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告轟炸下，我圍觀了伊對的相親直播間。現在我只想說，如果現實中只能通過這種方式找對象，那我寧願單著。」網友碧珠(化名)在朋友圈感嘆。年關將至，相親又成為熱門話題。在剛剛過去的2019年，除了直播賣貨爆火外，走紅的還有直播相親。不過現實可能並未如想像中「輕鬆邂逅愛情」那般美好。
近日，中新經緯記者體驗了多款直播相親App並調查發現，每一個相親直播間背後都有著「明碼標價」的「生意經」，男嘉賓和女嘉賓聊天一小時最高要花費172元。正如碧珠所言：我來你這找愛情，你卻老想賺我錢。
納尼！這是在相親？
「我剛下載，還沒搞清楚怎麼玩？」「你充完錢，就會玩了。」「男嘉賓，給我們女嘉賓刷個『一見鍾情』吧，女嘉賓陪你聊聊，注意你抽菸的時候躲著點鏡頭。」這是一段發生在伊對App某相親直播間，男、女嘉賓以及紅娘三人之間的對話。
伊對是2019年年末躥紅的一款視頻直播相親軟體。事實上，過去兩年，各類視頻相親軟體層出不窮。在應用商店搜索「直播相親」，可以檢索到相親寶、小紅繩等多個軟體。此外，陌陌、騰訊、映客以及老牌婚戀相親平台珍愛、百合等，也紛紛試水直播相親領域。
目前，直播相親主要有三種模式：普通相親、七人相親以及專屬相親。
普通相親的形式是男、女嘉賓、紅娘三方連麥視頻直播，紅娘為男、女嘉賓牽線並進行話題引導，其他觀眾可以自由出入聊天室圍觀，也可申請上麥相親；七人相親類似於線上版《非誠勿擾》，由一兩名紅娘、多名嘉賓共7人組成，可以進行自由連麥互動；專屬相親也是紅娘+男、女嘉賓模式，但需要申請才能進入聊天室，私密性較強。
中新經緯記者在伊對平台完成註冊後，系統隨即彈出了某相親直播間的邀請，這樣的邀請每隔幾秒就會有一次。隨後，中新經緯記者圍觀了多個正在進行視頻相親的直播間，但透過手機螢幕上的畫面，讓人很難相信這是在相親。
伊對某相親直播間畫面
在一個直播間裡，男、女嘉賓、紅娘三人均躺在床上，從被窩裡露出腦袋，男嘉賓抽著煙，女嘉賓嗑著瓜子，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大多數時間都在干自己的事情。沒過一會兒，畫面中的紅娘竟然睡著了，還打起來了呼。最後男、女嘉賓實在沒話可講，女嘉賓以要出門為由離開了直播間，隨後男嘉賓也下線了。
在另一個直播間，只有紅娘和女嘉賓在線上，兩人一句話不說。直播間下方聊天區域不斷提示有嘉賓進入，這時紅娘開始喊話：「有喜歡我們女嘉賓的趕緊上麥，不方便上麥，加女嘉賓好友私聊也行。」而不管上麥、還是加女嘉賓或者紅娘好友，均需要刷禮物。
在伊對平台上，禮物以玫瑰花為基本單位。充42枝玫瑰價格為6元，充210枝玫瑰需要30元。算下來，平均一枝玫瑰的價格約為0.143元。直播間送的禮物也是明碼標價的，比如「一見鍾情」需要1001枝玫瑰花，約143元；「夢中女神」需要3999枝玫瑰花，約572元。
小紅繩平台專屬相親頁面
在直播間裡，嘉賓申請視頻相親，即上麥，一次需要消耗20枝玫瑰花，約花費2.86元。不過，如果你要想進入專屬相親頻道並上麥，每分鐘則消耗20枝玫瑰花，算下來一小時要消耗1200枝玫瑰花，約172元，目前，僅有安卓版伊對App支持專屬相親功能，iOS版本不支持該功能。
在伊對平台上進行視頻直播相親，用戶首先需要完成實名認證，並需要上傳清晰的頭像。App內一些顯著位置也不斷彈出如「警惕溫柔陷阱」等安全提示。以下提示就不停滾動在伊對App的每個相親直播間內：以沒錢買車票見面、被撞住院、理財等各種理由借錢要紅包的基本都是騙子；請謹慎添加陌生人微信好友，不與陌生人發生錢財往來。
你連禮物都不刷，我憑什麼理你？
中新經緯記者注意到，不管是伊對還是小紅繩，刷禮物(消費)主要集中在相親過程中，在利益驅使下，紅娘為了賺錢，在某種程度上把「因為愛情」的相親變成吃相難看的「愛情買賣」。
石彩虹(化名)在小紅繩平台做紅娘已經半年了，她向中新經緯記者介紹，做紅娘的目的性很強，就是為了賺錢。「我一個月最少能賺三四千塊，最多賺到過6000多塊。」石彩虹說。
小紅繩平台規則顯示，嘉賓上麥、贈送給紅娘的禮物或者紅心，紅娘立即獲得該禮物價值50%的現金提成，贈送給自己相親房間嘉賓的禮物，紅娘立刻獲得該禮物價值40%的提成。在視頻直播相親模式下，女嘉賓在場上，成功上場一位付費男嘉賓，紅娘可獲得1元獎勵。在專屬相親模式下，男嘉賓在線1分鐘，紅娘收入1元。
石彩虹向中新經緯記者介紹，在一個直播間內，女嘉賓也能得到男嘉賓送給自己禮物價值的10%提成，但不得提現，只能再以禮物的方式贈送他人。由於只有紅娘可以提現，一些女嘉賓發現後，也會「進化」成紅娘，利用其他女嘉賓賺錢。還有一些女嘉賓，會選擇和紅娘合作，組成團隊，在相親過程中，慫恿男嘉賓送禮物，最後藉助紅娘途徑提現。
石彩虹認為，在相親直播間裡，向男嘉賓要禮物是很正常的事情，「讓紅娘賺到錢，才會開播，才會拉人」。
「會聊天的，長得好看的女嘉賓收到的禮物多。其實直播相親和在現實中找對象一樣，你要找到另一半，你就得付出。你連個禮物都不刷，誰理你？你說你喜歡我，不刷禮物，光口頭說說沒用。在直播間裡邏輯就是這麼簡單。」石彩虹說。
當被問道「半年來促成幾對情侶」時，石彩虹則表示「非常少，五個手指頭數得過來。」
想成為紅娘？先掏錢
事實上，不管是在伊對還是小紅繩，想成為紅娘並不容易。
伊對平台成為紅娘的條件
根據伊對平台規則，滿足50小時相親時長，可申請成為紅娘，填寫師父ID，師父審批通過就可以成為普通紅娘(每年3次申請機會)。具體來說，邀請男、女嘉賓註冊相親，可以增加相親時長。還可以通過「情侶場藍色鎖定」的方式，增加相親時長，而鎖定的條件則是直播間收到一定數量的禮物值。
伊對平台一位不願具名的紅娘告訴中新經緯記者，50小時的相親時長比較容易滿足，關鍵在師父審批那一步。「你得和給你審批的師父認識，關係比較好。據我了解，想讓某個紅娘做你的師父，你得給她刷禮物，我知道有人給師父刷了3000塊錢的禮物才成為紅娘。」
在小紅繩平台上，成為紅娘的流程類似。石彩虹介紹：「小紅繩平台上紅娘分為督導、王牌紅娘、金牌紅娘、普通紅娘，相親嘉賓想成為紅娘，你得去師父那裡刷兩個『城堡』，大概200多塊錢。小紅繩發展紅娘方式就是老帶新，師父要對新紅娘進行培訓，也要從新紅娘的收入里抽成，大概10%左右。」
據了解，督導可以理解為小紅繩平台上帶領管理紅娘團隊的人。小紅繩平台規則顯示，督導可以開播，享受開播正常收益。同時還可以提旗下直屬人員總收入的15%。
石彩虹介紹，平台對紅娘在線時間有要求，紅娘也要完成平台任務，不然會被下權限。「我是金牌紅娘，最長時間一天播過六七百分鐘，播的時間長，平台也會有獎勵。」
碧珠對中新經緯記者說：「體驗下來，我絲毫沒有期待愛情、邂逅愛情的美好，看到的都是不靠譜，赤裸裸的金錢利益。我很難弄清楚直播間裡的相親嘉賓來這的目的是什麼，有人真的想來這尋找愛情，但對方卻可能只想藉助你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