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說謝安是東晉最能裝的人,秘密藏在他對譙國桓氏的處理手段里

划水哥 發佈 2020-01-03T02:12:42+00:00

公元304年,匈奴人劉淵和氐族領袖李特先後建立起兩個割據政權時,洛陽的權貴宗室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兩處小小的擦傷竟然發展成了困擾中原大地386年的惡性腫瘤。

公元304年,匈奴人劉淵和氐族領袖李特先後建立起兩個割據政權時,洛陽的權貴宗室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兩處小小的擦傷竟然發展成了困擾中原大地386年的惡性腫瘤。在這段漫長的歷史中,既有南北區域對峙的大節奏,還有北方五胡混戰的加碼戲,什麼叫鐵打的地盤流水的皇帝,大概就是形容這個時代了。

當長江以北最有野心的人遇上長江以南最能裝的人

然而這個中國最為漫長混亂的時代本來有一次提早散場的機會。公元383年,長江以北最有野心的人遇上了長江以南最會裝逼的主,那真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可惜最能裝的謝玄阻止最有野心的的苻堅,令南北繼續分裂。

本來野心家這邊氣勢如虹,苻堅也不愧是老符家的一張絕世錦鯉符。354年晉朝還有餘力打到灞水,讓前秦如臨大敵。這不沒過十幾年,苻堅就領著這個被南方王朝的騎臉的國家開始了滿級號大戰新手村的旅途,370年滅前燕,371年占仇池,376年橫掃前涼、代國,379年攻克襄陽,382年呂光開啟西征,如果照這個故事繼續下去,妥妥的天可汗翻版。

而我再來看看他的對手江南最能裝的謝安,說他能裝可是有證據的,早在東山未出的時代,謝安坐著船出海,途中遇到了風浪,船上眾人驚慌失措的同時這位反應遲鈍的主卻面不改色,船夫看到客戶興致依舊高昂,也就繼續航行,直到風浪繼續轉大,謝安才緩緩說出如此大風將如何折返?船夫這才返航,這一裝直接為謝安贏得了宰相風度的稱號。

不過奠定謝安江湖地位的裝還是來自於棋盤上的演技。

384年,前秦舉國來襲,盛傳百萬壓境,自己這邊也就八萬北府兵,謝玄問計於他,他卻遣還了使者說是朝廷自有安排。大侄子心難安,另外派了其好友張玄再問,但我們的謝安石人如其名,安穩如石,不僅不給消息,甚至把張玄帶到了城外的別院下圍棋。張玄雖然黑白子的造詣更高,但架不住兵臨城下的壓力,毫無懸念的輸給了謝安。而謝安也一直到下完棋游完山,才召集了謝玄、謝石等將官布置機宜。

同樣是下棋,這次謝安將裝表現到了極致,淝水之戰前,謝安再次離開中樞跑到了別院下棋,當謝玄大破秦軍的捷報送到時,我們的總指揮只是淡定的看了一眼就把文書放在了一旁,對弈的人憋不住問戰況如何,正是這一問成就了謝安東晉最裝的名聲。

只聽到謝安徐答道:「小兒輩遂已破賊。」既罷,還內,過戶限,心喜甚,不覺屐齒之折(晉書·謝安傳)

就算拿下了生死存亡之戰,謝安還是面不改色,直到下完棋,自個跑到室內才高興的活蹦亂跳甚至踩斷了鞋,能裝到這個境界也是沒誰了。

但是謝安又有著矛盾的一面,一邊是不動如山的宰相氣度,一邊史書中卻極少有謝安的在淝水之戰前後的政績,似乎所有的功過是非都集中到了那一戰,而事實正好相反,這位宰相可不是蕭規曹隨,找不出任何施政痕跡的太平官僚。他之所以能以淝水之戰聞名天下,並不是因為當天那些個淡定自若的名士風度。因為我們的東山先生首先是一個政治家,而且是一個出自陳郡謝氏的門閥政治家。謝玄問他怎麼打,他回答朝廷自有安排並不是毫無根據的,因為所有成功的條件在他出山後的幾十年里都已經一一布下。

東晉的老闆很弱勢

在此之前,我們先要了解一下東晉的政治生態。這背景環境可不是一般的差,首先老闆可能是歷朝歷代最弱的老闆了,司馬家以託孤重臣的身份歷經三代鯨吞了曹魏的產業,得國不正,之所以沒有特別大的戰爭,完全是因為司馬氏就是士族門閥的利益代言人,司馬氏只是聯合董事們推舉的一個董事長。

而到了東晉,中原陸沉,衣冠南渡,司馬家甚至要和原來看不上的江東士族共治天下,這時候御座上的皇帝甚至不是出自司馬昭司馬師一脈,因為司馬睿僅僅是司馬懿的兒子司馬伷的後人,在攪得天翻地覆的八王之亂中也只是以東海王馬仔的身份蹭了一點戲。

他為什麼能繼承大統得益於兩次人事任命,一次是因為他分封到了琅琊,要知道琅邪可是文化名城,歷史上那是名人輩出,諸葛亮兄弟的祖籍就是琅琊,而司馬睿也正是在這裡遇到了自己的孔明,王與馬共天下,就是指王導王敦兄弟幫著司馬睿建立政權後所擁有的巨大影響力。

而第二次則得益於老上司東海王司馬越的神助攻,當時執政的他任命司馬睿為安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這本來是司馬越在給自己留退路,不想還是便宜了司馬睿。

就這樣晉元帝司馬睿才以宗室旁支的身份,帶著寡淡的業績,成了中國歷史少有的掌控力有限的開國皇帝。而王導在建康主內,王敦在荊州主外的內外二元體制也成了東晉立國的基礎。


東山再起,平衡東晉政治

我們可以發現,東晉的政治平衡建立在脆弱的兩條線上,一條是士族和皇族之間的平衡,一條是荊揚之間的平衡,後來司馬睿任用劉隗、刁協時就觸犯了這兩條鐵律,所以王敦第一次清君側的行動才會異常順利,而與之配合為琅琊王氏打開建康城門的正是江東本地大族義興周氏的周札,這位仁兄戰後不僅沒有被處罰,甚至在死後還獲得了衛尉的追贈,士族利益不可侵犯的鐵律表現的不能在明顯了。

但同樣是王敦的第二次起兵,卻為他自個挖了墳,這也是由於對東晉政治生態的冒犯,因為王敦有了取皇帝而代之的想法,一個有地盤的軍事領袖還是士族門閥,想要當諸侯可以,想要當皇帝就意味著一個可能的強權統治者,這就侵犯了江左的僑姓和本地門閥的利益。而當後來者桓溫作為一個三度北伐,收復過洛陽,打穿了成漢的荊州軍閥開始覷探上游時,東晉的士族反彈也是最大的。

在這個時候拖住桓溫的,同樣是謝安,要說謝安的出仕其實是一場迫不得已的意外。

因為當時謝家的代表謝萬北伐失敗,抬眼四望世代掌控豫州的陳郡謝氏竟然再沒一個人在朝為官,所以謝安可以說是以全村唯一的希望這一身份出仕的。而他出仕的第一站就是桓溫帳下的軍中司馬。

在那個平均年齡也就四五十上下的時代,作為一個出山時已經四十多歲的老男人,謝安首先要面對的漫長仕途和不多的時間之間的矛盾。不過謝安處理的很好,他足夠長命不僅耗死了桓溫,甚至還熬過了淝水之戰。不過接下來謝安還要在舉目無親的政治環境裡面對政治平衡被打破的局面,他同樣處理的很完美。其中運用到的最關鍵技巧還是裝。

謝安第一次裝,要來了朝堂的影響力

當謝安用拖字訣熬死了桓溫,所有人都覺得譙國桓氏要隕落的時候,謝安竟然反其道而行,讓桓玄作為桓溫的兒子繼承了大佬的爵位,允許桓沖作為政治遺產的主要繼承人留任揚州刺史都督揚州、豫州、江州三州軍事,裡面就包括了謝氏長久經營的豫州,而桓溫的另一個弟弟桓豁則都督荊都督荊、梁、雍、交、廣五州諸軍事,至於他的兒子桓石秀作為家族裡的晚輩這個時候也領了江州刺史的職位給桓沖打下手。

可以說桓溫的失勢並沒有讓桓氏喪失頂級門閥的地位,從長江中游到下游,從淮河流域到珠江流域到處都是桓氏的勢力範圍,唯獨一個地方是個例外,那就是首都建康,這也是謝安老道的地方。他知道這個時候對桓氏斬盡殺絕將動搖國本,前秦在北方虎視眈眈,任何內耗都是不必要的。加之這時候桓氏的代表桓沖並沒有太多干涉中央政治的打算,所以謝安的動作也僅僅是將桓氏的影響力從首都清除。

而此時的建康執政團體是由王坦之、王彪之,謝安組成的三巨頭。從門閥來看,王坦之出自太原王氏,而王彪之出自琅琊王氏,顯然王彪之背景更為深厚,所以謝安先動手處理的也是時任中書令的王坦之。

374年,王坦之都督徐州、兗州、青州三州軍事,中書令的職務於是空缺,中書省就此被尚書僕射謝安所掌握。而隨後不到兩年,謝安原來的上級王彪之就被免去尚書令職務,並且謝安還在總中書的前提下加了錄尚書事的頭銜,此時的他已經是總覽朝政,什麼你說為何頭銜最低的謝安站到了最後?你也不看看站在東晉孝武帝背後的女人——褚太后正是出自陳郡謝氏,不遠不近恰恰是謝安石的外甥女。

這是桓溫死後的謝安的第一裝,以大度保留桓氏地位的形象,徹底清除了朝堂之內的其他家族。

謝安第二次裝,要來了長江上游的軍權

但是在歷史動盪的時候,沒有軍事依靠的政權都是鏡花水月,為了形成自己的軍事影響力,謝安因此不得不在安穩了朝堂後開始積極謀劃,但是這勢必要動到遍及東晉全域的桓氏的蛋糕,對此謝安的對策為自己的每一步行動包裝出一個對桓氏有利的說辭。

淝水之戰貢獻奇功的朱序正是在這個時候被任命為兗州刺史,朱序這個人有兩個特點其一就是忠於朝廷,而他在苻堅的兩次攻打南朝時的作為淋漓盡致的表現了這一特徵。苻堅首次南下時他能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堅守襄陽,也能作為內應在苻堅再次南下時用大嗓門喊出秦軍潰敗。第二他還是桓溫以前的老部下,自然桓沖也不會對他反感。

但朱序只是小打小鬧,要讓謝家徹底崛起還需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而這個機會謝安並沒有等多久。377年,在荊州的桓豁死了,這標誌著桓氏起家的根本,經營多年的荊襄缺乏一個主事人,這個主事人選擇範圍還很小,首先他在族內要有足夠的影響力,不然鎮不住常年鎮守長江中游的老油條,第二他還必須具備一定的將才,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守荊大家一定都聽說過。

所以桓沖作為桓氏最有影響力的人物,也是久經戰場的宿將,此時不得不回去看著自家的基本盤不要亂掉。當然謝安也樂於成人之美,順水推舟的讓桓沖移鎮荊州,這也標誌著桓氏勢力開始逐漸退出揚州、豫州、徐州。

但光是這樣桓沖必然不能滿意,本來中游就是我家兄弟守著,不能我家剛死了人,我挪個地方,這原來的地盤就給了不相干的人。

謝安也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桓沖的繼任人選他選擇了同為桓家人的桓伊,雖然都是出自譙國,但兩人間的血緣關係可能只是比水鏡先生司馬徽和晉朝祖宗司馬懿的關係近上一點點,不過雖然關係疏遠,畢竟百年前可能是一家,還是自家人,所以桓沖也沒有對桓伊出任豫州刺史提出異議。

這是桓溫死後謝安的第二裝,以成人之美任命桓沖移鎮荊州,藉機清除了桓氏在上游的軍事影響力。

謝安第三次裝,要來了分區布防的局面

為什麼說是軍事影響力呢,因為我們要知道在魏晉南北朝時代,各州的民政長官是刺史,而管兵的長官則都掛著都督各州軍事的頭銜。謝安任用桓沖信得過的人出任長江下游各州的刺史,卻保留了軍事長官的頭銜,開頭都督徐、兗、青各州軍事的是和雙方關係不錯的王坦之,不過王坦之死的早再次印證了那個時代能活到四五十就算正常的觀點。謝安就以這三州的軍權為代價,從桓沖手裡交換得來了揚州刺史的職位。

揚州因為出自謝家的褚太后臨朝聽政,遲早會是謝安的囊中物,所以桓沖也樂意置換,這一波桓氏甚至有些小賺。但謝安可不是池中物,他付出的是現在,得到的卻是未來,所以當桓沖移鎮荊州時,揚、豫、兗、徐、青五州的軍權都被謝安接管,桓玄之前得了利,再加上很多牧民的刺史還是自家人也就不好提出太大意見。

打消桓沖最後的顧慮的一招是謝安對於江州的處置,作為連接長江中游和下游的重要區域,江州不僅戰略縱深直達沿海,地域廣闊,更是位於長江南岸,相對安全,而這片地盤依舊屬於桓氏。

而之前拿下的揚州這個時候又幫了謝安一把,他給了桓沖江州西側的長江上游地帶的軍權,將桓氏此時因為謝安控制的揚州而被割裂的勢力範圍重新連為一體,也暗暗擊中了桓衝心里的算盤。看似是一個公平而對等的交換,但假如說這是謝安故意設的套等著桓沖往裡面鑽呢,也是說得通的。

因為苻堅攻晉一直想製造晉滅吳的局面,也就是上游水軍順流而下,中游控制襄陽,下游控制淮河,但因為前秦擴張過於迅速,所以水軍的成型有些難度,為了在三足缺一的情況下提高勝率後面襄陽和淮河的兩個點缺一不可,而襄陽又因為離東晉統治中心更遠,自然成了苻堅第一打擊目標。

可以說讓桓沖回荊州就是去干正面硬抗苻堅大軍去的,後來朱序扼守襄陽近一年也說明了這一點,相比之下同期謝玄的北府兵面臨的壓力則要小得多。

而說到北府兵我們就要提一下這支勁旅能夠迅速練成也離不開謝安在桓氏退出上游以後舉賢不避親的任命了謝玄作為兗州刺史,加上都督兗州諸軍事的是自己的叔叔謝安,這就意味著謝玄在區域內對於練兵事宜絕對的控制權。

也正是在這樣的謀划下,謝安實現了陳郡謝氏鎮長江下游,譙國桓氏守長江下游的分區布防,既平衡了門閥勢力,又提高了各自防區的行動效率。

這是桓溫死後謝安的第三裝,以讓桓氏轄區連成一片的形象,徹底落實了分區布防強化效率的軍事策略。

正是因為有了以上的種種謝安才能做到以不惑之年出仕,短短二十幾年就為東晉打贏淝水之戰做了全盤謀劃,可我們卻經常只看到了戰勝時的高光,記住了他將捷報隨手一扔淡定下棋的裝,卻不能領會到這個這個東晉最能裝的人的政治謀劃。要知道謝安用了二十年把平衡門閥世家,平衡上下游軍事關係的實際行動,裝成了對桓氏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形象,甚至於謝安死後桓氏後人還在為謝家遭到的不公正對待而鳴不平,演員的自我修養這門課謝安可以說學到了滿分,說他是長江以南最能裝的人一點都不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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