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洗漱刷牙、開窗透風，待室內灌滿清新空氣，我關窗落鎖，斜臥在沙發上泡茶自飲。窗外，見不到人影，偶爾有小鳥飛過。今天的天氣不錯，晨曦一片一片，紅遍東面的天空，暖暖的。
乳白色的茶几上，玻璃茶壺的影子斜射過來，像個變形的氣球。茶壺裡面，大多數的茶葉沉入壺底，厚厚的疊加，唯兩三片茶葉逃離壺底，搖擺著慢慢升騰，悠哉悠哉。茶水的水面上，珠連珠、泡連泡，碎碎的茶沫聚攢在一起。
對於飲茶，我沒有這個愛好，更不懂得飲茶之道。非是到了乾渴難耐之時，從早到晚我幾乎是不碰水杯的，更沒有坐下來飲茶的習慣，無論是酒桌還是飯桌，無論是自家還是他家，無論是聚會還是獨閒。我的時間和精力，全部集中在觀察和發現上，比如茶水顏色的變化，比如朋友飲茶的動作，比如大家暢聊的話題等。
今天是大年初四，在家閒坐已有四五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睡覺、起床、泡茶喝，我的習慣被強制打破，但我喜歡。我不是喜歡喝茶，我是喜歡這種強制，我把這種強制泡在開水中，讓它煮成一種習慣，熬成一種自覺，一種自我約束。
打開壺蓋兒，一片舒展開來的茶葉，平躺在水面上，像小島，像小舟。我正入神想像間，或許是有冷氣灌入，它調整了一下身姿，瞬間浸入水中。我隔著玻璃，看見葉片下沉、下沉，快入壺底時，與飄上來的一片碎葉相遇，碎葉來不及躲閃，便被它連帶著壓了下去。
有句話說，人生如茶，我不甚理解。但通過品味、通過觀察，我能切身感知到來自茶的無窮魅力，它淡淡的茶香，引得人們聚散而來，圍坐一起，不分男女，暢聊著人生，品味著生活，那種愜意，像茶水中飄起的茶葉，悠哉悠哉。
我是茶葉，我是這水中的隨便一片茶葉，我融入滾燙的生活，被生活泡開，煮熟，沉穩地落入壺底，靜靜地浸泡在水中，我情願徜徉在純凈無色的液體，任憑它把我包圍，將我全身洗禮。
茶水深褐色，然後深黃色，我的肚子鼓囊囊的膨脹。外面的陽光照在我右肩膀上，我向里挪了挪身子。妻子繫著圍裙，吆喝著開始做午飯。我低頭看茶壺，茶水已經由紅黃色變成淡黃色。光線透過茶壺照在桌面上，幾片碎葉像復甦的小蟲，在桌面上蠕動著，或左或右，或上或下。
恍惚中，我突然想起了外面的火紅世界，想起了街頭巷尾的人流，想起了年前繁華的市場，想起了大街上我的身影，洒脫自如、美好愜意。白色的牆面，是展開的熒幕，我的大腦如同放映機，把我所有儲存的過往開始向外放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