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婕妤的心中的愛情:裁作合歡扇,團團似明月

趙先生講歷史 發佈 2020-01-02T17:51:17+00:00

此刻,在她面前威嚴端坐的那個漢成帝,依然是那麼丰神俊朗,他是天下至尊,沒錯,但他同時也曾經是那個愛她,寵她,甚至是一刻都離不開她的夫君。

班婕妤是漢成帝的妃子,不但有閉月羞花之貌,更有超凡脫俗的才華和高尚的品德。班婕妤剛入宮時,深受漢成帝的寵愛。「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他們的愛情也曾經像合歡扇一樣美滿團圓,如皎月一般純潔清澈。然而在這段看似炙熱而甜蜜的愛情中,班婕妤對於美好的一切憧憬與嚮往都抵不過一個帝王的聲色之好,隨著趙飛燕趙合德姐妹的入宮,班婕妤不僅逐漸失寵,還屢遭迫害。一輪朗月之下,那邊是歡聲笑語清晰可聞,此處確實月照孤影,只餘一生長嘆。班婕妤畢生所求,都成了鏡花水月。「 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此時的班婕妤對於漢成帝而言,就如同一把秋天的團扇,曾經美好,而今卻如此地不合時宜,班婕妤在空蕩蕩的皇宮中,倔強地守候著,孤獨地等待著。她吧自己一生的愛情都寫進了那首《怨歌行》當中。那麼,班婕妤與漢成帝之間發生了什麼樣的故事?班婕妤又是如何看待自己與漢成帝之間的愛情的呢?

班婕妤《怨歌行》

漢成帝鴻嘉三年,也就是公元前18年,趙飛燕誣告許皇后和班婕妤「挾媚道,祝詛後宮,詈及主上 」,也就是說許皇后和班婕妤利用巫術來詛咒後宮妃嬪,並且還咒罵皇上。漢成帝盛怒之下廢掉了許皇后,並且還下令拷問班婕妤。

班婕妤此前可能做夢都沒有想到過她和漢成帝之間的那麼多的恩愛和默契居然會走到這一刻,他們要像仇人一樣怒目而視,而且一旦詛咒皇帝的罪名坐實,班婕妤的性命堪憂。此刻,在她面前威嚴端坐的那個漢成帝,依然是那麼丰神俊朗,他是天下至尊,沒錯,但他同時也曾經是那個愛她,寵她,甚至是一刻都離不開她的夫君。但是這個時候,班婕妤在漢成帝的眼中,再也讀不到一絲像往日那樣的柔情和依戀,她只能夠讀到他滿眼射出來的怒火。

當漢成帝眼神當中的那道凶光直直地逼視著班婕妤的時候,我想班婕妤蒼涼的內心這個時候可能已經充滿了絕望的悲戚,她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才緩緩下拜,低聲地但又是用不卑不亢的聲音說了這麼一番話。她說陛下,妾聽說過一句話,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如果一個品格端方,修行正道的人,他都不能夠得到上天的庇佑,蒙受福祉的話,那麼一個為非作歹,歪門邪道的人還能有什麼指望呢?假如鬼神真的有知,它怎麼可能會聽信一個邪媚之人的禱告呢?那如果鬼神無知,妾去詛咒去祈禱,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所以妾不屑於做那些詛咒的事情。

應該說班婕妤的這一番申訴是合情合理的,漢成帝儘管當時是在盛怒當中,也依然不由得內心是微微地一顫。連漢成帝也不得不承認班婕妤的這一番申訴雖然滿含著悲涼,哀戚,但是卻透露出只屬於班婕妤的智慧和倔強,所以漢成帝的暴怒在班婕妤的這番不卑不亢的申訴裡面居然是悄然化解為無形。同樣沉默了很久之後,漢成帝做出了他的決定,他決定原諒班婕妤,儘管其實班婕妤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什麼。所以漢成帝沒有像趙飛燕她們所希望的那樣將班婕妤打入冷宮,甚至是處死班婕妤。漢成帝沒有懲罰她,反而是賞賜班婕妤黃金百斤,可是再多的黃金又豈會放在班婕妤的眼裡。班婕妤這個時候緩緩地起身,施禮,再拜,謝恩,退出。

班婕妤光明,坦蕩的申訴雖然救了她一命,但她的智慧卻並沒有挽救她的愛情。班婕妤很清楚,他曾經全力以赴的愛情也已經是最涼薄的方式走向了它的終結,所以在經過很痛苦的掙扎之後,班婕妤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她上書漢成帝請求退居長信宮,以陪伴,奉養太后來度過她的餘生。在漫長而寂寥的後半生當中,班婕妤把她一生的愛情遭遇,她一生的愛情理想,她對愛情的所有的期盼,留戀,哀怨,甚至是絕望都濃縮在一首詩當中,這就是那首流傳千古的經典名篇《怨歌行》:

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

裁作合歡扇,團團似明月。

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

常恐秋節至,涼風奪炎熱。

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在收錄這首詩的像《文選》《玉台新詠》《樂府詩集》都將它的作者署名為班婕妤。這首《怨歌行》還有另外一個名字,也被稱作《團扇》,所謂「團扇」就是圓形的扇子,也稱作為宮扇。在宋代以前,一般我們所說的扇子都是指這樣一種團扇或者是宮扇。「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紈素」指的是白色的,素色的,非常細緻和精美的這樣一種細絹,絲綢。剛剛從織機上面裁下來齊地出產的紈素,相當於那個時候絲織品中的「奢侈品」,它潔白得如霜似雪,沒有一絲的瑕疵,這樣名貴的絲織品用它來做什麼呢?「裁作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女詩人用它來精心裁製了一把合歡扇,合歡本來是一種樹,據說到了黃昏的時候這個樹的葉片會合上,古人常常會以合歡來作為一種贈品,表達消怨,和好的寓意,當然這裡的「合歡扇」也可能指的是一種圓形的圖案,是經過女主人精心繪製的,而且寄託了她對於男女合歡得美滿愛情的這樣一種隱秘渴望。「團團似明月」,「團團」就是圓圓的意思,她既希望她的愛情像一輪明月一樣圓滿,也像明月一樣皎潔,清澈,又因為這把合歡扇的材質是齊國特產的名貴的紈素,所以這把團扇又被稱為「紈扇」。

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屬於團扇的季節是哪個季節呢?當然是炎熱的夏天。當炎熱襲來的時候,主人會輕輕地搖動這把團扇,習習涼風會帶走炎熱的感覺,即便是不用的時候「出入君懷袖」,主人也會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貼身的懷袖當中,因為我們知道古人穿的一般都是寬袍大袖,完全能夠妥善地保管一把精緻的扇子。如果團扇也有生命,也有感情的話,它一定能感受到主人對它的眷戀和依賴。當它被握在主人的手裡,被貼身地藏在主人的懷袖之間,感受著主人的體溫的時候,它一定會覺得自己是主人心頭的最愛,它也會全身地願意為主人奉獻它的全部的體貼。但是越是深愛越是怕失去愛。

常恐秋節至,涼風奪炎熱」,先天總是顯得那麼短暫,當瑟瑟秋風來捲走炎熱的時候,扇子的作用就不那麼明顯了。可以說這是扇子最大的恐懼,一旦秋天到來,主人不再需要用扇子來驅趕炎熱的時候,它和主人的緣分就該終結了。「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儘管這把扇子非常精緻,非常名貴,但是主人仍然會隨著秋天的到來把它扔到箱子裡面,再也想不起來去看它一眼。夏天那樣一種朝朝暮暮形影相隨的恩情就此斷絕,這就是團扇在夏天和秋天截然不同的兩種命運。

班婕妤如團扇般的命運

退居長信宮的班婕妤,每天過著簡單而淡然的生活,也許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會想到曾經與漢成帝的恩愛時光。她哀嘆年華的老去,感慨情愛的蒼涼,於是便有了著名的《怨歌行》。她以團扇自喻,將自己比作秋後無用的團扇,抒發了失寵於後宮的痛苦悲情。那麼,她與團扇的命運究竟有哪些相通之處?她是如何能寫出如此寓意微妙卻又哀感頑艷的詩篇的呢?

班婕妤在《怨歌行》當中寫得絕對不僅僅只是一把團扇的命運,而是她自己的愛情遭遇和她的人生經歷。「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團扇的潔白和名貴的質地,其實也象徵著班婕妤的高貴出身和她純潔的這樣一種美好的心地。

班婕妤出身名門,是典型的大家閨秀,而到了漢代的時候,班氏家族更是井噴式地出現了打量的人才,比如說我們非常熟悉的寫了《漢書》的著名的史學家,文學家班固,班固的弟弟班超投筆從戎然後鎮守西域數十年也是戰功赫赫,他們兩還有一個才華卓越的妹妹叫班昭,不僅幫哥哥續寫了《漢書》,而且自己也是一個非常有名的文學家。他們的父親班彪也是漢代有名的文學家,史學家,而且班婕妤正是班彪的姑姑,也是班固,班超,班昭三兄妹的祖姑。所以對於班婕妤而言,有這樣的高貴的出身,有豐厚的家學淵源,她完全有這樣的自信。她的容貌,她的才華,她的家學淵源就像齊地出產的名貴的絲綢一樣,那麼高貴,而且潔白的沒有一點瑕疵。

在漢成帝劉驁即位之後不久,班婕妤就作為出身高貴的世家女子被選入後宮。剛剛開始被封為少使,漢成帝很快就關注到了這個才貌雙全的女子,而且很快就和班婕妤陷入了熱戀之中,並且晉封她為婕妤,居於增成舍。在漢代的時候,後宮分為八個區域,增成舍位於第三區,由此也可見漢成帝對於班婕妤寵愛的程度。在不久之後,班婕妤還生下了皇子,可惜幾個月之後,這個幼小的皇子就夭折了。當然漢成帝和班婕妤都還年輕,這個小小的挫折並沒有影響他們那樣一種愛情的溫度。

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可以說班婕妤是幸運的,因為她得到的並不僅僅是一個皇帝對一個妃嬪居高臨下的這樣一種寵幸或者是青睞,她得到的更像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柔情和眷戀。對於漢成帝來說,剛剛得到像班婕妤這樣明慧的女子,漢成帝是如獲至寶,因為班婕妤不但是容貌靚麗,而且還博學多識。不論是跟漢成帝談詩論道,還是議論歷史上的著名典故,她都能夠跟漢成帝相談默契。

作為一個皇帝,雖然坐擁後宮無數佳麗,但是在那個時候漢成帝的眼裡幾乎就只有一個班婕妤。有一天漢成帝乘坐一輛非常豪華的御輦就在後庭想要去閒逛。他命班婕妤跟他坐在同一輛輦車上面到後庭去漫遊。他原本以為這是多少後宮女子夢寐以求的好事,可是令漢成帝沒有想到的是班婕妤沒有把手伸向漢成帝,而是緩緩地退後幾步,向漢城地說了這麼一番話,她說臣妾平時翻閱那些古時候的圖畫,發現古代的那些賢聖之君,他們的身邊坐的都是一些名臣將相,而那些夏商周三代的亡國之君他們身邊坐的恰恰是他們寵幸的後宮女子。如果臣妾也像他們一樣和皇帝並排坐在一起,難道陛下也願意臣妾和她們一樣成為亡國的紅顏禍水嗎?聽了這一番話,漢成帝多少有些尷尬,他把手縮了回去。

這個事情很快還傳到了皇太后的耳中,皇太后非常高興,就誇獎了班婕妤一句,她說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這是非常高的評價了。樊姬是春秋五霸之一楚莊王的夫人,據說楚莊王即位之後,沉迷於聲色,特別喜歡打獵反而是不恤政事,而且還不允許文武百官去勸諫他。就在朝中的大臣一個個都不敢說話的時候,大概只有一個人敢時不時地提點一下楚莊王,這個人就是他的夫人樊姬。不過樊姬勸說歸勸,楚莊王不聽怎麼辦,照樣沉迷於打獵,照樣不理朝政,照樣不發任何詔令。樊姬沒有辦法,她只好不吃任何禽獸的肉,就是斷絕肉食,以此來勸諫楚莊王。莊王被樊姬的這一番苦心所感動,然後開始慢慢地就勤於政事,像一個比較正常的君王那樣去發展了。

還有一次,楚莊王下朝回來。樊姬就正好迎上去就問他,大王您怎麼這麼早就下朝了呢?是肚子餓了,還是感覺到有點累了呢?楚莊王說,我既不累也不餓,我覺得和賢明的人在一起,是會不知疲倦的。樊姬就好奇地問,那不知道大王您是和哪位賢人子在一起啊?然後楚莊王說就是虞丘子。一聽到這個回答,樊姬忍不住是掩口一笑。莊王就有點不高興了,他說你笑什麼。樊姬這才收住笑容,很嚴肅,很認真地回答,虞丘子也許是一個賢人,但他未必是一個忠臣。莊王說何以如此來說呢?

樊姬就說,我給大王來打個比方吧,妾是大王的夫人,侍奉大王已經十一年了,難道妾不想獨自占有大王的全部寵愛嗎?但是妾不能這麼做,也不想這麼做,而且派人到各個地方去,尋訪那些才貌雙全的女子來和妾一起侍奉大王。我想大王的大臣應該也是這樣吧,這個虞丘子相楚也有十多年了,可是在他舉薦的人當中,不是他自己的子弟,就是他們家的親戚,這樣的人怎麼能夠算作是忠臣呢?知賢不進,是為不忠,不知其賢,是為不智。大王想想看是不是這樣呢?

樊姬的一番話讓莊王像是醍醐灌頂,恍然大悟。所以第二天上朝的時候莊王就把樊姬的這番話一五一十都轉述給了虞丘子,當時虞丘子羞愧得是無言以對。很快虞丘子就提出了離職,並且舉薦了孫叔敖來替代自己,莊王以孫叔敖為令尹。用了孫叔敖為令尹之後,莊王是最終稱霸天相愛,所以楚國的史書有這樣的讚美「莊王之霸,樊姬之力也」。

在旁人看來,班婕妤的做法體現的是她那樣一種端方的品德。她對於漢成帝邀請同輦的婉言辭謝,還催生了一個非常著名的詞語叫做「辭輦之德」。但是就我個人看來,班婕妤的「辭輦」在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其實也體現了她一貫的一種愛情理想,她和樊姬一樣,深深地知道,她和漢成帝不是一般的平民夫妻,皇帝不同,他的一言一行都要載入史冊,他的一舉一動都要引世人矚目,他的任何一個決定都可能對於國家的命運產生重大的影響,所以班婕妤不願意因為自己而讓她深愛的男人身上沾上污點,成為被世人被歷史詬病的皇帝。愛他其實還包括了愛惜他的名譽,成全他的人格,並且保護他不受到任何的傷害,所以我想「辭輦」不僅僅是體現班婕妤的智慧和品德,更體現她對於漢成帝那樣一種無私和包容的愛。她以她的智慧和深情也包容著漢成帝的任性和不成熟。

薄情的漢成帝

作為一個女人,班婕妤當然也渴望一份一心一意的愛戀,可是作為皇帝的女人,班婕妤更明白愛情不是用來炫耀的,何況在她之上還有正位中宮的許皇后,她也必須顧及到皇后應有的尊嚴。拿來炫耀的愛情或許可以贏得一時的虛榮,卻終究無法細水長流。但班婕妤沒有想到自己如此深厚的愛換來的卻是漢成帝的薄情。那麼,班婕妤的愛情最終將走向何方?她愛情的悲劇又將如何上演呢?

當班婕妤被選入漢成帝的後宮,並且成為漢成帝的心頭至愛朝夕相處,甚至是形影不離。應該說少女時代那種「裁作合歡扇,團團似明月」的美好理想成為了現實,我想那個時候正是班婕妤愛情的夏天,充滿了熾熱的,沸騰的愛情的溫度。當然也不乏像團扇輕搖帶來的習習涼風,沁人心脾也令人心醉。「常恐秋節至,涼風奪炎熱」那即便是在愛情溫度沸騰的炎夏,其實班婕妤內心任然不免時時刻刻會閃過一絲隱憂。因為雖然她歲愛情有全身心的這樣一種投入和美好的理想,但她也越來越了解她身邊的這個男人漢成帝。漢成帝其實從來都不是一個長情的帝王,所以班婕妤她擔憂的是當愛情的秋天來臨的時候,她的命運也會不會像團扇那麼淒涼呢?

班婕妤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漢成帝其實就是一個耽於酒色的皇帝。他在後宮尋歡作樂還不滿足,很快就喜歡上了「微服私訪」這樣的遊戲,經常悄悄地出宮去到外面去尋找新鮮的刺激。有一次,漢成帝又微服私訪,來到了陽阿公主家。陽阿公主將家裡這種畜養的歌兒舞女悉數叫出來給皇帝演樂助興。這些舞女當中,有一位眼神分外妖嬈,身姿分外婀娜,輕盈,讓漢成帝一見之下驚為天人,並且立即召入後宮,成為他的新寵。這名舞女就是歷史 上非常著名的美女趙飛燕。而為了鞏固皇帝的寵愛,趙飛燕又向漢成帝推薦了自己的妹妹。妹妹和她一樣國色天香,所以漢成帝就把姐妹倆都封為婕妤,一時之間是貴傾後宮。

皇帝的情愛果然是涼薄的,當班婕妤一心一意在期待著彼此尊重,彼此眷戀的愛情的時候,漢成帝卻在左顧右盼,尋找新的「獵物」,並且在趙飛燕姐妹營造的「溫柔鄉」當中不能自拔。趙飛燕姐妹和班婕妤不一樣,她們是那種非常野心勃勃,並且有著非常精明的算計的女子,姐妹倆聯手起來,一方面鞏固著漢成帝的恩寵,一方面向其他的後宮妃嬪出手了。她們看中的第一個目標,當然是地位最為尊貴的許皇后和恩寵一時的班婕妤。

在一番精心安排的誣告,構陷之後,許皇后被廢,班婕妤也經歷了嚴厲的拷問和審訊。可是在一番拷問和審訊之後,班婕妤居然還能夠全身而退,這倒是讓趙飛燕姐妹始料未及的。寵冠後宮,大權獨攬的趙飛燕姐妹當然不會就此罷休,在趙飛燕姐妹的步步緊逼之下,班婕妤最終是放棄了對於漢成帝的最後一點幻想,她上書成帝,退居長信宮,用陪伴太后,供養太后來了此餘生。班婕妤就是這樣一個高貴的女子。

在永始元年,也就是公元前16年,趙飛燕被立為皇后,她的妹妹被封為昭儀,位在婕妤之上,後宮成為了趙氏姐妹的天下。據說當值趙昭居住的昭陽殿是美輪美奐,白玉為階,黃金飾壁,至於像明珠,翠羽這樣一些豪華的裝飾更是數不勝數,司空見慣。趙飛燕在後宮一手遮天的時候,班婕妤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她們去爭寵,她在淒涼和寂寞當中,度過了她的後半生。當愛情理想幻滅之後,至少為我保留最後的一份尊嚴,這就是班婕妤的最終選擇。

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這是團扇的命運,也是班婕妤愛情的結局。在後世紀的文學作品當中,班婕妤後半輩子居住的蕭瑟,淒涼的長信宮和趙飛燕居住的昭陽殿炙手可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冷一熱,也成為了文學作品當中兩種截然不同的女性命運的代表。最諷刺意味的是趙飛燕姐妹專寵十多年,而且她們不單是迫害其他的後宮妃嬪,而且還殘殺了皇子,導致漢成帝最終沒有親生兒子可以來繼承皇位,又在趙飛燕姐妹的精心安排和運作之下,他只能立自己的侄子劉欣為皇太子。

綏和二年,也就是公元前7年三月份,四十五歲,正當盛年,而且毫無任何疾病徵兆的漢成帝暴卒,據說當天侍寢的正是趙昭儀。一時間是朝野上下物議沸騰,皇太后震怒,下旨徹查,趙昭儀畏罪自殺。後來王莽掌權之後,趙飛燕也被廢為庶人後自殺。

其實趙飛燕姐妹在我看來何曾真正愛過她們的丈夫漢成帝,她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在爭奪一個皇帝的恩寵,在揮霍一個皇帝對他們的寵愛和施捨,當然,她們也因此而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並且還成為了史書當中的罪人。

班婕妤的決定

班婕妤得寵時,謹守禮教,行事端正,失寵後又能明哲保身,心如止水。在複雜險惡的宮闈之爭中,她像一朵純潔的荷花靜靜地開在深宮別院的污濁里,她的美好品德得到了當時人和後來人的高度認可。最讓人感動的是,在漢成帝去世之後,班婕妤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這個決定代表了她忠貞不渝的愛情觀。那麼班婕妤究竟做了什麼決定?後世又將給這位才女給予哪些耀眼的光環呢?

漢成帝崩逝只有葬於延陵,班婕妤這個時候自請去守陵,而且在她死後也陪葬在延陵當中。那個男人她愛了一生,也等了一生。儘管她最後等來的是他背叛和薄情,但是班婕妤自始至終都沒有背叛她自己內心的愛情的理想。她把她一生的愛情理想和愛情命運都濃縮在這一首《怨歌行》當中,並且還從此創造了中國古典愛情詩歌當中一個特別常見,特別重要的意象「團扇」,也稱紈扇,秋扇,畫扇,或者是班姬扇,用來表達女性在愛情當中的失落。感情好的時候,女性就如「出入君懷袖」的紈扇,合歡扇,和夫君如膠似漆,如影相隨,而一旦遭遇夫君的冷落,她的命運就像秋天的扇子一般,被「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讓班婕妤沒有料想到的是在南朝梁鍾嶸的《詩品》對於五言詩人的品第當中,班婕妤被列為上品詩人,和阮籍,謝靈運,左思這樣的一些一流詩人同一品第。鍾嶸在《詩品》當中給班婕妤的評語是這樣的:

班婕妤班姬……《團扇》短章,詞旨清捷,怨深文綺,得匹婦之致

說她的文筆清新流麗,哀怨纏綿,而且文筆優美。要知道鍾嶸一向品評詩人,眼光是非常苛刻的,那更讓班婕妤沒有想到的是,她賦予了團扇這樣純潔而純粹的愛情理想。又因為古代的文人士大夫有這樣一種比男女愛情比擬君臣之情的這樣一種創造思路,所以團扇又由棄婦的愛情命運延伸成為逐臣失意時候的一種心靈抒發,所以團扇意向和貶謫情結由此產生了密切的關聯,被頻繁地運用在古典的詩歌當中。舉個例子,唐朝的著名大詩人劉禹錫在被貶朗州,也就是今天湖南常德之後,也寫過一首《團扇歌》,其中有幾句可以說,幾乎就是對於班婕妤原詩的完整的化用:

團扇復團扇,奉君清暑殿。

秋風入庭樹,從此不相見。

上有乘鸞女,蒼蒼蟲網遍。

明年入懷袖,別是機中練。

這顯然是劉禹錫也用團扇在秋天被拋棄的命運來象徵自己被貶之後失意的心情。

兩千多年過去了,團扇經歷的炎夏和涼秋成了多少女子一生愛情失落的寫照,也承載了多少女子對於愛情的渴求與絕望,當然同時也寄託了多少逐臣的失意時候的心靈告白,漢成帝沒有給班婕妤她所想要的愛情,但是文學史卻給了班婕妤她意想不到的榮耀,但是儘管文學史給了她那麼多耀眼的光環,但那都不是班婕妤曾經的祈求,那個時候她一心所想要的只不過是「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的溫柔陪伴,只不過是「裁作合歡扇,團團似明月」的長相廝守,只不過是「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的純美愛情。雖然在她寂寞的後半生當中,她沒有能夠留住她深愛的男人,但她至少留住了愛情的尊嚴和純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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