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牆有耳,說者無意,聞者有心:宋代「新娘失身致死案」緣由

南楚喬木 發佈 2020-01-03T04:30:50+00:00

河南許州臨潁縣,在州南六十里,有一雅士查彝,少入縣學,宋仁宗慶曆二年冬,父母憑媒,為其娶鄰村尹氏貞娘為妻。

河南許州臨潁縣,在州南六十里,有一雅士查彝,少入縣學,宋仁宗慶曆二年(1042)冬,父母憑媒,為其娶鄰村尹氏貞娘為妻。洞房花燭夜,查生正想解衣歡睡,妻子貞娘抬手止道:「我想夫君自幼讀書,當發奮勵志,揚名顯親,期於遠大,非尋常俗人可比。今日夫妻交會,豈能不發一言就睡?我謬出粗句,夫君若能隨口應答,我便與夫君共枕同衾;若夫君才力不及,應再赴學苦讀,今晚只怕有違所願。」

查生受命請題,貞娘口出詩句:「點燈登閣各攻書。」查生思量半晌,不能應答,面有慚色,便起身辭妻執燈,徑直往學宮去。當時學堂書友,見查彝深夜過來,滿臉慚愧,上前詢問緣故:「你今晚洞房花燭,正該陪伴新娘及時歡會行樂,怎麼孤身來這?」查生因諸友相問,便以妻子所出詩句相告,眾人都答不上來。其中有學生名喚鄭正,為人平素極為好謔,聽聞查生此言,漏夜私回,來到查生房內,與貞娘宿歇。

原來貞娘正暗自懊悔,一時興起出了副戲聯,並非有心為難,不想丈夫含愧離開,等見到鄭正進屋時,她還只道是丈夫回家就睡,幽幽問道:「夫君剛才不能對答,出門離開,現在怎麼突然返回,莫非尋思一番,又能對上?」鄭正默然不答,貞娘以為丈夫心懷怒氣,也就不再詢問。鄭正上床與貞娘極盡交歡之美,不到天亮便脫身而去。

查生天明歸家,向貞娘施禮道:「昨夜承蒙佳句,我學問荒疏,不能應答,心內極為愧赧,有失奉陪,獲罪良多,還望寬恕。」貞娘奇怪:「夫君昨夜已回,為何誑騙於我。」再三責問,查生表示確實沒回。貞娘細思丈夫言語,已知自己遭人玷污,痛心欲絕:「夫君昨夜若實在未歸,但願夫君將來前程萬里,從今奮志讀書,不須顧戀我。」隨後入房自縊。等到家人發現,急忙救下,卻已然不及,查生悲不能說,數次昏絕在地,父母幾番急救,得以醒轉。當日查生不知妻子自殺緣故,無詞告官,只得鬱郁備棺殯葬。

光陰似箭,慶曆三年八月中秋,御史巡按臨潁,當時衙門庭前有顆桐樹,樹下陰涼可愛,御史喚來隨從,將虎皮交椅移倚在桐樹下,玩月消遣,興致盎然,口占一詩:「移椅倚桐同玩月。」尋思湊出下韻,卻半晌想不出來,只好枕椅而臥。似睡非睡間,朦朧見一女子,年近二八,美貌超群,上前跪拜:「大人詩句不勞尋思,我雖不才,隨口可對。」御史便令她試對看看,「點燈登閣各攻書。」女子朗朗念道,御史心內激賞:「你這女娃,居住何處?可通名姓。」女子再拜:「大人若要知我來歷,除究本縣學內秀才,可知詳情。」言罷化一陣清風而去。

御史醒來,才發現是南柯一夢,輾轉尋思:「此事奇怪,莫非其中有何緣故?」次日,衙門召齊臨潁縣學秀才,赴考問對,御史出《論語》題目,以「敬鬼神而遠之」為題,讓眾人作文,且將詩句「移椅倚桐同玩月」,出在題尾。當日諸生赴考完畢,秀才查彝,見題末詩句偶合妻子貞娘前語,隨後書寫一句「點燈登閣各攻書」。作文已畢,眾人堂外等候。

經過閱卷,見到查彝的詩句,居然符合自己夢中之意,御史當即喚來詢問:「本官觀你文章,只是尋常,然所對詩句,大有可取,諒此詩句必是他人之作,非你所能。本官如今識破,你可實言相告,不得隱瞞。」查彝隨後將妻子從前所言,以致死於非命的經過,詳細稟明。御史沉吟半晌,方才開口:「本官料想你夜到縣學時,內中必有平日就善喜戲謔的人,知你不回,故偽裝成你,夜宿玷污你妻子,你妻子懷羞,以致身死。你可細細說來,本官當替你伸冤。」

查彝想了想:「生員學生中,只有鄭正,平日極為喜好戲謔,縣學之外的人就不是生員所能知道的(外者非生員所知也)。」御史聽罷,點頭道:「據你所言,你妻子或遭鄭正姦污無疑。」公差隨即拘拿鄭正到堂審問。鄭正最初抵死不認,後至受極刑,才不得不供招:「因見查彝慚愧來到學堂,小人不該起情造意,偽裝姦污,以致貞娘之死。」既已招認實情,御史依律擬其因奸致死,鄭正不久便被送到法場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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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譯自《百家公案》中【被污之冤】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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