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AI財經社 實習生 周享玥
編 |鹿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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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舊迎新之際，戈恩帶著他的「出逃大片」為全世界觀眾獻上了一部「開年大戲」。
2019年12月31日，日產汽車前CEO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發布聲明稱，自己已經離開日本抵達黎巴嫩。
「我現在身處黎巴嫩，不再被一個被操縱的日本司法系統作為人質，那裡實行有罪推定、歧視猖獗、基本人權被剝奪，公然無視日本的法律義務以及國際法條約。」
被困日本近400天之後，這位現年65歲的全球車壇傳奇人物在聲明中強調，「我沒有逃避正義，我只是逃離了不公正和政治迫害」。
此前，他曾因涉嫌經濟、金融犯罪被東京地方檢察廳特搜部逮捕，並由此開啟了一場涵蓋「反腐」、「內鬥」、「出逃」等劇情的「大戲」。
而其最新上演的「出逃大片」則因其離奇性飽受關注，「偽造證件出逃」、「大提琴逃脫」等各種版本相繼流出。
對此，法國和黎巴嫩外交部均表示，不清楚戈恩逃出日本的具體情況。戈恩的妻子卡羅爾·戈恩則表示，「大提琴逃脫」完全是「虛構的」，但拒絕透露戈恩逃出日本的細節。
據悉，2019年12月31日當天，東京地方法院已經決定撤銷戈恩的保釋，並沒收其15億日元的保釋金。對於具體出逃情況，日本法務和出入境管理部門已著手調查。而據外媒最新消息顯示，戈恩戲劇性逃離日本後，至少有7人因協助戈恩出逃在土耳其被拘押，其中包括4名飛行員以及2名機場地勤人員、1名貨運人員。
1月1日，戈恩的一位律師於表示，戈恩將於1月8日在貝魯特召開新聞發布會。不過，有接近戈恩的消息人士稱，目前尚未決定具體日期。此外，據了解，截至目前，日產方面也尚未有任何表態。
另據路透社報導，一名黎巴嫩司法消息人士稱，黎巴嫩已收到國際刑警組織對戈恩發布的「紅色通緝令」。
日產「救世主」
公開資料顯示，戈恩出生於巴西，並於6歲時移居黎巴嫩，兼有法國、巴西、黎巴嫩三國國籍。
1978年，時年24歲的戈恩加入輪胎製造公司米其林，並在第二次石油危機時，幫助米其林渡過難關，贏得了「成本殺手」的聲譽，其後更是一路做到米其林北美分部CEO。1996年，戈恩轉投雷諾汽車，出任雷諾汽車公司副總裁。
不過，戈恩的傳奇故事真正開始還要從拯救日產說起。
自1991年開始，作為日本第三大汽車製造商的日產汽車卻因為成本控制不力等原因，連續7年虧損，背負債務高達21000億日元，市場份額也由6.6%下降至不足5%，公司瀕臨破產。
在此背景下，1999年，雷諾汽車以54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日產汽車36.8%的股權，並正式成立雷諾-日產戰略聯盟。彼時，時任雷諾汽車副總裁的戈恩臨危受命，出任日產營運長，開始大刀闊斧地進行成本改革。
在戈恩的領導下，日產通過大規模裁員、削減供應商體系等手段削減成本、提升盈利，僅兩年時間就扭虧為盈，2000年財政年度實現盈利27億美元，其市值更是從當初的150億美元一度攀升到660億美元，成為了汽車企業的再生典範。
戈恩因此一戰成名。2004年，為感謝戈恩拯救日產，日本明仁天皇還特意向他頒發了藍綬褒章。
2005年，戈恩出任雷諾汽車總裁兼CEO，成為全球第一個主掌兩家重要跨國汽車公司的職業經理人。2016年，雷諾-日產聯盟又將三菱汽車納入版圖，戈恩出任三菱董事長，成為手握三大車企的全球最「忙」CEO。
2017年，雷諾-日產-三菱聯盟的輕型車總銷量達到1061萬輛，超越大眾成為全球最大的輕型汽車製造商，戈恩和雷諾-日產-三菱聯盟迎來了高光時刻。
據日媒報導，2017年戈恩從日產汽車獲得薪酬7.35億日元，兼任雷諾會長的報酬為740萬歐元，從三菱汽車獲得報酬為2.27億日元，總計總薪酬約為19.12億日元，約合人民幣1.18億元。
然而，近年來，戈恩卻和日產在合併方面產生了分歧，雷諾-日產-三菱聯盟這個龐大的聯盟開始了激烈的內鬥。
在戈恩的規劃中，他有意讓日產、雷諾、三菱最終完全合併，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汽車製造商，但日產卻不願寄人籬下，將自己的企業拱手相讓。2017年4月接任戈恩成為日產汽車新任CEO的西川廣人更是多次在公開場合強調要保持日產汽車作為日本第二大車企的獨立性。
聯盟內部進行了多次交鋒，矛盾頻發。直至2018年11月，隨著戈恩被逮捕，這齣「內鬥大戲」才慢慢進入後半場。彼時，據多家媒體報導，日產汽車曾發聲稱，戈恩被抓事件系公司接到內部舉報並經幾個月秘密調查確認屬實後通報給東京地方檢察院特別搜查本部。
堪比好萊塢大片的入獄、逃亡史
2018年11月19日，戈恩因涉嫌瞞報巨額個人收入、挪用公司資產，在曾經進出無數次的東京羽田機場被東京地方檢察院特搜部逮捕。
2018年12月10日，戈恩又因瞞報收入、涉嫌違反《金融商品交易法》被再次逮捕。12月21日，東京地方檢察廳特別搜查部又以涉嫌違反《公司法》第三次逮捕戈恩。據悉，他涉嫌在8年時間裡，少申報90億日元（約5.76億元人民幣）的勞動報酬。
2019年3月6日，戈恩在被羈押108天後獲得保釋，保釋金為10億日元（約合6000萬人民幣）。然而，不足一月，戈恩又因涉嫌挪用日產汽車約500萬美元用於個人用途於4月4日再度被捕，並於4月25日繳納保釋金5億日元（約合3000萬人民幣）後獲得保釋。
但通過保釋獲得的自由卻極為有限。他上交了所有的護照，被要求不得離開日本，不得在未經法庭特別許可的情況下與黎巴嫩籍妻子會面或通電話，住所受監控，出行必須有警方、檢察廳、企業方面三名代表陪同，連上網都要去指定的辦公室。
然而，即使是在這樣「密不透風」的監控下，戈恩還是逃走了。
據黎巴嫩MTV電視台報導，2019年12月底，一支表演樂隊進入了戈恩所在的豪宅進行新年表演，而這些樂隊成員的真實身份是前特種部隊成員，他們為營救戈恩，被招募並根據事先的策劃來到這裡。
表演結束後，戈恩藏身於一個早已定製好的「裝樂器的箱子」里成功出逃，從日本一座地方機場乘坐私人飛機出發，經土耳其首都安卡拉轉機，最終抵達貝魯特。不過，這一說法遭到了戈恩妻子卡羅爾的否認，稱該報導為「虛構」。
黎巴嫩的另一個網站el Neshra則報導稱，戈恩得到了一家西方安保公司的幫助，逃到無人認識的日本村莊後再從日本坐船逃到韓國，再逃往黎巴嫩。
法國報紙《世界報》則援引匿名消息人士的話稱，戈恩的妻子依靠其兄弟在土耳其的人脈，幫助安排了這次逃跑。但戈恩在最新發布的聲明中否認了這一說法，稱他的妻子卡羅爾和其它家庭成員沒有幫助他逃離日本。
另據日本廣播協會（NHK）報導，日本海關沒有戈恩的離境記錄，戈恩或在他人幫助下以假名和偽造證件離開日本。據了解，按照相關保釋規定，戈恩所持有的法國、黎巴嫩和巴西三國護照，目前均扣押在日本，由其律師保管，且截至目前，戈恩的三本護照依然在律師手中。
然而，黎巴嫩方面卻表示「戈恩是使用他的法國護照和黎巴嫩身份卡，以合法途徑進入黎巴嫩境內」。
針對此項疑問，1月2日，NHK報導稱，法國政府一共向戈恩頒發了兩本護照，2019年5月，出於需要，一本護照由律師團保管，另一本則由戈恩本人持有並放在一個上鎖的箱子中。
目前，戈恩的神秘「出逃記」依舊還是一團迷霧。據了解，日本警方已經調取了戈恩保釋期間在東京的住處以及相關場所附近的監控視頻，並對各地機場的出境情況進行了調查。警方認為有多人協助了戈恩脫逃，但目前尚未公布具體細節。
日本外務省官員表示，由於日本和黎巴嫩沒有締結引渡條約，所以「如果對方國家不同意，就不能引渡回日本」。
實際上，自被捕以來，戈恩就得到了來自黎巴嫩國內的大量支持。據了解，2018年12月，黎巴嫩內政部長馬奇諾克就曾強硬地宣告：「一隻黎巴嫩鳳凰不會被日本太陽烤焦的」，當地甚至一度豎起了「我們都是卡洛斯·戈恩」的廣告牌聲援他。
2019年12月31日，黎巴嫩外交部還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戈恩是黎巴嫩著名的公民，他代表了黎巴嫩在海外的成功故事。在這場嚴峻的考驗中，黎巴嫩外交部將站在他一邊，確保他得到公正的審判。同日，黎巴嫩安全部門也發表聲明證實戈恩在黎巴嫩境內不會面臨任何法律訴訟。
雷諾、日產業績下滑
受戈恩事件的影響，日產和雷諾汽車的業績也大受影響。
雖然在戈恩被捕之前，日產汽車的業績就呈現出了下滑趨勢，但在戈恩被捕後的一年多里，日產汽車業績卻出現了斷崖式下跌。據日產汽車最新財報顯示，2019年第三季度日產汽車營業利潤大跌70%，迫使其下調2019財年全年獲利預期為11年來最低水平。
受此影響，日產方面預計截至2020年3月31日的當前財年，其營運利潤率將下滑至1.4%，而這一數字在2017年3月31日戈恩將CEO大權交給西川廣人的前一天還是6.3%。
業績持續下滑的同時，高管層也頻繁變動，內部人心不穩。2019年9月，昔日戈恩事件中的「反貪大將」西川廣人因「獲取不當報酬」引咎辭職；12月24日，在日產工作三十年的關潤（Jun Seki）僅上任副營運長25天就宣布辭職轉投別家。
多重因素影響下，日產的股價大幅下跌，和雷諾一起淪為了2019年表現最慘澹的汽車股，分別下跌23%和28%。
雷諾方面，據其2019年第三季度財報顯示，該公司第三季度實現營收112.96億歐元，同比下滑1.6%；全球銷量下降4.4%。為此，雷諾下調了2019年的業績預測，預計全年銷售額下降3-4%，營業利潤率約5%。
與此同時，戈恩事件爆發後，雷諾與日產之間的聯盟關係也在不斷受挑戰。長期以來，日產一直試圖削減雷諾持股比例，以獲得更大的自治權力，而雷諾則希望能與日產完全合併。為此，雙方爆發了多次明爭暗鬥，衝突日益升級。
2019年6月，雷諾和菲亞特克萊斯勒（FCA）的合併失敗讓雷諾日產的關係降至冰點，雙方之間的緊張關係甚至一度威脅到雷諾-日產-三菱聯盟的存亡。
直至2019年9月，隨著日產CEO大權從西川廣人手中轉移至對雷諾態度親善的內田誠手中，雙方關係開始自管理層緩和；10月11日，主張對日產態度強硬的雷諾原CEO蒂埃里·博洛爾也被董事會罷免。
據了解，為進一步加強聯盟關係，日前日產、雷諾和三菱已達成協議，將成立一家專注於先進汽車技術研發的新合資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