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掙扎的中國嘻哈:不要責怪他們妥協,不討好市場就得忍受貧窮

好歌獻給你 發佈 2020-01-19T14:57:11+00:00

在發布會現場,JonyJ「深情表白」蔡徐坤:當你選擇做很多事時,你會接受到更多對你的一些不好的評價,但是沒有關係,我有首歌叫《信仰》,裡面有句歌詞叫'自己選擇自己要的人生,信仰就是你心裡的指南針』。


「嘻哈詩人」Jony J,竟然轉身要當偶像女團的選秀導師。在發布會現場,Jony J「深情表白」蔡徐坤:

當你選擇做很多事時,你會接受到更多對你的一些不好的評價,但是沒有關係,我有首歌叫《信仰》,裡面有句歌詞叫'自己選擇自己要的人生,信仰就是你心裡的指南針』。如果你自己心裡知道要什麼,其實別人怎麼看你都沒那麼重要了。」

這話說的既像討好,又像自我安慰。

老粉回踩「為了金錢選擇被奴役,自己打自己臉的努力,沒有任何意義,還講什麼大道理」。

我們不深究這段話的用意,單就嘻哈歌手出任偶像女團選秀導師而言,確實有一點「青年亞文化被收編」的味道。

要知道,曾經在嘻哈圈裡,Jony J是有「說唱詩人」稱號的。

之所以這麼稱呼他,是因為與其他說唱歌手不同,Jony J的歌很多都是關注社會題材的,有很多深度的思考和見解在裡面,有點當年MC熱狗的味道。

譬如他的代表作:《信仰》《陪你做個秀》《喜新戀舊》《角色》。

對於音樂的態度。對於人性的思考,依舊是Jony J的作品裡最重要的部分,他在接受《人物》雜誌的採訪時曾經這麼說過:

「像慾望這種東西,越養越大。我們日常最主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互相提醒,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

正因為對音樂有著極強的自我態度和清醒的堅持,Jony J身上曾經還發生過一起爭議頗大的退賽事件。

在《中國有嘻哈》後,Jony J曾受到邀請,以選手的身份去參加另一音樂選秀綜藝《潮音戰紀》。在一群二十歲左右、打扮得特別drama的奶油小生中間,Jony J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唯一能和他聊得來的,就是另一位不太合群的音樂人宮閣。

在這檔以娛樂為目的的「原創音樂節目」中,兩位用心做音樂的人,都發出了同樣的感慨:「覺得來錯地方了。」

在節目裡,兩人的作品《獨木橋陽關道》因為觀眾投票,被排在了倒數第二名,而在節目外,兩人的這首作品備受好評。

根據節目的規則,排名靠前的選手,有權利選擇排名靠後選手的搭檔進行重組。

當時有位年紀小的idol十分崇拜Jony J,主動提出想和他協作,所以他選擇了Jony J,Jony J同意了以後又退賽了。

現役R1SE隊長周震南當時也在參加比賽。現場時他說了一句十分有哲理的話「不要把沒禮貌當作個性」。

可Jony J拿過了話筒,選擇了退賽,並說道:「我明白規則就是規則,但是在這個節目裡,我只想跟宮閣一起做歌,如果接下來的狀況就是現在的狀況的話,I'm Out。」

不僅如此,節目採訪中Jony J還不吐不快:地下歌手會討厭練習生那樣的,因為覺得他們太假。

甚至退賽後還不忘在社交平台上公開發表挑釁言論:只能被睿智的情商高的音樂打動,原諒我看不上你們的那些偶像做的噪音。

一面說著討厭練習生,一面跑去做練習生導師,如之前有多鐵骨錚錚,有多堅持自我,這之後有多打臉,多貽笑大方。

很顯然,這是Jony J的妥協,甚至是嘻哈音樂的妥協。

曾經他最看不起工業音樂,商業偶像,流量產品,如今卻不得不向這個大體系低頭。如今他所加入的這個新遊戲里,所有規則都和他的嘻哈基因背道而馳。

嘻哈文化里崇尚的真實、強硬、激進、反映街頭生活的無奈在這裡被全盤否定。

在這個以偶像文化鼻祖日本傑尼斯為對標對象的內地娛樂公司製作的選秀節目裡,所有選手只允許以一種類型存在:美的、年輕的、夢幻的、散發致命吸引力的。

Jony J能做到完全坦蕩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帶著他忠貞不渝的嘻哈精神,坐進女團說唱導師的席位,顯然他還無法做到自洽。否則他不會在發布會上說出文章開頭那段話:也許你會收到一些很不好的評價,但是你要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

可是如果不是來參加偶像綜藝,嘻哈音樂想要走向地上,走進主流,還有什麼路可以走?

其實在《中國有嘻哈》結束之後,嘻哈歌手們曾經有過一些嘗試。

大致分為三種。

一,簽公司,發唱片,走商業歌手的路線,主攻青年亞文化市場。

這在國內市場上並非史無前例,沈黎暉的摩登天空就做的十分出色。旗下的歌手涵蓋了嘻哈、搖滾、民謠等多種音樂類型,簽約藝人不乏大家熟知的陳冠希、新褲子、痛仰樂隊、萬能青年旅店、萬妮達、張曼玉、阿肆等等。

曾經《中國有嘻哈》的音樂總監劉洲帶領大家走過這個路線。

自己開公司做經紀,只做嘻哈。在第一季節目結束後不久,趁著節目熱度,劉洲的嘻哈廠牌Door&Key一口氣簽約了50多個嘻哈歌手。

按照劉洲的計劃,第一年他的嘻哈廠牌要生產1700首作品——相當於某知名唱片公司入華12年來的總量。

他們的商業模式是公司出錢請第三方製作人給歌手寫歌,而公司則負責嘻哈歌手的商業價值運作:包括讓他們接拍綜藝、廣告、電視劇,當然,還有歌曲商演。

可是這個模式,因為劉洲個人的經濟問題,很快就失敗了。隨之破碎的還有2018年的嘻哈泡沫,市場上像劉洲一樣有嘻哈音樂情懷的改革派太少,嘻哈這塊蛋糕有市場,但想吃進嘴裡,都怕燙到嘴。

二,轉型,改良音樂內容。

簽約的這50個音樂人裡面,有一個歌手走的還算不錯,就是GAI。GAI是從《中國有嘻哈》走向大眾視野的。這得感謝劉洲。

雖然後來劉洲的音樂廠牌倒閉了,但是作為優秀的音樂製作人,劉洲曾經做過許多非常中國風的作品,比如給譚維維製作的《華陰老腔一聲喊》。

當然,最為知名的,就是在《中國有嘻哈》上給GAI改編的《火鍋底料》。「我吃火鍋,你吃火鍋底料」。當時GAI雖然知道自己唱的是「重慶trap」,但不知道這其中的商業價值。

劉洲當時認為,嘻哈始終是舶來品,如果中國嘻哈真的想要走到地上,成為大眾的,主流的,一定要唱咱們自己的東西,可以非常本土,非常民族。

他當時覺得劉歡是在中西音樂的融合上本土化做的特別好的一個人,於是費盡力氣,把GAI推上了湖南衛視《歌手》的舞台,讓他和劉歡合作。也就有了後來驚艷一時的改編版《滄海一聲笑》。

雖然中間幾經波折,但好歹GAI也靠著當年劉洲對他的指點走出一條嘻哈特色路線:民族+嘻哈。

沿著這條路,GAI先後登上了《我要上春晚》的舞台;創作作品《華夏》《祖國萬歲》;給國風動漫電影《哪吒》演唱主題曲。

搭上主流這條線後,GAI還嘗試在影視方面有所拓展,不僅出演了《營救汪星人》,還和愛豆徐聖恩一起出演了網絡大電影《爆裂說唱》。

相比起GAI,Jony J的轉型路線也有點殊途同歸的意思。

嘻哈音樂說到底也是流行音樂,區別就在於它的受眾群體更偏小眾,受眾更為年輕。

如果不能藉助商業力量將它推向更大市場,嘻哈歌手們只能忍受著貧窮的生存處境。這是最為現實的問題。

是融入偶像市場,還是改良音樂內容?要看你想討好什麼市場,更想在哪裡立足生根。

無論哪一種,都艱難無比,這意味著,嘻哈歌手要給自己動場「大手術」,和市場完成新的嫁接和融合。而要打通的,不完全是市場這一點。

如何建立完整的嘻哈音樂產業鏈;如何保證歌曲質量的同時,又能批量化生產;如何建立嘻哈音樂自己的打歌渠道......但是無論怎麼完善,立足根本都是音樂內容。

要知道,包裝力十足的酷炫舞台和假大空的音樂內容,同樣不會被人記住太久。

中國的嘻哈早就過了野蠻生長的階段,「被看見」已經不是他們的目標,現在的挑戰是,如何才能才能活得更好、更有意義。

無論如何,嘻哈作為一種音樂形式,在國內還有更多發展可能,所有「嘻哈已死」的論調,現在看來,說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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