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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衛導演的電影到底在講什麼？
這不是一個容易回答的問題。
王家衛的大部分電影都沒有一個清晰的故事，但這不妨礙影迷們喜歡他的電影，因為大家在明白這個故事之前，我們就已經被他的影像風格迷住。
影迷們會說，這是杜可風的功勞。確實，王家衛電影美學當然少不了杜可風，如果沒了這位攝影師，可能就不會有「王氏風格」。
但是很多人不知道，除了杜可風，王家衛還需要一個人：夏永康。
夏永康是誰？你沒聽過這個人名，但我猜你多少看過他的作品。他是目前香港最為有名的鬼才攝影師之一，和他合作過的大咖有張國榮、王菲、張曼玉和陳奕迅......
坊間曾流傳過一個說法：「在香港娛樂圈，沒被夏永康拍過相片，你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時尚明星 。」
面對這一系列讚美，夏永康都表現得很謙虛，他沒有吹噓自己的成就，反而一直強調他自己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其實有著很多偶然。
夏永康生於上個世紀60年代的香港。他的祖籍在山東，而父親因為生計移民到了香港。兒時的夏永康很少見到在外賺錢的父親。在缺少大人的監管下，夏永康經歷了很長時間的野蠻成長。不守規矩的同時，也不擅長讀書，在父母眼中，他絕對是一個問題小孩。
這麼一個問題小孩後來選擇了學藝術。與其說選擇，不如說不得不。就像很多怪才都會偏科，夏永康其他功課都很不好，唯獨藝術這門課是可以的。所以面對升學問題，夏永康選擇了讀藝術。
這麼一個選擇令夏永康的父母不太高興，家裡的經濟條件本就不好了，兒子還讀了個這麼不靠譜的專業。畢業之後夏永康開始從事平面設計的工作，那個時候的他非常需要錢，因為他想去加拿大讀書。
去國外讀書是夏永康一個非常任性的決定，家裡錢不夠之餘，還面臨著語言問題。但既然已經選擇了，硬著頭皮也要把書給念完。所以，邊工邊讀是夏永康在加拿大的常態。
幸運的是，最難熬的日子他給挺了過去。畢業後他開始和朋友在加拿大經營一間公司，而他卻選擇在公司蒸蒸日上的情況下回香港。
之所以做出這麼一個不理智的決定是源於身邊有人講：香港藝術不行。這句話多少刺激了夏永康，他想回到自己的家鄉做些事，他想為香港做些事！
1991年，回到香港的夏永康在面臨了很長時間的失業後，開始在香港一點一點積攢自己的人氣。而他真正的轉折點是遇見了王家衛。
1997年，王家衛帶著香港劇組到了阿根廷拍戲，其中就包括了一位夏永康。這次遠行，他主要是為了幫忙拍些劇照。夏永康雖然已經有了幾年的工作經驗，但稱他為職場菜鳥並沒有問題，因為他真的相當外行。
當夏永康按下快門「叱吒」一聲時，他就開始闖禍了。一位收音師氣沖沖走到他面前問道：「你是不是想死？」夏永康當場嚇傻了，他戰戰兢兢問自己做錯了什麼。收音師見他一臉茫然，於是嚮導演投訴。原來這位菜鳥拍劇照竟然不知道用「滅聲器」，否則快門的聲音會跑進電影里。
這只是闖禍的開始，因為沒有這個「滅聲器」，快門的聲響嚴重影響了同事的工作進度。可是能怎麼辦呢？這位攝影師也很絕望啊，但只能硬著頭皮、飽受同事嫌棄的情況下完成工作。可是當大家看到照片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因為實在拍得太有感覺了！
這就是《春光乍泄》里的著名照片，在空曠的天空下，有人在仰頭感受，暖色調里又給人一種說不清的疏離感。這樣的劇照非常貼合這部電影主題。
很多人都很好奇夏永康為什麼能拍出這麼有味道的照片？其實也與「消音器」有關。生怕被同事罵的夏永康，當別人演戲期間，他都不敢怎麼拍照。每次導演喊「咔」的時候他才敢開始補拍，所以他捕捉到了演員游離於戲裡和戲外的轉折點。
能拍出這樣的照片，完全超出了夏永康的預期。這次阿根廷之行也使夏永康與張國榮結緣，而兩人的結緣則是從吵架開始。因為只能沒有滅聲器，夏永康只拍到很少的照片，這讓他非常恐慌。
「完了，無法交貨給王家衛，我肯定會完蛋的！」情急之下的夏永康決定打破這種僵局，他開始不停地給演員拍照，照相機的「咔嚓」聲直接惹怒了當時在醞釀情緒的張國榮。張國榮讓他走開，夏永康在不停地道歉中依舊在給張國榮拍照，他必須拍下此情此景。
事後張國榮找到了夏永康質問他怎麼回事，而夏永康也是膽怯地說道：「對不起，但我一定要拍！」也說不清為什麼，這句話好像打動張國榮：「你這麼喜歡拍，那回香港後幫我拍演唱會吧。」
當時的夏永康沒有把這當真，他以為只是張國榮開的玩笑，那時張國榮還沒看到洗出來的照片，沒想到回到香港後，邀約的電話真的打來了。
從此夏永康成為了張國榮的御用攝影師，也是因為夏永康，我們才得以看到如此之多張國榮的倩影。
夏永康自己也數不清到底給張國榮拍了多少照片，而很多照片，連張國榮自己都沒有看過。在2003年張國榮去世後，很多人媒體希望可以向夏永康要到這些照片做頭版新聞，也有不少人建議他可以賣張國榮的照片來發一筆橫財。
但夏永康拒絕了，在他看來，他的攝影作品不是八卦，尊重自己的作品和被攝影者，這是一位攝影師應該堅守的底線。
張國榮離世之後，夏永康繼續擔任王家衛的御用攝影師。跟這位思想漂浮不定的甲方合作，對每一位攝影師都是一種挑戰。記得當初《花樣年華》劇照拍攝時，夏永康問導演有什麼要求？而王家衛只是說：「偷情。紅色。」
夏永康本以為王家衛還會說什麼，哪知道就這麼完了。他只能圍繞這少得可憐的提示去工作，王家衛實力演繹了一次什麼叫坑隊友。
和王家衛的合作，對夏永康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鍛鍊機會，他可以做很多不一樣的嘗試，他曾在採訪中回憶道：「以前小的時候會覺得風格很重要啊，要找到自己的風格，幾年前的時候，我意識到風格是自己給自己的一個包袱，一個框架，為什麼要把自己框在裡面，為什麼一定要有風格，沒有風格也是一種風格啊。」
「最好的狀態就是去玩攝影，而不是被攝影玩，有創意自然是好的，但有時候沒有創意，享受這個過程，每一次拍攝都不一樣，你要從這些不同的對象身上找到好玩的地方，所以我覺得創意比較重要。」
這種遊戲精神大概就是夏永康創作的理念，與其去執著於確立自己是什麼風格，不如去問下自己可不可以有別的可能性。
這些年，夏永康在繼續攝影之餘，試著自己去執導電影、製作專輯封面和辦展覽。
觀眾們對此褒貶不一，但是他本人卻是非常享受。夏永康時常知道很多東西是錯的，但是他還是要去試，因為他想做點沒那麼主流的東西。他認為這個世界沒有錯的東西，你覺得它是錯只是源於你的角度、看法問題，你在另一個角度，這個錯的東西也可以是對的！
這位每日工作十多小時的工作狂，似乎有無盡的熱情可以揮霍，他還會有哪些「錯」的東西分享給我們，我們拭目以待。
參考文獻：
1.罕見舊照，再憶最好的張國榮/一條視頻
2.夏永康：不穿時裝的時尚攝影師/VICE
3.夏永康：他的相機很吵，所以他成了張國榮和王家衛的御用攝影師/Figure
4.「情感才是永不褪色的東西」——攝影大師夏永康的「定番之道」/KIKS定番
5.夏永康：撲朔迷離的攝影熱戀/FOTO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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