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鴻門宴:劉邦的權謀,張良的智慧,項羽的天真,范增的無奈。

一個人的歷史 發佈 2020-02-01T03:08:50+00:00

時至今日,鴻門宴依然是人們日常生活中的一個常用詞語,它特指那些不懷好意的宴請,也就是評書里常說的「酒無好酒,宴無好宴」。凡是念過書的中國人,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司馬遷和《史記》,但卻真正去讀《史記》的人可能就沒有那麼多了。

時至今日,鴻門宴依然是人們日常生活中的一個常用詞語,它特指那些不懷好意的宴請,也就是評書里常說的「酒無好酒,宴無好宴」。那麼鴻門宴究竟如何?鴻門宴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有人說鴻門宴上如果有什麼差池,歷史可能就會被改寫,究竟是真還是假?凡是念過書的中國人,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司馬遷和《史記》,但真正去讀過《史記》的人可能就沒有那麼多了。

鴻門宴已經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一個含有特定意義的詞語,而在司馬遷寫作《鴻門宴》以來,小說、戲劇、影視作品對其取材改編從未停止過,這種熱鬧程度說明了鴻門宴的深入人心。究竟這是一場怎樣的宴會?這場宴會的前因後果又是如何呢?讓我們通過司馬遷《史記》里的記述來一窺端倪。

先入關中者為王:太把自己當回事兒的劉邦有些自我膨脹,楚懷王的承諾不過是空頭支票。

人在獲得勝利和成功的時候,往往容易變得驕傲而忽視了潛在的危機,劉邦也是人也不能免俗。劉邦率先攻入咸陽,和關中百姓約法三章深得秦人之心,於是秦人們都希望劉邦留在關中為王,劉邦自己也想住在咸陽宮中,這實際是劉邦的第一個危機,他如果住在咸陽宮中,就表明了自己的野心昭然於世,到時候不僅項羽對他會有猜測揣度,天下的諸侯包括楚懷王在內都不能容下他。

欲止宮休舍,樊噲、張良諫,乃封秦重寶財物府庫,還軍霸上。——《史記·高祖本紀》


這個時候及時阻止他想法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勇將樊噲,另一個人就是謀者張良。劉邦懸崖勒馬,聽從了兩人的建議還軍霸上,避免了把自己像螞蟻一樣放在熱鍋上煎烤。

或說沛公曰:「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強。今聞章邯降項羽,項羽乃號為雍王,王關中。今則來,沛公恐不得有此。可急使兵守函谷關,無內諸侯軍,稍徵關中兵以自益,距之。」沛公然其計,從之。——《史記·高祖本紀》

人在面對誘惑的時候,尤其是巨大的利益面前,總是難以放棄自己的慾望,忍住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劉邦也同樣如此。他儘管還軍霸上,但還是聽了人的勸告,並派人把守住函谷關要路,不想讓其他人進入,其實主要想要阻擋的人就是項羽。

但上面給劉邦提建議的老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關中固然是天下要衝,具有關中的人就有稱王的條件,但他忽略了劉邦只有十萬人馬,而項羽有四十萬大軍,劉邦就算據守函谷關天險也根本無法與項羽對抗,當時雙方的實力對比差距太大。

十一月中,項羽果率諸侯兵西,欲入關,關門閉。聞沛公已定關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關。——《史記·高祖本紀》

不久之後,項羽果然率領諸侯的部隊準備進入函谷關,但函谷關關門緊閉。項羽聽說沛公劉邦已定關中大怒,便派英布等人猛攻函谷關口,函谷關儘管是天險,但也禁不住項羽精銳的進攻。

沛公身旁的叛徒:無論什麼時候,都會有背主忘恩的無恥之徒。

劉邦此時已處於萬分危急之中,張良、樊噲等人為目前的處境憂心忡忡,但在這個時候劉邦的陣營之中卻出現了一個叛徒,這個叛徒就是他的左司馬曹無傷。

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聞項王怒,欲攻沛公,使人言項羽曰:「沛公欲王關中,令子嬰為相,珍寶盡有之。」欲以求封。——《史記·高祖本紀》


曹無傷是個典型的見風使舵之人,他見項羽勢大,又做出了攻擊沛公劉邦的姿態,便背叛劉邦為項羽通風報信,想要為自己謀求個退身之路。

項羽大怒,曰:「旦日饗士卒,為擊破沛公軍!」——《史記·項羽本紀》

得到了曹無傷的消息,項羽勃然大怒,他的怒是有原因的,這其中因為最關鍵的詞在於劉邦要王關中,還拜秦王子嬰做了相國,把關中的珍寶都據為己有了。而事實上劉邦並沒有動咸陽宮的任何東西,而是將它們封存起來,自己則還軍霸上。

儘管這是在樊噲和張良的建議下做出的,但顯然曹無傷的很多話是在造謠中傷,目的是挑撥項羽和劉邦之間的矛盾,已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當是時,項羽兵四十萬,在新豐鴻門,沛公兵十萬,在霸上;——《史記·項羽本紀》

當時劉邦只有十萬人馬,而項羽有四十萬大軍,兩者相比軍事實力相差巨大,在眾多諸侯之中,劉邦的軍事實力並不突出,如果說劉邦此時就是項羽的心腹大患的話,顯然是有些危言聳聽了。

范增的論斷:劉邦不貪圖小利、其志非小,有天子之氣。

如果說曹無傷的話只是導火索的話,那麼項羽身邊的智囊范增的分析,進一步堅定了項羽要出兵打擊劉邦的決心。劉邦這個貪圖蠅頭小利的人,如今居然對這些不感興趣,就證明其志向不凡,這樣的人如果不早點打擊,恐怕日後就會成為項羽最大的敵人,所謂的天子氣不過是利用了古人迷信的心裡。

范增說項羽曰:「沛公居山東時,貪於財貨,好美姬。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采,此天子氣也。急擊勿失。」——《史記·項羽本紀》


如果事情按照范增的計劃發展下去,恐怕後期就不是楚漢爭雄的問題,而是劉邦被項羽直接消滅的問題。在劉邦的問題上,范增做出了準確的判斷和才能,讓項羽採取最有效和果斷的措施。

關鍵人物的出現:項伯的存在,是最後令劉邦轉危為安的關鍵。

這時候出現了一個關鍵人物,這個人就是項羽的叔叔項伯,項伯曾經被官府通緝,當時被張良所救,因此感念張良的救命之恩。他知道範增的計劃後,連夜趕往劉邦的大營,向張良通風報信。

楚左尹項伯者,項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張良。張良是時從沛公,項伯乃夜馳之沛公軍,私見張良,具告以事。——《史記·項羽本紀》


項伯最初並沒有打算背叛項羽,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帶張良趕緊脫離險境。因為如果他不連夜趕往漢軍大營的話,恐怕等到第二天,項羽部隊一到則玉石俱焚,張良作為一個文人又身體虛弱,無法脫離險境,必然成為劉邦的陪葬品。

欲呼張良與俱去,曰:「毋從俱死也。」張良曰:「臣為韓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義,不可不語。」良乃入,具告沛公。——《史記·項羽本紀》


項伯連夜到漢軍大營向張良通風報信,此處原因就在於一個「義」字,而張良面對這樣的情況,沒有選擇和項伯一起逃離,而是要將此事告訴沛公劉邦,原因也只有一個「義」字,劉邦對於張良有知遇之恩,張良自然要以湧泉相報,因此,他要將此信息通報給劉邦。

謀劃與決策:當務之急是拉攏關鍵人物項伯,張良和劉邦達成了共識。

張良安頓好項伯之後,立刻將項伯傳遞過來的消息告知了劉邦,劉邦是領袖,他要為目前的狀況負責並作出相應的決策。

沛公大驚,曰:「為之奈何?」張良曰:「誰為大王為此計者?」曰:「鯫生說我曰:『距關,毋內諸侯,秦地可盡王也。』故聽之。」——《史記·項羽本紀》


聽到這個消息,劉邦大驚,他急忙問張良說:「這可怎麼辦?」此刻劉邦的內心焦急萬分,因為他清楚項羽一旦發兵,頃刻之間玉石俱焚。張良首先問了劉邦一個問題:「究竟是誰給大王出了這個謀略,要您據守函谷關,不讓諸侯進入關中的?」劉邦回答說:「是一個見識淺薄的人,讓我據守關中不讓諸侯們進入,我就可以在秦地稱王,因此我聽從了他的意見。」

劉邦沒有說出給他提建議人的名字,顯然他是有所顧忌的,因為在劉邦的內心深處還存著一絲僥倖,他也認為這個建議是很正確的,自己完全可以據守函谷關在關中稱王,亦或這個主意就是劉邦自己做出的決定的,而沒有其他人建議。

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當項王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為之奈何?」——《史記·項羽本紀》

張良不再繼續追問這個人,因為張良最初的目的是把這個人抓住,然後講其斬首,可以作為向項羽賠禮道歉,緩解雙方矛盾的一個重要砝碼。但既然劉邦不願意說,他便不再繼續問,因為他首先要解決的是劉邦心頭的顧慮,打消劉邦據守函谷關稱王的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他問了劉邦一個重要問題,大王認為自己能夠抵擋項羽嗎?劉邦沉默了一會兒後,經過了思考後他說:「我不是項羽對手,但事已至此,現在可怎麼辦呢?」劉邦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自己已經在懸崖邊上,稍有不慎便會玉石俱焚。

張良曰:「請往謂項伯,言沛公不敢背項王也。」沛公曰:「君安與項伯有故?」張良曰:「秦時與臣游,項伯殺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來告良。」沛公曰:「孰與君少長?」良曰:「長於臣。」沛公曰:「君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史記·項羽本紀》

張良為劉邦提了個建議,告訴他現在唯一能解救危難的只有項伯,應該立刻見項伯,表明自己並沒有想背叛項羽。劉邦問了張良一個問題:「你和項伯的關係到底鐵不鐵?」言下之意是如果關係不夠親近,見了他也沒什麼用。張良說:「我救過他的命,當然鐵了!」劉邦又問到張良說:「項伯和你誰年長一些?」張良說道:「項伯比我年長一些。」劉邦這麼問是有原因的,因為劉邦和張良的年紀相仿,既然項伯比張良年紀大一些,那自然比劉邦也要大。劉邦於是告訴張良說:「趕緊把項伯請進來,我當以兄長之禮待之。」

劉邦的對策:和項伯結為姻親並表明心跡,獲得了項伯的認可和承諾。

張良出去之後,邀請項伯入內見劉邦,劉邦以美酒與項伯共飲,並約為兒女親家。劉邦表示自己入關中秋毫無犯,之所以封閉了府庫,就是為了等待項羽。派遣人守住函谷關,是防止其他人進入,自己日夜都盼著項羽來,怎麼敢反呢?

張良出,要項伯。項伯即入見沛公。沛公奉卮酒為壽,約為婚姻,曰:「吾入關,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庫,而待將軍。所以遣將守關者,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日夜望將軍至,豈敢反乎!願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史記·項羽本紀》


在那個時代,通過結為兒女親家的方式,來拉近關係或者建立政治同盟,是非常有效的方法,秦晉之好就是建立在婚姻關係上的兩國盟約。劉邦同樣通過這種方式來拉近與項伯之間的關係,以求項伯替自己美言,擺脫眼下的危機。

鴻門宴的起因:項伯積極斡旋下,劉邦的登門謝罪。

面對劉邦的盛情,和對自己如此的禮遇有加,項伯感覺有些不太自然了,他沒想到劉邦不似人傳說的刻薄,反而如此的寬仁。他立刻表示:項王面前可以由我來斡旋,但你也得做出相應的表示才行。

項伯許諾,謂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來謝項王。」沛公曰:「諾。」——《史記·項羽本紀》


鴻門宴並不是項羽設下來試探劉邦的,實際上促成鴻門宴的人是項伯,是他要求劉邦第二天趕緊到項羽大營登門謝罪,因此才有了鴻門宴一說。鴻門宴既不是范增的謀略,也不是項羽的陰謀,而是項伯為劉邦擺脫殺身之禍而提出的一個建議。

於是項伯復夜去,至軍中,具以沛公言報項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關中,公豈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項王許諾。——《史記·項羽本紀》

項伯回到項羽軍中,他此刻已經變成了劉邦的說客,他說沛公劉邦先破關中,有大功於前,現在攻打劉邦是不義之舉,不如善待於他,項伯如此說就把項羽架到了違背道德的高度上,如果攻伐劉邦就是不義。項羽對於項伯的說法,反應是許諾,也就是同意項伯的說法,放棄了攻伐劉邦的計劃。

以上就是鴻門宴的前因,可以說在鴻門宴發生之前,劉邦在張良的謀劃和項伯的幫助下,已經基本上擺脫了危機。與其說是項羽擺下了鴻門宴,倒不如說是劉邦登門負荊請罪,項羽既往不咎,給了雙方一個見面和緩和關係的機會。

劉邦的準備:除了萬全的謀劃,還有合適的人選,以及見機行事。

在出發到鴻門之前,劉邦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帶的人不多只有百騎馬,但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其中最關鍵的人物是謀者張良以及勇將樊噲,這兩個人都是促成劉邦不要住在咸陽宮而還軍霸上的關鍵人物。其他的人包括貼身侍衛都經過精神挑選,如果細細觀察一下,就可以發現這些人都是劉呂的死黨,會為劉邦效死命。

從劉邦到鴻門之後的表現來看,似乎劉邦的所有台詞,包括樊噲的入場,一切的謀劃都在算計之中,包括范增指使項莊舞劍,似乎也沒有逃出張良的謀劃,作為謀聖和帝王之師,張良在趕赴鴻門之前,就已經為劉邦進行了周密的策劃和部署,以保證劉邦的萬無一失。鴻門宴時更在劉邦不辭而別之後,自己獨自留下來斡旋,替劉邦做好善後工作。

沛公的一席話:緩和矛盾的同時,讓項羽自己說出了內奸的底細。

當然謀劃中還有關鍵的一環,就是排查出內奸究竟是誰,如果沒有人通風報信,項羽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呢?事實上,劉邦只通過和項羽見面之後看上去不經意間的一句話,便讓項羽主動說出了告密者的名字,幫助劉邦剷除了心腹之患。

沛公旦日從百餘騎來見項王,至鴻門,謝曰:「臣與將軍戮力而攻秦,將軍戰河北,臣戰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關破秦,得復見將軍於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郤。」——《史記·項羽本紀》


劉邦見到項羽之後,首先表明自己之所以先入關中,並不是有意爭功而是實事所迫。後又表示不是自己想據守關中為王,也不是項羽的莽撞衝動,而是有小人從中作祟,挑撥自己和項羽之間的兄弟關係。

項王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生此?」——《史記·項羽本紀》

看來上面這段話,可能很多人會認為項羽太幼稚、太單純,怎麼這麼輕易就把曹無傷給出賣了呢?你可以說項羽單純、天真,但換個角度,也可以說這是項羽的性格特徵。對於項羽的性格特徵,陳平有這樣一段描述:

項王為人,恭敬愛人,士之廉節好禮者多歸之。至於行功爵邑,重之,士亦以此不附······項王不能信人,其所任愛,非諸項即妻之昆弟,雖有奇士不能用,平乃去楚。——《史記·陳丞相世家》

項羽出身楚國將門之後,是貴族出身,因此他很看重人的出身和門第。對曹無傷這樣背信棄義的小人,他自然不會放在眼裡,因此並不存在出賣不出賣,對於項羽而言,曹無傷上這樣的人,既然能背叛劉邦,自然也能背叛自己,留與不留對自己並不重要。而通過陳平的描述,也可以看出項羽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在於他不能信任人,他所信任和重用的除了項氏一族就是親朋故舊,任人唯親是對項羽用人最為貼切的描述。

宴會的主題:兄弟敘舊的酒會,而不是殺機四伏的陰謀。

面對言辭懇切的劉邦,項羽表示並不是自己對現劉邦有什麼想法,而是因為小人曹無傷從中造謠生事,挑撥兄弟之間的關係。至此雙方的矛盾已經徹底解除了,項羽現在只想和劉邦痛飲一番,敘敘兄弟舊情。

項王即日因留沛公與飲。——《史記·項羽本紀》


項羽此刻已經沒有殺劉邦的心思了,他只想把劉邦留下來和自己痛飲一番,畢竟兩個人曾經是同一戰壕里的同事,一起肩負反秦的重任,在項梁的指揮下多次合作奮戰,暢飲的目的不是暗殺劉邦,而是為了敘舊。

范增數目項王,舉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項王默然不應。——《史記·項羽本紀》

范增在酒席中數次暗示項羽要殺劉邦,而項羽都沒有反應,因為在項羽看來,殺死劉邦易如反掌,根本不用搞什麼暗殺,這是項羽所不齒的。

范增的努力:「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只不過是把劉邦的權謀、張良的智慧,推向了極致的前奏。

范增實在沒有辦法,只好自作主張讓項莊進來舞劍助興,意圖在項莊舞劍的過程中刺殺劉邦。項伯發現了項莊舞劍的意圖,於是他也來舞劍,並時時用自己的身體護衛在劉邦身前,項莊一直沒有得到機會,但劉邦的形勢已經十分危急。

於是張良至軍門見樊噲,樊噲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甚急!今者項莊拔劍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噲曰:「此迫矣,臣請入,與之同命。」——《史記·項羽本紀》


面對萬分危急的情況,張良啟動了第二步計劃,他走出大帳外去找樊噲。樊噲見到張良之後,立刻問:「裡面的情況怎麼樣了?」張良說:「情況已經萬分危機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樊噲說:「既然事情已經如此緊迫,請讓我進去與之搏命保衛主公!」

噲即帶劍擁盾入軍門。交戟之衛士欲止不內,樊噲側其盾以撞,衛士仆地,噲遂入,披帷西向立,嗔目視項王,頭髮上指,目眥盡裂。——《史記·項羽本紀》


樊噲接下來的表現十分引人矚目,他直接沖入項羽軍營,項羽的衛士想攔住他,但是被樊噲用盾牌撞倒在地,樊噲到了大帳內之後,站在了劉邦的身側,用眼睛瞪著項羽一言不發。

項王按劍而跽曰:「客何為者?」張良曰:「沛公之參乘樊噲者也。」項王曰:「壯士!賜之卮酒。」則與斗卮酒。噲拜謝,起,立而飲之。——《史記·項羽本紀》

對於劉邦和張良,項羽是沒什麼提防的,這兩個人在他的眼裡是弱者,根本不需要地提防,而樊噲這樣的勇士沖了進來,項羽心中有所忌憚,他不禁按了下自己的寶劍,問道:「這是什麼人?」張良回答說:「這是劉邦手下的參乘樊噲。」參乘就是護衛劉邦的人,因此他衝進來就是職責所在,張良的這種說辭,不禁讓項羽放鬆了心中的警惕和不滿。像樊噲這樣的勇士,項羽從內心中有一種敬仰之情,這與曹無傷這種小人不同。既然是勇士、英雄,不如痛飲一杯吧,樊噲也不客氣把美酒一飲而盡,項羽又賞樊噲吃肉,樊噲大口吃起生肉,表現甚為雄壯。

樊噲的表現:樊噲的智勇雙全,讓項羽徹底無話可說,也徹底解除了危機。

如果說前面的表現還屬正常的話,樊噲下面的表現就有點匪夷所思了。樊噲不僅有勇而且有謀,他大義凌然的一番話,說的項羽幾乎無言以對。

樊噲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辭!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殺人如不能舉,刑人如不恐勝,天下皆叛之。懷王與諸將約曰:『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陽,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閉宮室,還軍霸上,以待大王來。故遣將守關者,備他盜出入與非常也。勞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賞,而聽細說,欲誅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續耳,竊為大王不取也。」——《史記·項羽本紀》

看了上面這段話,我不禁懷疑樊噲究竟是勇將還是謀臣,亦或是一個辯者。就憑他這口舌之利,說的又是有理有據,讓人無法辯駁。不禁讓我懷疑樊噲的這套說辭,應該是在來項羽軍營前就已經排練好的,而這套說辭的編撰者則是謀者張良。

這套說辭說明了四個問題:第一秦亡就是由於濫殺無辜,沒有悲憫之心,故而天下皆反;第二楚懷王曾約定先入關中者為王,實際上劉邦是可以做關中王的;第三劉邦進入關中之後,沒有占據咸陽宮,把守住函谷關口不是為了防止項羽進入,而是防止其他盜賊進入,劉邦是為了迎接項羽;第四劉邦是有功之臣,如不加封賞反而殺戮,這顯然有悖天理,傷了天下人心,項羽如果做了,他的作為就和暴秦沒有什麼區別了。

項王未有以應,曰:「坐!」樊噲從良坐。坐須臾,沛公起如廁,因招樊噲出。——《史記·項羽本紀》

項羽顯然被反饋這套組合拳給打蒙了,他沒有其他想法,只說了一個坐,讓樊噲這個參乘落座已經是最高的禮遇了。

完美的結局:劉邦保住了性命,項羽留下了面子,大家各得其所,只有一個無奈的范增。

酒可以喝,事可以談,但不能持續時間太長,搞不好時間長了,范增又找幾個刺客出來就沒辦法應付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此時最重要的是趕緊離開項羽的大營,回到自己的地盤保證安全。

沛公已出,項王使都尉陳平召沛公。沛公曰:「今者出,未辭也,為之奈何?」樊噲曰:「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如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何辭為!」——《史記·項羽本紀》


到了這個時候就該撤退了,劉邦藉口上廁所走出了大帳之外,這時候他故意問樊噲:「如今的情況該怎麼辦?」樊噲說:「就算不辭而別也要立刻離開,如今我們是案板上的肉,如果不離開,難道等著項羽去宰割我們嗎?」劉邦決定離開,讓張良留下善後。

於是遂去。乃令張良留謝。良問曰:「大王來何操?」曰:「我持白璧一雙,欲獻項王;玉斗一雙,欲與亞父。會其怒,不敢獻。公為我獻之。」張良曰:「謹諾。」——《史記·項羽本紀》

張良問了個關鍵問題:「你來的時候,有沒有帶什麼禮物?」張良此刻不得為為自己的安危考慮,如果什麼都沒有的話,自己恐怕不太好脫身。劉邦當然是有所準備的,他不僅為項羽帶來的禮物,為亞父范增也準備了禮物,可謂想得十分周全。

當是時,項王軍在鴻門下,沛公軍在霸上,相去四十里。沛公則置車騎,脫身獨騎,與樊噲、夏侯嬰、靳強、紀信等四人持劍盾步走。從酈山下,道芷陽間行。——《史記·項羽本紀》


不僅如此,劉邦在來到鴻門之前,對於自己逃跑的路線,配備的保衛人員和自己所乘的車馬都早有規劃安排。比如他自己乘馬逃跑,樊噲等人步行殿後,自己走的小路都是事先規劃好的。

沛公謂張良曰:「從此道至吾軍,不過二十里耳。度我至軍中,公乃入。」——《史記·項羽本紀》

讓張良先不要回到大帳,揣度自己到了軍中之後張良再入,也是劉邦提前安排好的,為了就是為自己逃跑贏得足夠的時間。

沛公已去,間至軍中。張良入謝,曰:「沛公不勝杯杓,不能辭。謹使臣良奉白璧一雙,再拜獻大王足下;玉斗一雙,再拜奉大將軍足下。」——《史記·項羽本紀》


估計劉邦回到大營之後,張良才返回大帳之中,敬獻了劉邦為項羽準備的禮物。同時替劉邦解釋說劉邦不勝酒力,因此不能當面辭別項羽。

項王曰:「沛公安在?」良曰:「聞大王有意督過之,脫身獨去,已至軍矣。」項王則受璧,置之坐上。——《史記·項羽本紀》

當項羽問現在劉邦在什麼地方的時候,張良說道:「劉邦怕您責怪他,因此已經脫身而去,現在已經回到軍營之中了。」項羽見劉邦示弱狼狽而逃,心想如此膽色之人有何可懼、有何作為,因此便不再追究劉邦不辭而別之罪,欣然接受了劉邦的禮物。

至此所謂的鴻門宴也告一段落,從鴻門宴的起因、經過直到最後的結果,實際上完全在劉邦的掌握之中,在張良的謀劃之內。范增安排項莊舞劍,也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小插曲,儘管產生了一點小的波瀾,但隨著樊噲的出場,迅速解決了問題。當劉邦安然回到漢軍大營的時候,也標誌著此次有驚無險的會面正式宣告結束。因此,壓根就沒有什麼鴻門宴,只有劉邦的權謀,張良的智慧,項羽的純真,范增的無奈。

一個人的歷史,一家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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