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家鄉(五章)
詩/楊 軍
森 林
一片茂密的森林,蒸發了,一夜之間。
一座龐大的磚廠,拔地而起,直挺的煙囪濃煙滾滾,直逼藍天。
土著的子民,如不知疲倦的螞蟻,把一個個的希望,搬進又搬出。
每一次的搬進或搬出,磚廠都會發出一陣沉重的嘆息,一陣錐心的刺痛。
海 子
海子的最後一滴眼淚,獻給了飛馳的列車。
海子只是一口池塘,全名叫甘家海子,是鄉民的根,凝聚著父老鄉親的魂。
血管被切割後,海子的血液就枯竭在了橫亘的高速公路。
甘家與海家的故事,美人魚的傳說,從此,躍出鄉民的嘴唇,埋進泥土,塵封。
村 莊
村莊,安土重遷,只為幾百年的歷史。
轟鳴的挖機和鏟車撕裂黑夜,老人渾濁的眼淚,砸在翻滾的煙塵。掙扎的身影,迷亂的眼神,在迷彩服孔武有力的指揮下,顯得束手和無助。
一條柏油的街道,朝著黃金的方向,延伸。
旅遊街,一個新興的名詞,從此,在村民的思想,紮根。
父 親
父親搬了家,搬進重疊的村莊,搬進不足一平米的精緻小家。
鄉親們津津樂道的那個寅山申向的寶地瞬間升華,轉陰為陽,熱鬧為廣場。
而父親仍在九泉,雙手托著廣場的熱鬧和喧囂。
母 親
荒蕪的土地、叢生的雜草荒亂了母親的白髮,以及七十年的思想。
失修的樓房,如母親深陷的眼眶。偶爾的風雨,幾滴濁淚,喚不醒青山綠水的記憶。
記憶!如殘存的池塘,如母親乾枯的眼角。
飛馳的列車模糊了希望,鳥兒歸巢的黃昏,母親總佇立村口,顫巍巍的朝著城市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