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堤尋夢——濟南府的好風水是因為他

齊魯壹點 發佈 2020-01-20T18:00:48+00:00

文/殷艷麗 愛上一個人,就談一次雲淡風輕的戀愛。 愛上一座城,就與此城長相守。 然而,他不能。 他,來了。又走了。就像徐志摩再別康橋,揮一揮衣袖,沒有帶走一片雲彩。 這個春夜,花滿月明,他輕裝簡行,悄悄離開了,不,是偷偷離開了,整座城都在沉睡之中,山在夢中,水在夢中,人也在夢中。

文/殷艷麗

愛上一個人,就談一次雲淡風輕的戀愛。

愛上一座城,就與此城長相守。

然而,他不能。

他,來了。又走了。就像徐志摩再別康橋,揮一揮衣袖,沒有帶走一片雲彩。

這個春夜,花滿月明,他輕裝簡行,悄悄離開了,不,是偷偷離開了,整座城都在沉睡之中,山在夢中,水在夢中,人也在夢中。一切都那麼安靜,唯能聽到初生的生命在萌動,百花堤畔的竹筍剛剛破土而出,裹著花紋的竹筍多像犀牛的尖角,湖水中田田的荷葉似圓圓的銅錢浮在水面上,月光下閃爍著純凈的銀灰,多像一雙雙留戀的眼神!

他難以割捨這裡的一切,回望明湖(當時叫西湖),明湖七橋如彩虹般靜臥碧波之上,還有百花堤畔的木蘭舟,似在靜靜地等候。

難忘水氣飄渺的夏夜,湖上月色朦朧,他和全家走上百花堤,踏上採蓮舟,月下的明湖格外嫵媚,蓮葉搖曳,挨挨擠擠,重重疊疊。柳蔭下松橋隱隱露出彩虹般的腰身,畫著鷁鳥的畫船徐徐前行,涼風習習,紫荷的香氣撲鼻而來,水聲淙淙,把酒一杯,放眼遠望,十頃明湖,楚楚動人,這分明是在仙鄉,是在桃源啊。

如今,他已乘上歸帆,站在船頭上,頻頻回首,他是多麼留戀,他早已把這裡當作故鄉,從他一踏上這塊土地,就註定他會把自己的才華和力量傾灑在這裡。然而,讓他整日惴惴不安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任期一滿,就得回返。而今,三年未到,就被調任襄州知州了,儘管全城的百姓拉起吊橋,不讓他走,然而,聖命在身,由不得任何人。

心中的留戀該如何形容?雲帆十幅,越是順風越是離遠!他心中隱隱作痛,夜已經深了,他沒有絲毫的睡意,一壺濁酒,怎能澆去他心中的憂愁?他臥聽著船底白浪聲聲,想想今夜,還有誰在望著那輪明湖的月,直到天明?

想當初剛來到齊州(濟南),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境?一大堆棘手的歷史遺留問題迎面撲來,相信在他之前的所有父母官,都遇到了他遇到的問題,然而這些問題都沒有得到解決,像一個個沉重的包袱都狠狠地甩給了他。

他是在夏季來到濟南的,

濟南南部是山區,一到雨季,水從南部洶湧而下,城外積水暴漲,城裡的人就用荊葦編網,裝上泥土擋住城門,但是洪水還是滾滾而入,秀美的齊州城完全淪陷在水澇之中!大明湖變成一片汪洋,大水之後,整座城一窮二白,百姓們窮困潦倒,痛苦不堪,他看到這些,心如刀割。

怎麼辦?此時的他已經年過半百,五十二歲了,他完全可以像前任官員得過且過,但是他沒有,他也不能,他的秉性不允許他有任何敷衍,這也是後世為什麼稱他為「一代醇儒」的原因了。他決心迎難而上,決心根治水澇,決心拯救黎民百姓於水火,他相信他能!為此,他經歷了多少個不眠之夜,耗費了多少心血?反覆琢磨思考走訪規劃,跑到南部山區實地勘察,了解濟南的地形特點,他做了多少工作可想而知。一切籌備完畢,等過年一出正月,趁春天雨水少,就緊鑼密鼓的動工了,他要在北城門修建一個大水閘,這樣,水多能排,水少能蓄。一個月的時間,北水門工程完工了,深八十丈,寬三十丈,從此,濟南的水澇問題徹底解決了。他又在大明湖上修建芙蓉、水西、湖西、北池、百花等七座橋,以及北渚、環波、水香等亭台樓閣,還修建了著名的百花堤,湖光山色,百花盛開,景色之美不亞於江南,良田萬頃得到灌溉,水土肥美猶如仙鄉。

一座北水門,永絕水患,拯救了濟南府,造福萬代人,讓後世再也沒有水患之憂。

不到三年時間,濟南府可謂倉廩實,里閭安。

而今,他要永遠離開了,他熱愛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一一離他而去了!他仿佛聽到環波亭檐底的波聲從四面湧來;又好似看到鵲山亭黛青色鵲山直插雲天;還有芍藥廳的芍藥紅雲紫煙一般帶著露珠;空中還飄渺著水香亭的荷香,或許是凝香齋里香爐和黃卷的隱隱清香;他又好像走在鄉間小路上,看到田間雨足麥秀、桑閒蠶眠,他是多麼舒心。他愛的趵突泉、金線泉、華不注山、鮑山……好似都在眼前。

想到這些,他的心滴血了。濟南府是從他心裡被硬生生挖走的,他寫下了離齊後五首,表達了他對濟南強烈的留戀:

將家須向習池游,

難放西湖十頃秋。

從此七橋風與月,

夢魂長到木蘭舟。

……

多年後他又寫到:

西湖一曲舞霓裳,

勸客花前白玉觴。

誰對七橋今夜月,

有情千里不相忘。

有情千里不相忘,何況是千里,幾乎是生生世世都在心裡。

到了北宋末年,齊州正式升格為濟南府了,到了元代,被稱為「濟南官府最風流,聞是山東第一州。」

然而這些,他都不知道了。

濟南府雨少不旱,水大不澇,旱澇保豐收,大明湖水位幾百年不變。導遊給外地遊客就是這樣解說神奇的大明湖的。

人們只知道濟南府風水好,卻不知濟南府為什麼會有這麼好的風水。

明湖何其幸,千古一曾翁!

北水門至今屹立在大明湖北面,人們都知道聞名於世的都江堰工程,但是從造福後世來講,北水門跟都江堰的意義和價值是一樣的。北水門被清華大學專家評價為——「代表了中國乃至世界範圍內聚落泉水資源利用體系的獨一類型,凸顯了濟南人民水環境治理與利用的高度智慧」。

王安石稱讚曾鞏的文章說「曾子文章眾無有,水之江漢星之斗。」可是曾鞏的政治業績,救世之功,在封建王朝也是少有的啊,他是真正做到了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一代醇儒曾鞏的雕像,矗立在北水門上面的匯波樓上,他永遠守望著他愛著的明湖和齊州城,守望著他的黎民百姓。

百花堤上,百花縈繞,想在一個月明的夏夜,曾鞏一定會漫步百花堤,再把明湖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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