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在中國導致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徵（SARS）的病毒，最初被認為來源於果子狸。2017年，科學家們在雲南一個洞穴中的蝙蝠身上，找到了SARS病毒的全部基因組成分。
撰文 | 陳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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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1日，武漢華南海鮮批發市場休市，原因是最初曝光的多個新型冠狀病毒的肺炎病例與該市場有關。
為何會關閉海鮮市場？海鮮與新型冠狀病毒有何關係？這是不少人的疑惑。
「這個所謂的海鮮市場相當多的是野生動物，關閉了以後，陸續還是又出現了有感染的病例。」 1月20日下午，在針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有關防控情況的記者問答會議上，國家衛健委高級別專家組組長鍾南山院士說。
除了鍾南山，國家衛健委高級別專家組成員高福、李蘭娟、袁國勇、曾光等也就公眾關心的問題回答了記者提問。在央視新聞整理的答記者問紀要中， 「野生動物」 被提起6次， 「野味」 被提起兩次。
其中，高福談到，在追溯新型冠狀病毒的宿主時，推測 「會有野生動物在裡面起了很關鍵的作用」。
「改變習慣，不要再吃野味了，把這些做好了，我覺得武漢很快會平息的。」 曾光說。
袁國勇則呼籲， 「我們一定要尊重野生動物的生命和他們棲息的地方，因為他們和我們是同一個地球圈裡的居民。」
為何新型冠狀病毒，包括2003年的SARS病毒，會與野生動物有關？為何新型病毒出現，追溯病毒來源時，我們總是把目光瞄向野生動物？《知識分子》就此採訪了安徽醫科大學微生物學教研室瞿明勝博士。
INTERVIEW
《知識分子》：昨天衛健委有一個新聞發布會，講到新型冠狀病毒可能與野生動物可能有關，野生動物在裡面起了很關鍵的作用。為什麼歷次新型病毒造成的肺炎感染，包括2003年非典，也說跟野生動物有關？為什麼新型病毒出現，我們總是會把目光去瞄向野生動物？能不能介紹一下？
瞿明勝：冠狀病毒是一種呼吸道病毒。冬春季節人容易得普通感冒——不是流感，其中有一部分普通感冒是由冠狀病毒引起。但是，病毒的基因序列有時會發生突變，導致病毒的毒性增強或者感染宿主改變。
另外，在一些動物的體內也有冠狀病毒。比如說2003年的SARS，一開始我們認為是從果子狸身上來的。後來中科院武漢病毒研究所石正麗研究員發現，果子狸只是SARS冠狀病毒的中間宿主，真正源頭是來自雲南省一些岩洞裡的蝙蝠——蝙蝠體內的冠狀病毒發生突變之後，通過某些方式傳播到果子狸身上，再傳染給人，使人出現SARS。
我們國家前兩年流行的H7N9型禽流感，它也是一樣的。本來H7N9病毒感染禽類，不感染人，但由於病毒發生了突變，能夠結合人呼吸道的受體，就會感染人。
所以，很多人的病毒其實是來自於動物的病毒，動物病毒發生突變之後，就能夠感染人，在人體內複製並在人群中傳播。
《知識分子》：這就有個問題，所有的動物感染的病毒都有可能感染到人嗎？比如說，前年和去年國內發生非洲豬瘟，很多豬感染了非洲豬瘟病毒後死了，但是人不會感染非洲豬瘟病毒，即使是吃了感染非洲豬瘟的豬肉也不會得非洲豬瘟。
瞿明勝：病毒感染人需要人體內有病毒受體。非洲豬瘟病毒在自然界中的唯一宿主是豬，在人體里沒有受體，所以它不會感染人。目前沒有發現非洲豬瘟病毒感染人。
《知識分子》：人的病毒可能是來自動物，包括SARS冠狀病毒來自蝙蝠。新型冠狀病毒，衛建委的專家推測可能是來自於野生動物。為什麼說跟野生動物有關，而不是我們現在吃的很多家禽類？
瞿明勝：我們現在吃的豬牛羊肉和家禽雞鴨鵝，很多都是養殖場飼養的，養殖場會給動物打疫苗，常見的動物疫苗，比如豬的藍耳病疫苗、豬流行性腹瀉疫苗等，這些常見病毒都有疫苗，動物不感染，也就不會感染人。
如果這些動物有感染人的病毒的話，人就會去開發疫苗。我舉個簡單例子，比如說養寵物有可能會傳播狂犬病毒。人就會給寵物狗接種狂犬病疫苗，打了疫苗狗就不會得狂犬病，所以人也不會被狗傳染狂犬病毒。
不過，雖然這些動物身上的病毒不會感染人，但是家禽、家畜有可能會傳播一些細菌性疾病，引發一些人畜共患病，比如說牛有可能傳播炭疽芽孢桿菌，還有前段時間蘭州獸研所發生的布魯菌感染，所以也有可能是一些細菌感染到人身上。
而野生動物身上的病毒，很可能我們人類之前沒有接觸過，一旦發生突變，傳播到人身上，我們人體是沒有免疫力的，很容易在人群中傳播。
《知識分子》：新型冠狀病毒很新，現在有沒有一個好的特效性的治療辦法？
瞿明勝：病毒性疾病的特異性治療方法，一個是抗血清，一個是疫苗。
抗血清的產生需要一段時間，沒有那麼快，而且抗血清生產出來之後，還需要評價有沒有中和作用。治療性疫苗的開發時間更長。並不是所有的病毒都有疫苗，因為有些病毒非常容易突變，比如HIV病毒就沒有疫苗，人類發現HIV病毒將近40年了也沒有疫苗。
《知識分子》：抗血清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
瞿明勝：抗血清的主要作用成分是病毒的中和抗體。我舉個例子。比如說人不小心被狗咬了，他到醫院去打狂犬病疫苗，其實他打的不止是狂犬病疫苗，還有抗血清。抗血清來自哪裡？一般來自馬血清。血清裡面的中和抗體可以結合病毒表面，中和病毒的感染活性，使病毒無法感染人體細胞，從而保護人不被病毒感染。
《知識分子》：其實跟疫苗差不多？
瞿明勝：接種疫苗是讓人體自身產生抗體。例如人生下來接種B肝疫苗，就是讓人體產生抗體。但是接種疫苗產生抗體需要一段時間，而注射抗血清是直接給人體提供抗體，立即產生保護作用。
《知識分子》：您還有什麼補充的嗎？
瞿明勝：春節假期即將來臨，很多人也要回家過年、走親訪友，希望大家這段時間儘量減少出門，儘量少去人員密集場所。如果要出門的話，最好戴上N95口罩，勤洗手，因為由於坐地鐵坐公交車，手可能會接觸別人的呼吸道分泌物。儘量保持好個人衛生習慣，加強鍛鍊，提高免疫力，特別是老人和小孩。最後希望大家都能過一個健康快樂的新年。
製版編輯 | 皮皮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