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順與長生》:兩個好人的勝利

中國青年報 發佈 2020-02-03T08:03:58+00:00

《美順與長生》的面世是一個出版界的傳奇故事,作者毛建軍最早把稿子投到《北京文學》編輯部,編輯被這部中篇小說洗鍊質樸的文筆吸引,見刊後引起良好反響。

《美順與長生》的面世是一個出版界的傳奇故事,作者毛建軍最早把稿子投到《北京文學》編輯部,編輯被這部中篇小說洗鍊質樸的文筆吸引,見刊後引起良好反響。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編輯看到這部中篇之後,認為有改為長篇的潛質,作者數易其稿歷時7年,新書於2019年12月正式出版。

毛建軍1958年生於北京,今年62歲,現為朝陽醫院推氧氣瓶的一名普通工人,這些信息似乎具有幫助《美順與長生》暢銷的商業效果,但安靜地想想,並不是,其實這只是文學回歸初心的一個跡象、一種表現。1980年代那些寫出轟動全國長篇小說的作家,有幾位不是身份普通的工人或農民?

真正值得驚訝的,是毛建軍的文筆,他的文字非常年輕,絲毫看不到出自一位62歲的作者筆下,更像是一位二三十歲初入文壇的高手所作。他的小說語言極為順暢,閱讀感很好,但又絕非老練。老練的文字是可以讀出來的,因為這類文字背後往往藏著辛辣,可毛建軍的文字背後藏著的是純真,是熱愛,是對這個世界的信任。

毛建軍是北京人,但他沒有使用「京味兒」寫法。實際上《美順與長生》在文字風格上沒法找到地域性,毛建軍更像是打通了北京、東北、河南三地文學的界限,創造了一種新的、乾淨的寫法,讓文字擁有了別樣的純粹性。

毛建軍1997年結婚時娶了一位來自東北的外地女人,他的妻子即是美順的原型,正是因為和一名外地人結了婚,毛建軍才開始關注那個時期大量湧入北京的外地人群體,發現了他們生存之不易,還有為融入這座城市所作出的努力。

《美順與長生》在寫作時已經丟棄了兩個天然的、具有極強戲劇衝突性的賣點:一是外地媳婦與本地婆婆的婆媳大戰;一是北京人與外地人之間的觀念碰撞。如果《美順與長生》這麼寫了,故事一定精彩,也一定能吸引不同讀者站隊,甚至有可能引發一地雞毛的輿論之戰。

毛建軍沒有這麼寫。這是出於他的厚道與悲憫,還有骨子裡的平等精神。作者在立意上就沒有什麼優越感,筆下人物自然就更不會有什麼優越感了。似乎是為了製造某種平衡,毛建軍把長生寫成了一個阿甘式的男人——憨厚、反應慢、有點傻,長生和美順都是命苦的人,也是兩個好人,因此小說又擁有了另外一種更為讓人牽腸掛肚的戲劇衝突:在這個世界上,好人會有好報嗎。比起關心婆媳大戰、地域歧視,讀者其實更關心好人的命運,因為這才是與每個人都息息相關的。

在工廠上班從來只會被別人欺負的長生,因為美順的事情奮起反擊,將找茬的工友一頓暴打,以此為標誌,美順真正愛上了長生,愛情讓他們有了抵禦外界一切不可控因素的能量,他們開店,辛苦賺錢,幫襯婆家人,也原諒了欺騙他們的姐姐,任何事情與人,都阻擋不了他們在通往幸福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小說結局圓滿,它無法不圓滿,因為讀者希望看到兩個好人的勝利,他們的勝利,也是我們的勝利。

誰性子橫、誰拳頭硬,誰就有理,這的確是生活中常見的一種狀態,好人的沉默只會助長壞人的猖狂,對此許多人已經不滿許久了,這次美順與長生這兩個好人,在小說里用自己的幸福與成功,狠狠地幫現實中的一大群人出了一口惡氣,小說也會讓讀者真誠地相信,只要像美順與長生那樣不服輸,只幫人、不害人,也一樣能迎來陽光燦爛的日子。

《美順與長生》沒有批判,也沒有反思,它只是記錄,又溫和,又美好,它用一個又一個的細節,把瑣碎的生活串成脖子上的珍珠項鍊,它為一些紛爭提供了另外一種更有效、更長久的解決方案,那就是理解、寬容與愛,它會讓人忍不住地想,如果我們周邊都生活著美順與長生這樣的人,社會氛圍該是多麼地好,生活該是怎樣地富有希望。

毛建軍是一位低調的寫作者,他不怎麼願意詮釋自己筆下的人物,不願意升華或拔高他們,他甚至還沒有認識到自己這部小說的文學價值與社會價值,他只是憑藉自己的寫作熱情與無比端正的三觀,把一個平淡的故事精彩地講述了出來。《美順與長生》會讓人忍不住想到《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劉恆1997年發表的這部作品,被譽為平民小說的優秀代表作。我們可以將《美順與長生》視為20多年後對《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的一種呼應,它值得被更多讀者所看到。

韓浩月 來源:中國青年報

本文源自中國青年報客戶端。閱讀更多精彩資訊,請下載中國青年報客戶端(http://app.cyol.com)

關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