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兒時的年

潮頭文學 發佈 2020-01-19T21:05:30+00:00

然後把只有過年才捨得吃的好煙給男孩一支,男孩羞赧地低下了頭,然後掏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煙盒,很小心地插進去,低聲沖我們叫一句「走」,好像聽到了命令,屋裡的孩子們便蜂擁而出了。我們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和快樂的私語聲還沒走出去,又一撥的孩子們又來給拜年了。我記得奶奶和父親母親每到過年時,幾乎


作者:(廣西)龐玉生


小的時候,元旦一過,我就開始扳著手指頭去數年了。尤其是過年的那一天,老早就讓我在月份牌上把它給折了起來,還特別地露出一個紅紅的小角,於是那一頁的紅顏色,已在還沒有到來的厚厚的日子裡洋溢出說不盡的喜慶和歡樂。

記得小時候過年,還不到初一,大人們早早地就給我們穿上了新衣裳,我們這些孩子們便在街上嘻鬧開了。為了放鞭炮,我們每個人的口袋裡都裝著幾根紙菸,嘴上也都吃著紙菸,就是大人們看了也眼紅我們,說過年就是給我們小孩子過的。我們一個個手拉著手,寒冷的風把我們的臉蛋兒吹得紅撲撲的,沿著街門一家又一家地去拜年,一家又一家地掙著糖、黑棗、花生和核桃,還有些男孩,給這些都不想要,一裂身就躲開了,我們就說,他要紙菸。主人家便說,小娃娃都吃煙了?然後把只有過年才捨得吃的好煙給男孩一支,男孩羞赧地低下了頭,然後掏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煙盒,很小心地插進去,低聲沖我們叫一句「走」,好像聽到了命令,屋裡的孩子們便蜂擁而出了。我們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和快樂的私語聲還沒走出去,又一撥的孩子們又來給拜年了。

我記得奶奶和父親母親每到過年時,幾乎不怎麼出門,他們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舊衣服,只不過比平時乾淨了一些。尤其是奶奶,盤著腿坐在炕上,等著人們給她拜年。奶奶在家族裡面輩份最高,所以總會有一些人來給奶奶磕頭,磕完頭,奶奶就抓一把花生、黑棗和糖過去,讓人吃。如果是新婚夫婦,還要給人家錢,奶奶就把自己的一個布包打開,從裡面拿幾塊錢給人。對方嘴裡說著「還給甚錢,禮數到了就行了」,可是手卻把錢賺在了手裡。爸爸和媽媽在旁看著這一切,等奶奶把錢又裝回到自己的衣服里,才把紅糠水端了上來,招呼著這些來拜年的人。

後來,奶奶去世了,這磕頭的風俗也慢慢變得沒人在磕了。可是新媳婦或新女婿來拜年,父親和母親給的錢卻多了起來,幾塊錢,甚至十幾塊錢都拿不出手了。一給就是五十或一百。父親說,這是水漲船高,然後一臉深情地憶起了過去年代裡的年。

而今過年,已沒有過去的熱鬧了,以前的老一套,也沒人再提了。但年還是過了一個又一個,雖說氣氛不如過去熱鬧,但仍是歡樂祥和,年味卻淡了幾分。我記得兒時的年,是由磨豆腐的香味和在煤油燈上熏窗花等一系列的營生構成了一副火熱緊張有趣歡樂的氣氛,那時候吃餃子簡直就是夢想中的一次大餐,誰要是吃到了包著鋼鏰的餃子,那更是樂翻了天。父親說,有蕎麥餃子吃就不錯了,哪能吃上白面的餃子。如今呢,只要你想吃,吃多少白麵餃子都行,白面大米你隨便的吃。

母親常說一句話,年好過,日子難過。那意思就是年一眨眼就過去了,可日子卻長長的,還有三百多天呢。記得台灣作家林清玄在一篇文章中曾經這樣說道,年紀愈長,便覺得過年是一個關卡,它仿佛是懸崖峭壁,中間只有一條小小的縫,下面是水流湍急,順著那歲月的河流往前推移,舊的一年就在那湍急的水勢中沒頂了。

對於我而言,過一年,生命就會長一歲,父母大人就要跟著老一歲。可是兒時的年卻常常讓我想起年對每個體生命的意義。而兒時穿著新衣服在寒冷大街上奔跑的樣子,總會讓我感到寬慰和幸福。雖然過一個年就會離自然的宿命更近一步,但我也決不會長噓嘆息,因為這是歲月的法則。生命,就該是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在苦短的生命里,過無限廣大的生活,在寂寞紅塵中,守望一處凈土,去做一個不刻意平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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