈 2020-01-15T16:35:47+00:00

中秋節剛剛過去,秋雨便淅淅瀝瀝、纏纏綿綿,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下個不停。過安陽縣白壁鎮螞蚱廟村向北,東柴村,在雨霧中,若隱若現。

二零一三年九月二十二日

細雨濛濛,路邊的玉米地有的已經秸稈還田,肥沃的土地等待孕育新的生命;有的玉米杆還站在田裡,玉米棒已經被摘去,漸黃的玉米葉滴著水滴,傾述著對土地的深情。雨中的村莊,如在虛無縹緲的雲間。中秋節剛剛過去,秋雨便淅淅瀝瀝、纏纏綿綿,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下個不停。

過安陽縣白壁鎮螞蚱廟村向北,東柴村,在雨霧中,若隱若現。東柴村,洹河岸邊的一個小村莊,千年洹河在村北日夜不息地流淌著。東柴村,之所以在安陽名聞遐邇,緣於一個人,明朝內閣大學士郭朴。

郭朴(1511年5月14日~1593年6月17日),字質夫,世稱東野先生,鄉人呼為「郭閣老」,明代安陽(今河南安陽)人。嘉靖十四年(1535年)考中進士。嘉靖四十年(1561年)冬,郭朴任吏部尚書。四十二年三月,離職回籍守父喪。四十四年四月,明世宗召郭朴回京任職。郭朴因守制(3年)未終,不願赴任。但明世宗念其做官廉正,特欲用之,未准其請,他只好離家再次出任吏部尚書。

四十五年(1566年)三月,郭朴兼任武英殿大學士,與高拱(河南省新鄭人)同時入閣,時內閣首輔為徐階。是年十二月,明世宗駕崩,明穆宗即位。徐階在草擬遺詔的時候,未同高拱、郭朴商議,遂引起高、郭二人不滿,隔閡日深。隆慶元年(1567年)五月,高拱憤而致仕。九月,郭朴也致仕回籍。告老還鄉後,回到故鄉安陽隱居於安陽東郊,過著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他曾賦詩詠懷:

「茅廈三間蔽日,

槿籬四面遮風。

几上一編農譜,

壁間幾幅耕圖。」

這就是他晚年的真實寫照,根本不像一個曾位居宰相的人。 萬曆二十一年五月十八日,郭朴卒,享年83歲。贈太傅,諡文簡。有《文簡公集》。翌年十一月二日葬於韓陵之陽。

《明史》評郭朴:「朴為人長者,兩典銓衡,以廉著。輔政二年無過。特以拱故,不容於朝,時頗有惜之者。」

滄海橫流,歲月悠悠。流傳民間的故事依然在安陽輕聲地傳唱。

1566年初秋的一天,郭朴趁回鄉探親的機會,微服私訪,獨自一人來到鳳凰嶺 (南崗)上。正走著,忽聽背後有人急聲叫道:「老哥!老哥!」郭朴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中年人推著滿滿一小車棒槌,正使勁往坡上推。見郭朴回過頭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求告著說:「老哥,幫幫忙,幫咱推推車吧!」郭朴快步上前,幫他推上了坡。郭朴在朝中聽膩了那些唯唯諾諾的奉承話。今天,突如其來有人喊他「老哥」,覺得怪新鮮,很多年以來,沒人喊他一聲「大哥」了。郭朴非常高興,對推小車的說:「好,好,好,我就認了你這個窮兄弟。」談話間,知道推小車的是賣棒槌的,就問他:「這些棒槌都是你自個做的麼?」 賣棒槌的回答道:「是自家做哩,推到會上去賣,多謝這位老哥了。」郭朴說:「我既然認你作了兄弟,就跟親兄弟一個樣兒,有啥好謝的。這樣吧,過幾天到八月十五,你給我送一車棒槌來,能辦到吧?』』推小車的說:「別管了,大哥,到時候一準給你送去。」他萬萬也沒想到,今天幫他推車的布衣「大哥」竟是大明王朝的閣老郭朴。八月十五這天是郭閣老的生日,來祝賀的官員自然很多,賓客盈門,一派喜氣洋洋。可是,天都晌午了,郭閣老還不讓開席。客人們一個個 飢腸轆轆。家裡人有些坐不住了,問郭朴咋還不開席呢?郭朴回答:「先別慌,我還有個朋友沒來呢,大家再耐心等等吧。」大家正在納悶時,有個賣棒槌的被家人攔在門口。家人說:「今天家裡有事兒,你要賣棒槌就先到別處去吧,況且,這兒也不是你賣棒槌的地方。」家人說著就攆他走。賣棒槌的說:「有位大哥讓我今天送棒槌來。」家人問:「你大哥是誰?」他答不上來,只是口口聲聲要找「大哥」。家人也著了急:「走,走,走, 你肯定找錯了門兒!」賣棒槌的認定不錯,急得滿頭大汗, 家人進去一通報,郭朴親自出門迎接。走進客廳,郭朴讓賣棒槌的和他並肩坐著,客人見狀,都猜不透等來的是啥樣的人物,這樣受抬舉。片刻,有個當地的大鄉紳問:「他是閣老的啥親戚?」郭閣老說:「他是我的一個窮兄弟,是賣棒槌的,今兒個是來向我祝壽的,順便也給大家送棒槌來,送給每人一對棒槌,作為見面禮。他家裡窮,日子過得很艱難,還要養活80多歲的老母。大家隨意給他一點回贈,也算個心意吧。」說完,當面取出十兩銀子,給了賣棒槌的窮兄弟。這麼一來,前來祝賀的官員、鄉紳見德高望重的郭閣老這樣敬重這位窮兄弟,也都紛紛贈送銀子。有三兩的,也有五兩的,有些沒帶零碎銀兩的就慷慨地送了隨身攜帶的珠寶。一會兒,就有了幾百兩紋銀,還有珠寶玉器等貴重物品。賣棒槌的心裡非常感激他這位「大哥」,忙又謝了眾賓客,告別郭閣老,推車出門去。臨別,郭閣老對他說:「好兄弟,回去用這些銀兩置買些土地,好好種地以養家餬口吧。」

想著郭朴的故事,我騎著單車進入了東柴村,從村中關帝廟向東,村中的街道有點泥濘,兩邊的民居多為兩層樓房,怎麼看不到郭朴故居,當地人所稱的「郭家樓」呢?馬上要出村了,碰到一對老人,我問他們郭家樓在哪兒,拄拐杖的老人告訴我:向回走,路北,電線桿邊兒那個紅門就是。我回到電線桿那兒,紅磚院牆,鐵皮紅門,很樸素,緊閉著,門西一家庭院,兩層樓房,高台大門,襯托得紅門頗為寒酸。

我推門,裡面閂著,從門縫向里看,看不到什麼東西。這時,一個中年婦女過來問我找誰,我說想看看郭家樓,她說裡面有人,邊說邊喊:楊玲,有人找你。裡邊,一個女人應答著,腳步聲,開門聲。門開後,一個女人,略顯蒼老,這就是院子的主人楊玲,非常和善,她問明來意,把我引進院子。院子南北很長,院裡種著白菜等蔬菜,最北邊是兩棟陳舊的兩層樓房,東樓南牆根兒坐著老兩口在剝玉米棒,地上大堆的帶苞玉米棒上蓋著塑料布。

楊玲熱情地把我帶進北樓,正對門口,北牆上一塊黑底金字的匾「師傅元宰」,匾下邊是一幅彩繪畫像,外罩紅布,畫像端坐,頭戴黑色官帽,身穿蟒袍,頷下一縷黑須,雙目炯炯有神,面容慈祥,此乃郭朴畫像。楊玲領我進到樓里東間屋,裡邊是各種生活用品和床鋪,屋頂是非常粗的木樑、鋪著木板,她指著樓梯,對我說:以前,樓梯上雕刻著各種圖案,好看得很,文化大革命時,說是封建,被人家用木工刨子剮了。我走到樓梯旁,用手摸了摸樓梯欄杆,平平的,什麼也沒有,心中不由得有點惋惜。從東間屋出來,我走進西間屋,裡邊也是生活用品,屋頂也是木樑木板,東西間兩個門口牆體很厚,有兩尺左右,屋門是木門,門頂穹形。

我走出北樓,仔細觀賞這兩個建築,北樓面闊五間,兩層,平頂,大青磚砌成,門窗都是穹形頂,北樓西半部沒有了第二層,我好奇地問楊玲,她告訴我:這是閣老的兩個後代,弟兄倆個分家,一個想要拆掉屬於自己的那兩間,結果拆了頂樓拆不動了,留在那兒了。東樓是完整的樓,面闊三間,中間的門和二樓的窗在上下一條線上,門兩側的大窗上面是二樓的小窗,門窗頂部和北樓一樣,磚砌的穹形頂,房頂周邊略有磚檐,古樸厚重。我欣賞兩棟樓時,楊玲一直在向我介紹:以前除了東樓,還有西樓,往南面積也很大,九門相照,現在政府不准我們拆房子,南面院子也不准我們建房子,房子已經漏雨了……。趁她說話間隙,我問這房子是啥時候建的,她說明代的,好幾百年了。

我準備離開這座古宅時,楊玲在自豪地說:有兩個子女,女兒大學畢業了,現在從事教育工作,兒子上大二,在河南政法財經大學,兒子他爹死的早,房子傳到孩子他爹這兒已經二十四代了。

我誇讚她培養出了優秀子女,告訴她這房子是個寶,千萬不能拆。

離開郭朴故居,我順道到村口的關帝廟,廟門較小,神殿玲瓏小巧,琉璃瓦覆頂,上有脊獸,面闊小三間,兩根檐柱。廟不大,但較為精緻。

返回的路上,我不由得想到了安陽市內「仁義巷」,想到了「仁義巷」故事。郭朴的宅院在離鐘樓不遠的地方。有一天,身在京城的郭閣老剛下朝回府,就接到老家夫人寫來的一封家書。信中說,鄰居王山蓋房時,多占了咱家一牆寬的宅基,想讓他派人回來壓壓對方,為她出氣。

郭閣老看完書信,馬上叫人潤墨,寫了一封回信。郭夫人接到回信,急忙拆開細看,只見信中寫著四句詩:「千里捎書為一牆, 讓它幾尺有何妨? 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夫人頓時明白了,馬上讓家人從自己宅院的一邊讓出了三尺寬的地方給王山使用。王山很受感動,他主動把自己的牆拆了,往後退了三尺,這當中的地方便閒置起來。後來,從這裡走的人多了,便成了一條小巷。人們為了感念郭朴義讓宅基的品行,便給這條小巷取名叫仁義巷。

安陽市內有仁義巷,流傳著感人的故事;鐘樓旁有郭朴祠,修葺得古色古香;安陽縣白壁鎮東柴村的郭朴故居——郭家樓(僅剩下了北樓殘樓和東樓),也應該像仁義巷、郭朴祠那樣,煥發出它應有的光彩。

途中,秋雨如絲如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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