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李白3:李白家世真相到底怎樣?其父李客又是何種身份?(下)

品李白讀唐宋 發佈 2020-02-05T00:52:56+00:00

■5■再就是,他們選擇江油青蓮這個地方落腳定居,可謂深思熟慮。從地理位置看,江油可進可退可隱,是李客一家事先經過了精心考量最終才選擇了這裡。


(上接講李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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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就是,他們選擇江油青蓮這個地方落腳定居,可謂深思熟慮。做出這樣的選擇,是有「忌憚」的。從地理位置看,江油可進可退可隱,是李客一家事先經過了精心考量最終才選擇了這裡。可進,只要翻越秦嶺,就帝都西安在望;亦可選擇從水路進發,出三峽而踏上萬里雲程。可退,那時,江油的西邊緊鄰蠻夷,一旦風吹草動,即可再次向西流徙。可隱,在唐代,江油地理位置偏僻,人煙稀少,西北面的崇山峻岭足可成為安居棲身的屏障。

■李白的「榮親」夢在他的詩文中也多有表達。只是被他眾多的詩句遮蔽,或者一再被人們忽視,沒有跟李白的家世打通關係,形成「連結」。其複雜而隱秘的家世只得深埋在李白心底,或者雪藏在他眾多的詩里。從李白給魏顥、從叔李陽冰的親口面授來看,其中也有差異。

■李白的身前「粉絲」魏顥也為李白編了詩集,並寫了《李翰林集序》。「序」中也對李白的家世作了如下表述:「白本隴西,乃放形,因家於綿。身既生蜀,則江山英秀。」在這點有限的信息里,李家的「西域之行」被徹底隱去。「乃放行」一語表述極為模糊,這樣也合乎常理。是其祖上自身「放浪形骸」,還是被迫流放遷徙?隨你去猜想,反正這個說法無損李家聲譽。或者說,李白在交代身世時本來就隱去了這一段歷史。這裡的「放行」,就相當於說他家是個「遷移戶」,祖上居於隴西,中間是否到過西域並未明言。較之於李陽冰的敘述,這裡的交代就更是「有所保留」。後來才「因家於綿」,遷到蜀中綿州昌隆,即現在的四川江油。身世交代雖過於簡單,但居住地域的變化卻交代得非常明確。更為關鍵的是,「身既生蜀」這一事實也敘述得再清楚不過了。也就是說,是在李家客居蜀地後才生養了李白。這一點,魏《序》、李《序》、范《碑》的記述完全一致,均無歧義。所以,關於李白出生地之爭,可以休矣。

■郭沫若當年得出「碎葉說」其實並無確鑿依據,是以個人得失、政治至上為前提而孕育的「奇胎」。明辨是非容易,可是,要在短時間內消除「郭說」的影響,絕非易事。

■魏顥雖是李白的狂熱「粉絲」,但李白對他仍持保留態度。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能把自己的詩交給魏顥去結集編印,已足夠交情。但是,涉及家世私密,尤其關涉到自身安全,肯定不會輕易示人。

■客觀上講,李陽冰也是「陌生人」,但在李白看來,他是遠房親戚,至少是個本家,可信度更大一些。較之魏顥,在李陽冰面前,李白對自己身世的來龍去脈交代得更為清晰,自在情理之中。

■魏顥的「簡」是因魏顥畢竟是個「外人」,不便交底。李白也不想就此過早地公開自己的身世,以免招來不測。對李陽冰的「詳」,在於李陽冰同為「李」姓,是其從叔,可視為他的遠房親戚或本家,一定程度上會保護他,會替他保守秘密。關鍵是李白即將離開人世,兒女的現狀又不甚明了,但肯定是散落民間的草根絕對無疑。他適度地「爆料」一些家世,對其兒女的安危沒有太大的威脅,這樣做也算時機適宜,把握得度。

■稍後,范傳正的記述可信度也比較高,其相關信息來自於李白的兒子伯禽所提供的「手疏」先世譜牒殘紙(由李白的孫女保存)。其中說:「隋末多難,一房被竄於碎葉,流離散落,隱姓易名……名之與字。」由「被竄於碎葉」可知,李白祖上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別無選擇地到了西域。而隋末之亂,正是李唐一支的迅猛崛起。「成者王,敗者寇」,敗者自然要遠避禍端,隱姓埋名。而後東山再起、捲土重來就成了流徙異域這一係數代人難以泯滅的家族振興夢。也就在一定程度上印證了李白先前所說的系武昭王之後這個說法。可以建立「連結」,但未必就一定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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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三個有關李白家世的記錄詳略有異,表述有異。通過比較可以得出如下「結論」:

■其一,李白先祖姓李,系望族之後。隋末,先祖遭遇不測,被迫流寓西域。百年左右的「避禍潛伏」,終於等來遷返中土的機會。但是,仍然心有所忌,無法坦然地行走於陽光之下,故而不敢光明正大地將家世告知天下。所以,李家沒有直接回歸原住地,也沒有直入心之所向、夢之所系的都城長安,而選就了蜀中西北的偏僻山村,「蝸居」於此,秣馬厲兵,以待時機。

■其二,李白誕生蜀中這個事實屬實,只是出生年號「神龍」有疑。若是「神龍」,就該是705年。這時,李白已經五歲,與生於蜀中這一事實自相矛盾。清代王琦提出為「神功」之訛,從時間上看比較符合實情。但是,李《序》、范《碑》都說是「神龍」,問題出來了。有人論證出現此種情況的可能性有二:一是武則天當政,改換年號過於頻繁,以致讓人記不清楚,產生混淆;二是李白述諸從叔李陽冰時,生命垂危,吐詞不清,以致出錯。現在可以從記憶規律來加以判斷,人們對事件的記憶強度遠遠大於對時間的記憶。也就是,李白生於蜀中情況屬實,只是時間記憶有誤差而已。這個誤差的出現,錯在李白本人。本人記憶出錯,亦屬常情。但是,這與他自己在《為宋中丞自薦表》的說法又「自相矛盾」。也就是說,在李白的記憶里,自己生於蜀中,但出生時間是「神龍」年,所以,前面幾個人的記錄出現的錯誤才完全一致。

■李白的家世之謎一直是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痛」,也導致了他無法選擇最省事的科舉之路、成就「事國」之功去實現「榮親」的家族使命。因而,只能無奈地選擇「舉制」。這個選擇雖然被冠以「終南捷徑」,實則危機四伏,險象環生。與科考相比,「舉制」成功的幾率更小,要付出的代價更大。科考才是最佳的「捷徑」,只需憑藉自己筆頭上的功夫就可以平步青雲,進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舉制」除了需要自己「超常」的優秀外,還必須藉助外力。別人不「給力」,自己再努力,再優秀,都是白費。這個「別人」就是朝中的高官權臣,他們牢牢地把持著「舉制」的路徑和關隘。

■如果李白是李暠的「九世孫」,從時間上推算也早超過了九代。據有人推測,按輩分,他也該是唐玄宗的爺爺輩。天寶元年(742年),盛唐之盛達到了極致,為彰揚其輝煌顯赫的功績、強勢繁茂的世系和寬宏仁德的雅量,唐玄宗頒布詔書,准許李暠之後「隸入宗正寺,編入屬籍」。也就是說,可以登記為皇族戶口。這時,李白恰好應詔入京,按常理,他應該去登記。但是,李白沒有去。李白被任命為「翰林供奉」,時常都很風光地行走在皇帝身邊,他完全可以尋找機會直接跟唐玄宗提起入籍之事。但是,在皇帝面前,號稱「天子呼來不上船」的「狂人」李白也選擇了沉默。

■李白的「沉默」可能有如下原因:一是李白沒有傳世家譜,因為詔書中明確提出了「入籍」的要求:「源流實同,譜牒猶著。」這一點也從范《碑》的記載得到了印證:李白是「絕嗣之家,難求譜牒」。

■還有可能是,正如有的論者說的一樣,李白的祖先曾經與李唐王室這一支為爭奪江山水火不容,現在仍然心有忌憚,不便提及。

■再就是,他即便姓李,也不是李暠之後。「真神」面前,他自然不敢隨口造次。

■李白沒有提及「入籍」之事,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李白其實並不姓李。

■所以,深埋李白內心的痛也絕非不能實現理想而憂憤難排那麼簡單。他心中鬱積的能量越大,他的詩興才來得越是澎湃無羈,恣肆汪洋。

■所以,李白的「內傷」到底有多痛,只有他自己知道,須得他用一生的時光去慢慢地消解,再以酒的灌注去痛,詩的「井噴」泄憤。李白的詩歌之「氣」,情感的衝擊力,應是由多種因素匯聚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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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師範大學檀作文先生撰文說李白是隋末甘肅河西地區割據者李軌之後,是否李暠之後?未見有說服力的論證。車延高先生在其《醉眼看李白》一書里,又說李白是「定武之變」李建成之後。若此說成立,即是李暠之後,李白當然屬李唐王室譜系。

■公元617年,李軌自稱河西大涼王。次年,李淵為了進攻薛舉,派遣使者給李軌送來璽書,稱李軌為從弟(注意是「從弟」,難以證明他們之間存在世襲的血緣關係),意在順利地「收編」李軌,以儘快成就自己的霸業。李軌並不買帳,他有自己的打算,想繼續拓展自己的「帝國版圖」,圓自己的「帝王夢」。這年11月占領了河西走廊的五郡之地,改稱涼帝,建元安樂,並遣人給唐高祖送去書信,自稱從弟、大涼皇帝臣軌(這個「涼」字與李暠有地域關係,有無血緣承襲關係難定)。他雖口中稱臣,實則叫板。619年5月,李淵又派人勸李軌歸順,李軌還是不從。李軌為鞏固自己的勢力,與其兄勾結胡兵發起攻勢。結果,李軌很快戰敗被俘,送往長安與諸弟、諸子一同被斬。

■李白系李軌之後這個「如果」成立的話,李白身世之謎似乎可以迎刃而解了。但僅僅停留在「如果」這個層面,在李客與李軌之間缺乏最基本的事實依據和材料支撐。這個「如果」也仍是一個假設。若這個「如果」成立,李白及其祖上即便如此,也不敢冒家族滅絕的風險而回歸大唐腹地。現在,李白一家回來了,又回到偏僻的西蜀,這個「如果」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就難以判定。只得再尋證據,作待考處理。

■車延高先生在《醉眼看李白》一書中說李白是李建成之後。這個「如果」成立的話,那李白的祖上則不必等到武氏竊取李唐江山之後,只要李世民歸西,他們就可以回到中土,也不必躲到江油這個僻壤。因為,李建成之後也好,李世民之後也罷,先輩的恩怨均只是李唐王朝內部的家庭爭鬥,誰以後有能力、有機會坐了江山,都還是他李家的江山。趕盡殺絕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但畢竟「往事隨風」,早已遠去。如果再施絕殺,必為天下人所不齒。這時,李白家這一支早已勢單力薄,再怎麼努力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即便現任皇帝心存戒心,也難以對其皇權構成威脅。況且,李白家的最大奢望也僅僅停留在入仕以重光門楣,希望終結流寓、重新坦然行走在陽光下,過上安定富足的日子。《醉眼看李白》本屬「戲說」一類通俗讀物。故,李白系李建成之後亦可當「戲說」視之。是否可能,仍需「待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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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李白不是涼武昭王李暠之後,就給了考證者巨大的想像空間。

■李白口口聲聲說是涼武昭王之後,僅是一個可以放在陽光下的說辭而已。因為,選擇這個說法既可以為自己的家世增光添彩,奪人眼球,還可以引得當世的尊重,有助於李白為其家族順利完成「榮親」大任。藉助外力,實在是不錯之舉,既可避隱真相,將危險指數降到最低,又可為家族增輝,為顏面添彩,為「榮親」夢的實現獲取更廣泛的支持。

■若李白不是名門望族之後,李家又經歷了近百年遷徙西域、客居異族之苦,就定有其他原因。其家族之憂,亡族之危,以致於經過近百年時光都難以消弭,這很可能就是李家自身的因素。而最大的可能就是——李白出身於俠客世家。在古代,「俠」亦有好壞正邪之分。行「任俠」就是為了剷除天下之不平。反之,則是強盜草寇之類。

■這兩種「俠」的共同特點是——都要樹敵!如果對手太過強大,己方就不得不避其鋒芒,退而遠之!只有這樣,才能遠避禍端,保全自身,延續血脈。而公開聲稱系李暠之後,就是一件可以助其避開險情的最佳「外衣」。

■如果是這樣,李白的祖上就很可能並不姓李。現在姓李,一為掩人耳目,謹慎行事;二為重出江湖,振興門楣。一旦攀上名門望族,攀上現任王朝這門「皇親」,對這兩點都有好處。

■若是這樣,李白之父李客選擇地偏人稀、可進可退的蜀地江油落腳,實在是苦心經營的妙招。這也體現了一個遠避禍端的「俠客」之後的應有素質和應持「姿態」。

■■■詩酒浪漫地,風流太白鄉!

李白故里,四川江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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