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笑春風
初生牛犢不怕虎
公元423年，對於當時以平城為都的北魏王朝來說，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年。這一年中，帝國最高統治者北魏明元帝逝世，年僅16歲的太子拓跋燾繼位。這個在淝水之戰後的華北地區亂局中建立起的鮮卑族政權，又走到了新的岔路口。因為這時，帝國內部的反叛力量蠢蠢欲動，鮮卑貴族與河北漢人士族之間的對立情緒陡增，而在平城北部的舊都盛樂，柔然軍隊正在瘋狂蹂躪著那裡的一切。柔然可汗以為北魏皇帝新死，皇帝年紀輕輕，必定不敢來阻止他的擾亂活動，於是更是命令部落放開手腳破壞。可是，就在柔然軍隊肆虐之時，北魏的援軍開到，而且還是新繼位的太武帝拓跋燾親自領兵帶隊。
拓跋燾雖然年輕，且因為年輕氣盛而有些魯莽，導致自己被困在柔然騎兵的重圍之中。但是，他的突襲攻勢畢竟打亂了柔然的侵擾計劃。而且附近的北魏軍隊紛紛趕來加入戰團，柔然可汗錯愕之餘，不得不率軍北撤，遁入大漠。太武帝的主動出擊，讓他從此踏上了征伐之路，而他對火與劍的崇尚，也使他得到了一大批軍事貴族死心塌地的效忠。
柔然軍隊退去後，太武帝仔細審視眼下的形勢，他發現，除了柔然外，更具威脅的，其實是盤踞在關中地區的赫連勃勃大王的大夏政權，以及黃河以南的劉宋政權。之前劉裕發動北伐戰爭，掃除了北魏的一大對手後秦，可是後秦的覆滅，也使得基礎本不穩固的北魏失去了與南朝對峙的緩衝空間。屋漏偏逢連夜雨，北方地區的大夏為了牽制北魏，又暗中聯合劉宋，一起出擊風雨漂泊中的拓跋部於塞北所建立政權。太武帝惱怒異常，也不時攻打大夏，可是，由於柔然的侵擾，他始終未能給予大夏根本性打擊。
滅亡大夏，吞併關中
不過，機會很快來到了。公元425年，大夏的締造者赫連勃勃身死，其子為爭奪王位發生內訌，最後赫連昌勝出，但等待他的，並不是父親留下的財富和美女，而是太武帝的討伐之師。雙方在關中地區激戰數場，後北魏軍因擔憂戰事拖長對己不利，而迅速退去，赫連昌欲擴大戰果，可也無功而返。雙方呈現出對峙的局面。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太武帝也深諳此道，所以自班師以後，他除了訓練部隊，就是展開與劉宋的和談外交，並邀請劉宋配合他攻打大夏。另外，太武帝又嫁宗室女於柔然可汗，並給予他大量財物，使得其對北魏也暫時放鬆了警惕。這下，後顧之憂解除，太武帝可以從容進攻大夏了。
公元427年，太武帝又親率大軍數萬攻打赫連昌部，多年來，關中戰事不斷，民立疲敝，而且大夏政權又極端殘忍，其都城統萬每刺入鐵錐一寸，就殺工匠一併築入，這無異於自毀長城。所以太武帝進展神速，很快占領長安，其分遣追擊赫連昌的部隊也成功捕獲了目標。雖然赫連昌弟赫連定曾在途中藉助北魏追擊軍隊輕敵而將其擊破，俘獲大將奚斤，但打盹的老虎畢竟還是老虎，赫連昌在四年之後又被北魏軍隊大敗，其在向西逃亡途中為吐谷渾攻滅，大夏算是正式壽終就寢。
再接再厲，統一黃河流域
大夏遭遇北魏軍隊重創的時候，漠北的柔然又不安分起來，由於寒冷天氣侵襲，柔然部缺衣少穿，隨機南下雲中試圖找便宜，結果因北魏軍隊有效防禦而狼狽敗歸。返回大漠後，柔然可汗正計劃下一步怎麼辦的時候，北魏太武帝就率領輕騎兵殺到大帳跟前，柔然的主力被殺了個人仰馬翻，投降者達30萬，牛羊損失無數，至此，柔然的威脅算是暫時解除。北魏從此可以專心應付四分五裂的中原局面。
當年在參合陂，後燕慕容垂遣精兵鑿穿太行山，突然襲擊平城的北魏大本營，險些將其滅國。太武帝對此也有了解，而巧合的是，後燕雖然在北魏等打擊下分裂為南北燕，但北燕仍然控制著河北北部與遼東半島的一部分，且暗中與高句麗相聯絡，圖謀恢復故土。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何況北燕還有可能進攻北魏的重鎮鄴城。因此，在滅掉大夏後不久，太武帝又馬不停蹄的向東征伐北燕。北燕開國皇帝馮跋弟馮文通自知道力量有限，抵抗如卵擊石，可北魏要求派太子作人質的條件又太過苛刻。太武帝可沒時間跟北燕周旋。就在馮文通糾結的時候，北魏太軍殺到了眼前，馮無奈之下，只得放棄基業，放把火然後逃亡高句麗。
大夏與北燕的相繼滅亡，極大地刺激了太武帝仿效前秦再造一統的志向，但是，與前秦符堅所不同的是，拓跋燾又深知時機不成熟，所以決定對西用兵，先平滅了苟延殘喘的北涼政權。這下，漢代的河西四郡都被北魏疆域所囊括，甘肅地區為平城政權供應大量軍馬，進一步強化了他的軍事實力。北魏，已經成為了黃河流域唯一的少數民族政權。
痛擊劉宋，鞏固局部一統
北魏的擴張，也引起了南方劉宋政權的不安，為了制衡北魏，避免其發展過快，他們曾先後利用大夏等攻擊北魏，好給自己整頓內部贏得時間。結果，赫連昌等爛泥扶不上牆，宋文帝只能親自出馬，公元430與450年，南朝劉宋兩度集結大軍北伐中原，讓宋軍感到意外的是，這兩次北魏軍隊都主動退卻，並讓出了河南的虎牢關、洛陽、滑台等重鎮。宋軍一邊追擊北魏軍隊，一邊又不時留下部分人馬來鎮守已收復的城鎮，併兼顧補給線安全。
浩浩蕩蕩的劉宋北伐軍團，可以使用的機動兵力越來越少，當秋冬季節來臨之時，北魏早已完成了對國內力量的動員與部署，並借著劉宋主力分散之際，發動了排山倒海的反攻。結果自然如我們所預料到的，劉宋大軍一潰千里，連主帥都倉皇逃竄，而北魏軍隊在追到長江北岸後，也逐漸停下了腳步。太武帝命令手下從容的蹂躪劫掠江淮地帶，把宋文帝多年的積蓄或帶走，或付之一炬。從此，南朝宋一蹶不振，正所謂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而北魏，則在太武帝的文韜武略引領下，逆轉了前秦覆亡以來的北弱南強之局。
參考文獻：
田餘慶《拓跋史探》 北京：三聯書店
李憑《北朝論稿》 北京：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
杜士鐸編《北魏史》 太原：北嶽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