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音師》:謀殺、黑色交易後面令人細思極恐的是人性的墮落

小微影評 發佈 2020-02-05T06:08:17+00:00

這個世界上有兩樣東西不能直視,一個是太陽,一個是人心——東野圭吾《調音師》改編自法國同名微電影,由斯里蘭姆·拉格萬執導,阿尤斯曼·庫拉納、塔布拉迪卡·艾普特等聯合主演,2019年4月在大陸上映後引起影迷的熱議。


這個世界上有兩樣東西不能直視,一個是太陽,一個是人心——東野圭吾

《調音師》改編自法國同名微電影,由斯里蘭姆·拉格萬執導,阿尤斯曼·庫拉納、塔布拉迪卡·艾普特等聯合主演,2019年4月在大陸上映後引起影迷的熱議。

熱議的話題主要集中在這部電影的無數劇情反轉上面,影迷們驚喜地發現:原來隔壁的印度阿三哥不僅會拍歌舞劇,還能拍出這麼「燒腦」的電影。

但今天這篇影評想討論點不一樣的東西,在腦洞大開的劇情背後,想說說這部電影隱藏在謀殺和黑色交易背面細思極恐的人性墮落。



導演斯里蘭姆·拉格萬的大膽之處在於:在整部電影里,他摒棄了人性的真善美,而將鏡頭伸向了人性最醜惡的角落。

無論是主角阿卡什、西米,還是生活在阿卡什周圍,平時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醫生、計程車司機夫婦和鄰居小孩,無不是「披著羊皮的狼」。當然,人性有其複雜性,並不是非黑即白,它墮落的過程,需要一個漫長的轉變過程。而這個墮落的過程,電影集中體現在了主角阿卡什的身上。

雙目失明的鋼琴家阿卡什為了參加國際大賽,平日裡通過私人授課賺取經費。他對每個遇到的人說著自己「悲慘」的遭遇:14歲因為意外,造成了自己雙目失明。而事實上他的眼睛完全正常。

為什麼他要撒謊?

殘疾的事實消除了大部分人的戒心,並博得同情,獲得更多的小費,還能獲得殘疾人協會提供的廉價出租屋。」

美國短篇小說巨匠歐·亨利的小說《警察與讚美詩》描寫過一個窮困潦倒、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在寒冬里一心想把自己弄進監獄裡去,為達到目的,他費勁腦汁故意犯罪,吃霸王餐,擾亂治安,偷竊,調戲婦女……他背後的動機是利益的驅動:在監獄裡更加暖和,不用挨餓受凍。

而阿卡什撒謊的動機正是趨於享受這種種「好處」。出人意料的是,在心安理得享受這一切的時候,他還抱得美人歸,邂逅了老闆的女兒蘇菲。

但再高明的偽裝也持續不了一輩子,他的「小把戲」也有露餡的時候。譬如說與蘇菲在電影院時,能夠準確拿到蘇菲手中的爆米花,在酒店畫牆前對著別人為自己畫的素描發獃,回到出租房,上樓梯時不經意將眼鏡掉落,又迅速撿起來,卻被偷偷跟隨自己的小男孩發現……

面對阿卡什的偽裝,蘇菲也曾懷疑過,為什麼最後選擇了相信(或者說視而不見)?

要麼,在男友面前她就是個傻白甜,要麼,她不想看到被揭穿後人性醜陋的一面。

在弱者面前,大部分人都會抑制不住泛濫的同情心。一如現實生活中的我們,看到偽裝成殘疾人在街頭行乞的乞討者,一旦真相被揭穿,我們會憤怒,憤怒里同樣夾雜著複雜的情緒:他太可惡了,為什麼要欺騙我們的同情心?比這更讓我們憤怒的是:為什麼我們會如此愚蠢,居然被他們的小伎倆給矇騙了。


所以,蘇菲寧願相信男友是一個殘障人士,是真的「雙目失明」,也不願意相信他內心醜惡,心懷叵測,我們可以歸結於「愛情蒙蔽了雙眼」,但我更願意相信原因是前者。



如果故事僅限於此,我們可以將阿卡什當作一個「投機者」,他的偽裝只是為了獲得更多的利益。恰如電影開幕時的第一句台詞:什麼是生命,這取決於肝臟。

在印度有著龐大的器官交易黑市,因此肝臟在電影里一語雙關,不僅僅指肝臟,還隱喻著某種利益關係。

拋開各種情感不說,現實生活中人與人之間的連接,也離不開利益的驅動

阿卡什人性的墮落,要從偶然捲入一場謀殺案說起:過氣影星普拉默花錢請鋼琴家阿卡什想在結婚紀念日這一天給妻子西米製造一場驚喜,沒想到回到家中,卻意外發現妻子正和警察局局長偷情。普拉默被妻子夥同情人殺死。阿卡什如約而去,正好目睹了謀殺的現場,卻只能繼續假裝盲人,以求自保。


此時,我們依稀能夠看到男主阿卡什內心的掙扎,也是人性善惡之間的鬥爭。在西米家中,為了自保,他不得不繼續偽裝,走出案發現場時,他立馬去了警察局,試圖揭露這場謀殺。可是,到了警察局他才發現,兇手正是警察局長。於是,他不得不靈機一動,撒謊說是舉報有人要謀殺自己家的貓。

在做筆錄時,阿卡什為西米做了偽證,在真相面前,他選擇了沉默。

王小波在《沉默的大多數》里說:周圍的世界太過荒誕,所以暗下決心保持沉默。而對於阿卡什來說,是出於一種趨利避害的本能他以為只要不說出真相,就不會危害到別人的利益,作為弱者(殘疾人)就不會受到迫害。

這時,他人性中的善還殘留餘溫,在做筆錄時,導演用一組鏡頭來體現了他內心的掙扎,他假想自己勇敢站出來,指認了西米和警察的謀殺真相。可是,內心的恐懼又讓他打消了心中的念頭。

然而,西米和情人警察並沒有放過他。

薩特說:他人即地獄。大致意思是要是一個人和他人的關係惡化了,那麼,他人就是地獄。阿卡什雖然做了偽證,但這並代表著他們就安全了,阿卡什的存在依然是一個潛在的危險,依然是他們的「地獄」,因此,他們要除掉他,以絕後患。


他們對阿卡什不斷進行試探,先是警察局長跟隨他到了租住的公寓,阿卡什用巧妙的偽裝騙過了警察局局長,但在狡猾的西米麵前,他還是露餡了。

無意間吃下西米帶來的食物,阿卡什被西米弄瞎了眼睛,真正成了名副其實的盲人。

西米同樣懷著複雜的感情,一方面,她為殺死丈夫而流露出悲痛的神情,另一方面,極端利己的她又不得不殺死可能給自己帶來危險的鄰居。在阿卡什「逃跑」時還責怪情人,說他不如自己的前夫。


在觀影的時候,看到阿卡什終於從警察局長的魔手中逃跑時,我們以為他終於迎來了生命之光,他被平常接觸的計程車夫婦解救了,還為他找來了醫生,準備醫治他的眼睛。

然而,導演的意圖似乎並不在於給觀眾一個happy ending,而是將男主推向了另一個深淵:計程車夫婦救下他,並非出於善意,而是要將他的腎臟賣掉,以換取豐厚的報酬。

而幸運的是,身處底層的計程車夫婦雖然貪婪,卻迷信,在他以她身上的濕婆神賭咒時,無意間救了自己一命。

導演的高明之處也展露無疑,不斷的「反轉」將劇情推向了高潮:此時的阿卡什已經不甘於做獵槍下的兔子,而是扛起了復仇的獵槍,試圖將身份扭轉,成為掌控全局的「獵人」。

他煽動計程車夫婦和醫生合謀敲詐西米和警察局局長,將西米哄騙並綁架下來,讓其情人拿贖金救人。

可是,他忽略了在利益驅動下的人性之惡。為了獨吞贖金,計程車夫婦將他和西米捆綁在了房間裡。這時出現了一個很詭異的情景:兩個曾經敵對的人,在特殊的環境下結成了同盟。因為他們都有著一個共識,無論是計程車夫婦,還是警察局局長都不會放過他們。計程車夫婦拿到贖金,會殺死他們,警察局殺死計程車夫婦,一樣會毀滅阿卡什和西米。因此,他們在相互猜疑中小心翼翼提防著對方,又尋找著自救的方法。

在解開西米蒙在眼睛上的毛巾時,我們仿佛又看到了阿卡什最後的人性光輝,他說:你能和我一起去警察局嗎?

然而,現實並未如他所願。西米用剪刀割斷了綁在身上的繩子,並試圖殺死他,阿卡什被打暈在房間裡。西米忙於解決新的麻煩,再度揮動手中的剪刀,想刺死醫生,卻被甦醒後的阿卡什救了下來。

兩個人將西米塞進轎車後備廂,醫生告訴阿卡什,某國的公主需要換腎臟,願意拿出6000萬高價購買腎臟,而西米的血型正好相配。由於阿卡什救過他,他打算分給阿卡什1000萬,以做他獲得光明的費用。如果西米的眼角膜能夠與阿卡什相配,那就更好了。



電影的最後,我們看到,阿卡什在倫敦繼續著以前的故事。

他端坐在鋼琴前面,優雅地面對眾人,彈奏著動人的音樂,再次邂逅了前女友蘇菲,並給她說起了那個神奇的結局:醫生被西米殺死,西米試圖開車撞死他殺人滅口,卻因為農夫射殺一隻盲兔時,兔子慌不擇路一頭撞向了西米的車窗,導致西米車子側翻,最終燒死在了車裡,因果報應。

印度是信奉佛教的大國,他們相信因果,相信輪迴。而電影里因果循環這一主題也頻繁出現:警察局長帶著槍試圖殺死計程車夫婦,卻被困在電梯裡,開槍被反彈的子彈打傷,叫天天不應,計程車司機夫婦想獨吞贖金,卻被警察局局長打傷了丈夫,失血過多,終於一命嗚呼,再多的錢也換不回生命,窺探他人隱私,以此獲取報酬的小孩,卻被西米刪除了視頻,還被蘇菲打耳光……

但在這裡,導演的意圖顯然不是這樣。

蘇菲的出現,也並非是為了電影標籤里多一個「愛情」,而是對阿卡什人性的墮落做了一個細思極恐的總結:他還是那個善於偽裝的假盲人,甚至更加黑暗。

從電影里,我們不難看出:阿卡什對前女友所說的一切,都是在撒謊。試想,一個盲人如何準確知道,拯救他命運的是一隻瞎了眼的兔子


又如何能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準確判斷出服務員遞給他的那支盲杖就是自己的?

而最後,他準確無誤打飛的那隻易拉罐,更加說明,他依然在偽裝成一個盲人。

故事的結局如今依然還在爭論不休,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殺死了醫生,並用西米的腎臟換取了高額的報酬,醫治好了自己的眼睛。而他之所以撒謊,僅僅是為了再度欺騙前女友,重修舊好。

至此,他的人性已經完全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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