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刊物新年第一彈:「未來」已至,但文學的世界很現實

澎湃新聞 發佈 2020-01-02T08:22:47+00:00

如今現實已經照進2020,《人民文學》《收穫》《花城》《鐘山》《十月》《當代》等主流文學刊物也以嶄新的面貌推出開年「第一本」。

2020年乃至2020年代在許多科幻作品中都是「未來」的代名詞。如今現實已經照進2020,《人民文學》《收穫》《花城》《鐘山》《十月》《當代》等主流文學刊物也以嶄新的面貌推出開年「第一本」。

它們有的重點推出「短篇小說專輯」,意在提醒讀者和評論家們重視當前的短篇小說創作;有的關注「城市文學」,關注新城市、新人、新經驗為文學帶來的新變革;有的作品呈現津味小說的十足煙火氣,有的刻畫中國底層百姓如何守護善的本能;有的採用現實主義寫法,有的試圖打破現實框架的實驗……讓我們來看看這些刊物與作家們關照的一切,在新年的第一個故事中如何呈現。

《人民文學》

津味小說,是當代中國文學流脈的重要組成部分。尤其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之後,馮驥才、林希等作家創作出一批引領文壇市井寫作風潮的名作。這些作品以天津歷史尤其是近現代市井、掌故為基本故事要素,具有天津性格特色的人物和切合天津時代變遷的豐富情節充盈其間,適量取用靈巧鮮活又容易意會的天津方言,津腔津韻,蔚成大觀。

《人民文學》2020年第一期推薦的長篇小說《煙火》,就是這樣一部津味小說。作家王松將小說的時間背景放到了清末到抗戰勝利期間,人物大都是以手藝謀生的胡同百姓,做拔火罐兒的老癟、刨雞毛撣子的王麻稈兒、狗不理包子鋪的高掌柜、鞝鞋的老朱、打帘子的馬六兒、拉膠皮的保三兒、玩石鎖的劉大頭……當然也有靠歪門邪道謀利害人混跡市井的楊燈罩兒以及洋人、買辦各色人等,更有為民族大義不畏犧牲的英雄。歷史在一個普通又別樣的胡同內外演進,人生命運的希望、新的世界的音信在「逝去的親人——回來的子女」的大架構下,煙火十足地傳導給每一個閱讀的有心人。

「王松琢磨透了天津的風俗文化和天津的人性物理,一切用滿是津味的細節說話,」《人民文學》的編者認為,如果要找一部用「有用的細節」來講述故事、散發風味、支撐結構、立起人物的長篇小說的話,《煙火》就是一個好例。

《收穫》

「2019年盛夏,編劇安東陷入經濟困境與精神迷茫之際,忽有一位操家鄉口音的男子以巨資投資安東下一個劇本。與此同時,女科學家陸絲絲正在不惜一切代價開發自己的兩個人工智慧機器人,涓生和子君。安東家鄉的地下,埋藏著大量遠古的鳥骨,他少年時期的友人M在地上建造著別出心裁的KTV。安東馬上要與之相遇,不過在此之前,他恐怕要走很遠的路。」

雙雪濤在2020年第一期的《收穫》中貢獻了這樣一個特別的故事——《不間斷的人》。很難定義雙雪濤的創作風格,平實的、天馬行空的、魔幻的……讀者也總是需要多走那麼一步:永遠不要盲目相信自己一時一刻的感覺和信奉一個故事本就該是情節和邏輯明晰的,充滿意趣的人物、有悖常理的情節,雙雪濤似乎一直在做著打破現實框架的實驗。文本上,建立——打破——再建立,去盡情感受下雙雪濤為無限趨近於小說文本的極限所做的嘗試吧。

去年,青年作家中冒頭的班宇絕對算一個。在繼《逍遙遊》之後,班宇在《收穫》發表了第二篇小說《夜鶯湖》。「寫作《夜鶯湖》時,沒有明確緣由,小說像是從天而降,或者脫水而出,一個溫暖的陰影,緩緩波盪,從身後將我抱住。」班宇想,「文學,或者寫作,在這裡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也許不過只是一束稻草的影子,沒法攀附,更談不上拯救了,只是在漫長、趨於空白的等待時間裡,與自己做的一點遊戲。」

《花城》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推進,越來越多的作者開始書寫城市,他們在城市文學中追尋自我與認同,探索城市與人的關係。城市文學是相對年輕的,遭遇著缺乏精神層面敘事、刻板化書寫城市生活的機械性、商業與慾望對人的異化等等批評。

青年作者應該如何回應當下的城市?在近現代城市的被觀看和展示的譜繫上,什麼是當今青年一代的「我城」?又如何書寫每個人不同的,屬於自己性別、代際、階層的「我城」?《花城》2020年第一期可謂「八城記」,由評論家何平主持的「花城關注」著眼於「 『我城』的兒女們」,邀請到笛安、班宇、王占黑、郭爽、林秀赫、陳苑珊、楊則緯、朱婧等一批青年作家來書寫城市。

朱婧的《先生 先生》,書名命題也是為小說命意,做著舊學問的寧先生,也許只有在南京這樣的古都才毫無違和,而在北京和南京旅行的雙城記,「先生」和「古都」只能是一闋輓歌,唯有舊日子值得珍惜,而舊日子正在流逝;笛安在《我認識過一個比我善良的人》塑造的人物,即是新「北京人」,也是來自在「小地方「的無根漂泊者;班宇的《羽翅》可以理解成一次氣息微弱的呼救,反抗被規訓和掩埋,因為瀋陽之於班宇,他的個人記憶可能是鐵西區,也可能是少年時代幾個人隱秘的音樂社區;王占黑的《去大潤發》,城市的地方性已經被侵蝕得很淡,就像林秀赫的《蕉葉覆鹿》中,舉凡網紅作家、粉絲、暢銷書、手游、直播、LINE……發生在中國的一個小城,也是整個中國的青年亞文化的現場。城與城趨近,但更隱秘的差異性也被年輕的作家打撈出來。

《鐘山》

《鐘山》2020年第一期重點推出「短篇小說專輯」,集中刊發韓東、劉慶邦、畢亮、陳思安等多位小說家的短篇佳作,希望以此提醒讀者和評論家們重視當前的短篇小說創作。在《鐘山》看來,相較於長篇小說長期受到各種評論、評獎、排行榜等經典化機制的「追捧」,短篇小說的關注度一直不高,這與短篇小說在當下所取得的藝術成就是不匹配的。

此外,2020年《鐘山》恢復了它曾經卓有影響的「河漢觀星」欄目,再度以真誠的觀點和鮮明的立場,倡導文學批評的「在場」和「理性」。第一期推出的是張學昕的《阿來論》。從2020年起,《鐘山》還新增兩個專欄:潘向黎的「如花在野」和范培松的「文學小史記」。

去年年底,第二屆中國江蘇·揚子江作家周在南京開幕。在《鐘山》新年第一期「特稿」中,張大春、多米尼克·西戈(法)、阿來、畢飛宇、西蒙·范·布伊(英)、李修文等作家在作家周「文學:穩定與變化」主題論壇上的主旨發言將被全文披露。

《十月》

《十月》2020年第一期主推的是石一楓的作品《玫瑰開滿了麥子店》。在這個故事裡,沿著鐵路線漂流到都市的鄉下女孩王亞麗,在親情與愛情的雙重剝削下,主動選擇「團契」的蹭飯生活。這是石一楓《心靈外史》之外的強大而堅韌的「不信史」:不同於「大姨媽」的另一種中國底層百姓,在人生最艱難的時刻拒絕成為乞討者,拒絕報團取暖的誘惑,在強者面前保持清明的自我。從最低處升起的,不是「信」的玫瑰,是被侮辱與被損害之後依然頑強生長的善的本能。

此外,《十月》刊載了鄭小驢的《騎鵝的凜冬》、曉航的《宋時光》、朱秀海的《在醫院裡》、裘山山的《航班延誤》這幾部中短篇小說。陳丹青紀念木心恢複寫作35周年的《遙遠的局外》與陳洪金的《金沙江的幽暗處》則是散文精品。在「思想者說」欄目中,黃燈帶來關注地方普通高校學子生存現狀的新作《班主任》:教育改變階層的上升渠道被封鎖之後,底層學子踩在個人奮鬥的鋼絲繩上,困守日益緘默的青春。

還值得關注的是,2020年《十月》「譯界」欄目將呈現詩歌之外更多類型的外國文學新作。第一期刊介的是美國作家羅伯特·斯通的短篇小說《幫助》,譯者李寂盪。

《當代》

《當代》2020年第一期主推的是徐貴祥的作品《伏擊》。小說描寫了國民黨特務易水寒冒充犧牲的紅軍戰術專家,在陝北潛伏的日子裡感受到紅軍崇高的信仰、抗戰的真誠後,調轉槍口,在對日抗戰中多次以死洗罪、向死而生,最終加入共產黨,為民族存亡浴血奮戰。

作為徐貴祥戰爭系列的一部,《伏擊》採用現實主義寫法,關注大時代,和《當代》一以貫之的氣質非常吻合,或許更得男性讀者偏愛。曾創作《歷史的天空》等名篇的軍旅作家徐貴祥近兩年也重新進入了比較高產的創作階段,無論創作數量還是質量都值得關注。

此外,本期《當代》還刊發了張煒的長篇紀實文學《我的原野盛宴》、孫睿的中篇小說《酥油和麻辣燙》等作品。《我的原野盛宴》以深情、詩意、輕盈的筆調回憶自己的少年時光,描畫出一個充滿生命精靈的美麗世界。《酥油和麻辣燙》寫一個步入中年的女人,已經成為公司中層領導,正當事業上升期時,卻突然發現自己得了胃癌,並且立即決定辭去工作去西藏做一次長途旅行。在旅行過程中,結識了當地小伙子丹增,與他展開了一段感情,回京後發現自己懷孕了。此時的「我」對生命又有了另一種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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