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的趙悼子

前403年5月。

秦首府雍縣（今陝西省鳳翔縣），秦公殿。

秦簡公（嬴姓，趙氏，名悼子）面無表情地聽著斥候回報。

他要等的人依然還沒有出現。

他的內心是煎熬的。

自從即位以來，由於一直忙於國內的政治鬥爭（秦國正經歷「四代亂政」時期），秦國河西地區疏於戍守，被晉國不斷蠶食。秦國已經退到洛水西邊邊了。晉國又在洛水東面築洛陰、 縣兩城，秦國想重回洛水以東將困難重重。

秦簡公微微嘆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時常隱隱作痛的胸口。

馬上就是秦國建國500周年慶，自己能不能在這個大慶之前把河西奪回來呢？

還是等他們回來再說吧。他們已經出去一年了，何時才能回來呢？使命完成了嗎？

神秘的販卒

前403年6月。

崤山古道秦國出口。

這是一條超過600年歷史的古道。周穆王西巡時建造。在古道的東邊，是周天子為防禦西戎入侵而修建的古函谷關。

在這條廢棄了幾百年的古道口不遠處，新蓋了幾間草木房和一個馬廄。趙仁不知道君父為何要自己帶兵守在這裡，還帶來了秦國最好的五匹良駒。這條路除了冒失的獵人和迷路的販卒，一年到頭沒幾個人會走。現在往東邊去晉國都是走黃河邊上或者直接就坐船了，誰還會走這條路？

帶來的酒已經喝完了。君父要自己等的帶有君父令牌的人依舊沒有出現。

他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起來。本年，周天子已經擢升韓趙魏三家為諸侯國了，在晉國動亂之際，我們秦國有機會奪回河西地區嗎？

他在洛水與黃河交界處畫了一個箭頭。順著箭頭的方向，幾個人影映入了他的眼瞼。

他興奮地站了起來，五個衣衫襤褸的販卒正踉踉蹌蹌朝他走來。

是我要等的人嗎？

他站在原地，靜靜地等著。

這五個人身材魁梧，看起來已經精疲力盡了。他們走到趙仁跟前，一句話也沒有說，從腰上摘下令牌，合在一起，一隻展翅的雄鷹躍然出現。

是他們！

趙仁轉身往馬廄方向走去。兵士們打開馬廄圍欄，把馬牽了出來。

沒有一個人說話。那五個人接過韁繩，熟練地從馬背行囊里掏出水囊猛地喝了起來。

他們轉身看了趙仁一眼，堅定地點了點頭，敏捷地翻身上馬，疾馳而去。動作整齊劃一，仿佛是一個人的重影。

地圖

前403年6月。

秦首府雍縣，秦公殿。

秦簡公一把推開正在為他寬衣的侍女，顧不上穿鞋子，快步跑到大殿。

五個人低頭向他行禮，「主上，我們不辱使命，把它帶回來了。」

秦簡公咽了咽喉嚨，壓了壓自己喜悅得幾近顫抖的聲音：「好，你們是秦國的英雄。」

只見五個人齊刷刷地把衣服脫了，撲在地上，露出了黝黑的脊背。

秦簡公趨步向前，五個人背部刻著的密密麻麻圖案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

終於，這條崤函古道的地勢地形全部勘察清楚了。雖經幾百年的滄桑，這條路還是可以行得通的。只要加以修繕，秦國的大軍就可以從這裡繞過魏國的都成安邑而直達中原腹地。

晉國的南部，現在已經屬於魏國和韓國了。魏國境內黃河以南的地區因為地形關係，魏國無力顧及。特別是崤山這一帶。從這裡過去，再向前可以直抵韓國都城宜陽，若往西北迂迴，則可以渡過黃河突襲魏國首都安邑。

為了這一天，秦簡公已經思考了很多年了。

陰謀

前403年8月。

重泉城。（四年前剛築好）

秦簡公面對從全國動員過來的數萬軍民，做了慷慨激昂的誓死捍衛秦國土地的動員。

建造軍事設施的、製造作戰武器的......

數萬人一撥一撥按照分工各自開赴指定地點。

秦國在洛水西邊熱火朝天的備戰，很快引起了洛水東邊魏國的注意。

已經嗅到了戰爭火藥味的魏國，也迅速集結大軍，在河洛之間布防。

......

強渡洛水爭奪河西地區並不現實。

秦簡公深知這一點。

魏國現在文有李悝、翟璜，武有吳起、樂羊。反觀自己國內，卻沒有一個能跟魏國抗衡的能人。

必須把崤函通道打開！

為了爭取時間，必須瞞住魏國。

重泉全民備戰的同時，兩撥人馬悄無聲息地從雍縣出發了。

......

前403年11月。

崤函古道東邊。

當地兩大家族因為牛羊放牧的事情，發生了嚴重的械鬥。

幾個無辜的路人差點被打死。韓魏兩國政府同時發出通告，禁止一切人等從這條廢棄的崤函古道通過。

兩大家族的械鬥似乎無休無止。

每天都有大量的青壯年在崤函古道口附近鬥毆。持續一個月後，再也沒有人到這個角落裡來了。

秦簡公知道，秦國的黃金沒有白花。至少在秦國修好崤函古道之前，不會有人從東邊進來了。

......

崤函古道西邊。

秦國的秘密部隊已經開始動工了。

在鄭、商這些地方，也總能見到為了重泉備戰而四處徵集材料的兵士。當地所有民眾都被徵召去了重泉。

暗度陳倉

前401年6月。

驪山。

秦簡公心情特別複雜。

經過一年多的修繕，崤函古道已經全線修好。

是否需要出兵以報12年前的仇？（前413年，秦簡公出師攻晉，敗於鄭）

戰爭的準備並沒有完全做好，能征善戰的將領還沒有物色到。但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道還能挺到什麼時候。

秘密集結的三千人先頭部隊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準備就緒。只是進入崤函古道練兵還是直搗魏國後方？

「君父，我願意直搗魏國腹地，讓魏國知道我們秦國人不是那麼好惹的。」 趙仁非常期盼有一天能跟吳起沙場相見。

秦簡公摸了摸胸口，這段時間疼痛越來越頻繁了。

好，出兵吧！

後記：

1、《史記 魏世家第十四》記載：二十四年，秦伐我，至陽孤。此次秦軍從崤函古道繞過魏國安邑，直接進入魏國腹地，魏國始料不及。但秦軍只是到達了魏國的陽孤，秦魏並沒有交戰。此次出兵的目的，完全就是為了探路。

2、《胡三省注資治通鑑》里說：陽狐郭在魏州元城縣東北三十里。余按此時西河之外皆為魏境，若秦兵至元城，則是越魏都安邑而東矣。說明秦軍已經到達了安邑的東邊。

3、黃河兩岸比較狹窄，秦軍不可能從這條路越過魏國都成安邑。所以，我猜想秦軍應該是走崤函古道過去的。（本文細節純屬虛構）

4、史載函谷關建於西周時期（公元前1000年周穆王所建）。「因在谷中，深險如函而得名。東自崤山，西至潼津，通名函谷，號稱天險」。因古時崤山與函谷關並稱「崤函」之塞，這條通道被成為崤函古道。周穆王西巡後，這條古道被廢棄。到秦簡公時期，有近500年沒有使用。

5、秦簡公二年（公元前413年），秦攻魏，敗於鄭。秦簡公意識到秦國戰鬥力太弱，於是在全國提倡好勇，於公元前409年允許官吏帶劍，次年，又允許百姓帶劍。（同時修建了戰國時期最早的長城，史稱秦東長城，為後世的長城修建起到了啟示的作用）

6、秦魏兩國基本是在河西地區進行征戰，先是在少梁一帶爭奪，繼而是秦國修建重泉城，魏國則修建了雄陰和合陽。這段時間內秦國大部分情況下是處於守勢，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河西地區逐漸被魏國奪走。

7、前400年，也就是秦軍從崤函古道暗度陳倉進入魏國腹地的第二年，秦簡公去世。趙仁即位，史稱「秦惠公」。

本文參考書目：《史記 魏世家第十四》《胡三省注資治通鑑》

附秦歷代君王列表：

▪ 非子 ( 約前900—前858年)

▪ 秦侯 ( 前857—前848年)

▪ 公伯 ( 前847—前845年)

▪ 秦嬴仲 ( 前844—前822年)

▪ 秦莊公 ( 前821—前778年)

▪ 秦襄公 敬仲( 前777—前766年)

▪ 秦文公 ( 前765—前716年）

▪ 秦靖公 (早逝 未即位)

▪ 秦憲公 ( 前715—前704年)

▪ 秦出子 ( 前703—前698年 被謀殺)

▪ 秦武公 ( 前697—前678年)

▪ 秦德公 ( 前677—前676年)

▪ 秦宣公 ( 前675—前664年)

▪ 秦成公 ( 前663—前660年)

▪ 秦穆公 任好 ( 前659—前621年)

▪ 秦康公 嬴罃 ( 前620—前609年)

▪ 秦共公 嬴和 ( 前608—前604年)

▪ 秦桓公 嬴榮 ( 前603—前577年)

▪ 秦景公 嬴後 ( 前576—前537年)

▪ 秦哀公 ( 前536—前501年)

▪ 秦夷公 ( 早逝 未即位)

▪ 秦惠公 ( 前500—前491年)

▪ 秦悼公 ( 前490—前477年)

▪ 秦厲共公 嬴公 ( 前476—前443年)

▪ 秦躁公 ( 前442—前429年)

▪ 秦懷公 ( 前428—前425年)

▪ 秦靈公 嬴肅 ( 前424—前415年)

▪ 秦簡公 悼子 ( 前414—前400年)

▪ 秦惠公 趙仁 ( 前399—前387年)

▪ 秦出公 出子 ( 前386—前385年)

▪ 秦獻公 師隰 ( 前384—前362年)

▪ 秦孝公 渠梁 ( 前361—前338年)

▪ 秦惠文王 嬴駟 ( 前337—前311年)

▪ 秦武王 嬴盪 ( 前310—前307年)

▪ 秦昭襄王 嬴稷 ( 前306—前251年)

▪ 秦孝文王 嬴柱 ( 前250年)

▪ 秦莊襄王 嬴楚 ( 前250—前247年)

▪ 秦始皇帝 嬴政 ( 前246—前210年)

▪ 秦二世 胡亥( 前209—前207年)

▪ 秦三世 子嬰 ( 前2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