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炎疫情下的「媒體病毒」,德國製造

觀察者網 發佈 2020-02-03T08:22:01+00:00

在以「美學代事實」之新聞倫理的指引下,當我們看到最新一期該雜誌對中國抗擊新冠狀病毒的報導時,我們也許不會太驚訝。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潘攻愚】

「如果我們掌握不了事實的全貌,怎麼辦?沒關係,我們還有美學。」

上述這句話出自史蒂芬·克魯斯曼(Steffen Klusmann)之口。克魯斯曼是誰呢?他是德國老牌資深媒體《明鏡周刊》(das Spiegel)的現任主編。在以「美學代事實」之新聞倫理的指引下,當我們看到最新一期該雜誌對中國抗擊新冠狀病毒的報導時,我們也許不會太驚訝。

德國當地時間1月31日下午兩點,《明鏡周刊》2020年底6期網絡版上線,封面標題相當有煽動性:「新型冠狀病毒:中國製造」,副標題是「當全球化成為致命危險」。紅底黃字,寓意不言自明,帶著防毒面具的中國人頭戴耳機,手拿著蘋果手機。

最新一期《明鏡周刊》封面

一天後,中國駐德國大使館在其官網和使館推特就該雜誌封面發聲表明了立場。駐德使館在官網的聲明中指出,中方正全力防控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採取堅定措施,堅決抗擊疫情,防止疫情擴散。《明鏡》的做法有違的新聞倫理。

從傳播學角度講,《明鏡》的用心得到了較為豐厚的回報。目前在社交媒體臉書上,該封面文章的點擊量爆棚,而且評論數目前直逼700條,此文有可能是整個二月份該雜誌的流量之王。不過令人稍感欣慰的是,評論中絕大多數讀者都表達了對此封面的厭惡和排斥,在中國全民全力防控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採取堅定措施堅決抗擊疫情的時候,也許《明鏡周刊》的編輯部內是一塊「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的自留地,但絕不代表世界上有基本正義感和分辨力的網民。

封面如此「撩人」,讓筆者也忍不住掏了5歐元買下了這一整期的雜誌,當看到內容時,心情逐漸由憤怒變成了失望——它的確就像讀者評論中說的那樣,文字平平無奇,信息量也極為一般,除了三張圖表做得還算用心之外,最吸睛的也恐怕只有落款的作者數量了:9個。

無疑,這是一篇《明鏡》動員了可能用的幾乎所有在華力量,「精心」攢出來的一片封面特稿,作者包括了北京的分總編喬治·法里昂(Georg Fahrion)和遊走在中國大地的獨行俠桑德(Bernhard Zand)。經常閱讀觀察者網評論欄的讀者也許對他們並不陌生,偶爾會讀到他們對華報導的翻譯版。而且從篇幅上看,如果把此封面文譯成中文,大約有8000字左右。

然而筆者在此必須要點出,此文的第一作者,首席寫手是一名中國人——吳丹丹(音),她在《明鏡》周刊工作了9年,目前只有三篇新聞署有其名。如果說此文的內容還算較為中立(內容總體沒有偏離「中國新型冠狀病毒對全球化背景下的世界經濟的衝擊」這一主題),那麼她1月24日初試啼聲的第一篇則嚴重帶了節奏,文章認為此次肺炎病毒的蔓延和傳播,是中國特殊的不民主的政治體制和媒體審查的結果,總之,中國人若想消滅這次的新型冠狀病毒,需要的藥方既不是什麼西醫疫苗,也不是中醫草藥,而是自由和民主。

文章第一作者吳丹丹(右一)和駐華記者桑德(左一)與北京分部主編法里昂(中)合影(@明鏡周刊)

發自內心的說,《明鏡周刊》真的沒有讓我們失望,這種論調的文章,每當中國遭遇重大災難時,它從來不會缺席。

「審美」不美,「事實」不實

《明鏡》的御用評論員安格拉•格魯貝爾(Angela Gruber)去年年底曾撰文,告誡讀者不要太在意周刊編輯的一些風格鮮明的配圖造成的爭議,這份雜誌還是很充滿愛、團結、同情和寬容的。其實她無意中也部分透露了這樣一個事實,德國所有的大型媒體機構中,《明鏡》是對待雜誌封面最用心的。

2015年離職的史蒂芬·基費爾(Stefan Kiefer)曾擔任該雜誌的首席封面設計師7年之久,他設計過接近300張《明鏡》的封面圖。2019年1月份,《明鏡》採訪了這位老員工,他透露當時他的薪水是其他媒體同行圖片編輯師的三倍左右,還說整個德國媒體,相比美國非常欠缺封面創意師。他的存在,改變了整個德國媒體的傳播生態,頗有些開山祖的自詡感。

《明鏡周刊》極富有爭議性的封面圖(@CNN)

雜誌封面創意的開路先鋒,媒體審美界的領袖,這些頭銜加身的《明鏡》想「不浪」都不行。2017年2月份的第一期,剛入主白宮不久的川普手刃自由女神,2019年7月份歷史版封面,兩位竊竊私語的東歐猶太人,分別惹怒了大西洋彼岸的愛國者和以色列朝野上下,當時以色列旅遊局對《明鏡》的抨擊,言辭比我們駐德大使館的聲明要激烈的多。

史蒂芬·基費爾(左一)展覽他的《明鏡周刊》的封面設計,他擔任該雜誌封面設計主任有6年之久(@明鏡周刊)

「以審美代事實」如果取法乎上,很容易走偏成「以審美歪事實」,如果審美和事實都沒有呢?還有辦法,那就是編新聞。

21世紀德國媒體的最大造假事件,主角就是《明鏡》的資深編輯雷洛蒂斯。當時觀察者網對此也連發了多篇報導。當2018年12月,當雷洛蒂斯靠著坐在家裡編新聞一路升職獲獎的醜聞爆出時,我們才發現,這家如此老牌,自詡有著嚴格新聞倫理紀律的新聞機構,造假被揭穿的成本原來如此之高。如果不是他的同事胡安·莫雷諾的親自揭穿,這場騙局還將繼續持續到何時?莫雷諾因為內部揭發而被冠以不團結同事的罪名,一度遭到副主編的無情打擊,險些丟掉飯碗,每天靠吃治療抑鬱症的藥度日。靠著偶爾的高層人士更迭,莫雷諾才被還以清白,將雷洛蒂斯正法。

靠「編新聞」起家的《明鏡》編輯雷洛蒂斯多次拿到德國媒體界的最高獎項(@明鏡周刊)

然而,本文的主旨並非是將《明鏡》作為個案架在「網絡法庭」上審判之,因為在西媒靠著比爛才能活的生存法則下,很遺憾的是,《明鏡》的所作所為絕非是最差的。

比爛之下的德媒和德國應對流感的糟糕表現

如果說《明鏡》還有幾張數據圖讓你覺得5歐元沒有白花,那麼德國《時代周報》(zeit.de)對中國大地上抗擊肺炎病毒的報導,則過分夾雜了大量充滿偏見的論述,哪怕是很熟悉他們寫作套路的讀者,也需要很費力地才能將「論」與「事」甄別開來。

他們的首席對華疫情報導官不是別人,就是當年在法蘭克福書展上套路劉慈欣的楊希璠老師。1月29日,她以一篇《中國新冠狀病毒是一場政治病毒》拉開了疫情報導的大幕。

德國《時代》周報駐華記者楊希璠的報導:中國肺炎疫情是一場「政治病毒」

在她筆下,你不可能看到逆向而行的白衣天使捨生救人的壯舉,也看不到各省一盤棋以民為本的國家意志,而基本只有對中國政治體制的無限上綱上線。戴口罩和基層封路的隔離病毒被描繪成集體無意識的荒唐之舉,救災物資的統一發放調配成了專制的行動表征。

如果說《時代》周報只不過犯了意識形態先行的毛病,那麼《呂貝克在線》則就是完全枉顧事實了。1月24日左右,中文網絡上流傳的「呂貝克大學的希爾根費爾德教授(Prof. Rolf Hilgenfeld)攜帶最好病毒抑制劑赴華」成為中國疫情大救星的新聞就是這家媒體炮製出來的。不知道是報導方有意誤導還是當事人默然沽名釣譽,這件事迅速在網上發酵,在很短的時間內,業界同行揭露他手中的所謂「抑制劑」其實連第一步都還沒有完成。最後以這位「德國白求恩」自我澄清為終。

德國媒體一貫拿著放大鏡指摘中國的救災體系如何的不透明不民主,《明鏡》周刊的刊名本來用意是「鏡可觀自身,正衣冠」,但他們眼中的鏡也許是「哈哈鏡」。就當中國網友對美國流感的每年死亡人數咂舌不已,議論我們是否有些反應過度時,也許不知道,如果拿德國和美國再一比的話,美國真的是相形見絀了。

每年的流感高發季,德國全國死亡6000-7000人是正常數字,2014年年尾-2015年年初,一場規模並不算大的流感,四個月就造成了德國21000人的死亡,要知道,德國總人口不過是美國的四分之一左右。爆發於2009年的豬流感,10年過去了,未見德國引以為傲研發的疫苗真正見效。就在前兩天,丹麥政府還威脅要關閉丹德邊境,阻止德國的豬流感傳染到本土。

當《時代》周刊指摘中國流行病疫苗體系研發不完善的時候,是否想到過2011年易北河的熊熊火焰?

在豬流感盛行期,德國購買了數以噸計的疫苗,但接種疫苗的人數遠遠少於預計,2870多萬支疫苗無人問津。2011年4月份,這批疫苗過期銷毀,2.39億歐元也隨之打了水漂。

2018年年初,豬流感依然在德國肆虐,左為2018年第六周疫情,右為2018年第七周疫情,紅色越深疫情越嚴(@南德意志報)

位於馬格德堡北部的 Rothensee垃圾焚燒廠平時默默無聞,當時卻出現了例外:一大早就有20多名記者聚集在易北河邊的焚燒廠附近,因為當天在40米高的窯爐里焚燒的不僅是普通的生活垃圾,還有大批豬流感疫苗。196個托盤,總共1600萬支的疫苗將在這裡銷毀處理。當初德國以昂貴代價買來的救命藥,保質期過後就成為一堆廢品,在1000度的烈焰下化為煙塵,而且還花了1.4萬歐元的焚燒費。

2014-2015流感疫情季節,整個德國死亡了21000人左右(@波恩晚郵報)

《明鏡》和《時代》完全可以就此寫一篇「燃燒的疫苗:自由民主的過度溢出」。

結語 為何外媒的信息那麼快

平心而論,中國網友們的閱歷和對垃圾新聞的過濾能力絲毫不差於西方網民。在外媒種種不實報導中,觀察者網的讀者還是提出了「為何西方媒體反應這麼快」這個問題,被頂上了熱評。其實問題的答案並不複雜。

對西方媒體的駐華記者來說,每天刷微博微信也是他們的日常操作,緊盯微博熱評早已經是其常規工作流程之一,更何況他們旗下還有大大小小各種楊希璠和吳丹丹,可以過眼我們所能看到的每一張流傳的微信截圖。火神山醫院建造直播,給各種建築機器打榜的網絡趣聞也早在第一時間被BBC報導了。也許是脫歐之後的英國擺脫了歐陸的某些腌臢氣息,其媒體的道德感好像也提升了不少,總的來說,英媒對中國抗擊疫情的報導,要比德媒客觀中立的多。

在結束本文之前,筆者依然覺得「來而不往非禮也」,向《明鏡》的漢堡總部發了一封郵件,把「節奏」扔了回去,敦促他們更換CEO。因為他們目前CEO的名字叫托馬斯•哈斯(Thomas Hass),而Hass在德語中是「仇恨」的意思,有礙觀瞻。以「哈斯」為名做新聞,能好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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