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閃靈》,黑白畫質、禁閉詭異的恐怖電影

紅顏秀影 發佈 2020-01-27T14:53:54+00:00

而《燈塔》也有著極為強烈的神話寓意,黑白相間、一比一畫幅、粗糲直接,甚至讓人有觀感不適的畫面設計,被藤蔓纏繞詭異又美麗的人魚,是茫茫大海里最有吸引力也最致命的危險誘惑,燈塔的鳴鐘聲定點響起,就像教堂定時敲響的鐘聲,充滿宗教寓意卻又詭異不適,好像什麼大禍就要降臨。

在所有電影類型中,

恐怖片一直是一個非常有探討價值的電影類型。

和主流電影類型相比,

恐怖片沒有文藝片、劇情片那樣在國際電影節上受寵,

在票房上,恐怖片也沒有特效片、商業片那樣的號召力,而奧斯卡也更加的青睞於主流類型電影。

但是恐怖片卻坐擁大量影迷,

並且往往有只是一張恐怖劇照、截圖就讓電影愛好者有觀看全片的衝動。

如果說,

《愛樂之城》的美麗斑斕,《頭號玩家》的童真熱情,展現了電影這個造夢機器能帶給觀眾一種置於夢幻中的感動和力量,

那麼恐怖片展現的則是它們的相反面——噩夢

其實,大多數的夢境往往是沒有邏輯的,

冥冥之中的、錯亂神秘卻有一種預言感的潛意識幻想,而這樣的夢往往能折射出我們精神深處一直未開口卻默默影響著我們的東西:

童年時的難忘、在記憶力留下烙印的恐怖、對某物原始的恐懼……

在夢中一閃而過的場景,卻是我們精神深處的一處縮影。

這樣一想,

如噩夢般如影隨形的恐怖片是可以拍出精神內涵象徵主義潛意識超現實意味的,

但可惜拍爛的恐怖片太多,使得恐怖片總體水準不高。

但那些經典恐怖片無一例外不是高深之作,甚至在世界電影史上都有重要地位,

比如史蒂芬史匹柏在《頭號玩家》里完全復刻致敬,時隔39年依然有續集《睡夢醫生》的《閃靈》,

那種無緣由的、缺少邏輯性的詭異感,又好像有一種基因里、骨子裡的註定。

而《穆赫蘭道》則發揮了電影的本質:

整部電影就是一場夢,如果說電影是一個造夢機器,那《穆赫蘭道》造就的夢最離奇、難以名狀,神秘而迷人,也最像一場夢。

當代的恐怖題材的佳作也不少,

導演溫子仁就將西方的恐懼和東方的隱秘結合在一起打造出了「招魂恐怖宇宙」,

去年有一部《寄宿學校》雖小眾卻充滿血色哥特之美,拍出了恐怖片的別致美感,

《厄運遺傳》的怪、《忌日快樂》的小成本幽默、《寂靜之地》的概念先行,都使得近年來的恐怖片內容形式越來越多元化。

在2019年也有一部小眾恐怖片《燈塔》上映,

它在三大國際電影節上亮相,竟然還拿下了導演雙周單元的費比西獎,作為恐怖片迷的你,一定不能錯過。

該片在爛番茄上獲得了91%的新鮮度,爆米花72%。

《燈塔》的時間背景設置在上世紀初的加拿大新斯科舍,

整個故事只有兩個男主角,年邁的燈塔看守人托馬斯,和剛入職的新人文斯洛,故事則圍繞著航海世界的神秘事件展開。

一直以來,對於電影都有這樣一個觀點,

在與世隔絕、狹隘的空間、局限的時間內,想要講好一個故事的難度也就越大,

這也就是何冰老師說的:「越有束縛,越有自由!」

比如《禁閉島》、《恐怖遊輪》、《閃靈》、《活埋》、《一齣好戲》都是在與世隔絕的禁閉空間裡講述了一個「人性無限」的故事。

而《燈塔》的故事其實也很簡單,卻是寓意無窮的,

一個暴躁酗酒,卻經驗老道的燈塔看守人托馬斯,一個沉默寡言,卻有著不平凡故事和思想的燈塔看守新人文斯洛,

因為狂風暴雨、物資匱乏、與世隔絕而精神崩潰,進而失去了方向。

但如果將《燈塔》僅僅歸類於恐怖片,卻是不夠的,

《燈塔》里的幻想、故事、對話、甚至結局都是真真假假虛實交織

可以說這是導演故意的設定,而整個故事也是沒有固定的官方版本的,觀眾們可以任意解讀和想像。

年邁的燈塔看守人托馬斯和年輕的燈塔看守人文斯洛,

他們接受了報酬不菲、為期四天的燈塔看守任務,起初兩個人的交往是安靜壓抑的,

托馬斯禁止文斯洛登上燈塔,而是做一些辛苦骯髒的工作,燒鍋爐、修煤油燈、運煤炭、運柴火、粉刷燈塔、守夜、擦洗地板。

托馬斯暴躁話癆、控制著文斯洛,

文斯洛隱忍安靜,只想挨過這四個星期,拿到薪水離開燈塔,

在接文斯洛的供給船隻來臨的前一夜,燈塔外狂風暴雨大作、安靜的文斯洛在托馬斯的奉勸之下終於在晚餐時喝了酒,

於是兩個酗酒之人瘋狂的跳舞、交談、鬥毆、擁抱、哭泣、大笑,之前鋪墊好的混亂衝突,在這一夜漸漸爆發……

第二天本該來接文斯洛的供給船卻沒來,

狂風暴雨、雷電交加、食物受潮等問題接踵而至,兩人日日夜夜以酒精和故事作伴,

而真實和穩定也在「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白天供給船會來,還是死亡降臨」中失去了控制。

兩個人沒有任何前因交代的守塔人故事從開場就出現在燈塔里,

所有的背景故事都靠兩個人的嘴來介紹,真真假假破綻百出,導演到最後也沒有給出一個合理解釋,

讓觀眾置身於這個雷電暴雨的大海中心裡,只能跟隨著自己的內心和直覺選擇相信。

在年輕人文斯洛的故事裡,

他是一個年輕有力、隱忍堅強但總是受到壓迫的苦力工人,他曾經在加拿大的森林伐木,一次意外,他看見=欺壓自己的前上司被倒下的木頭砸死.......

來燈塔工作只是自己動盪不安的生活里的一次冒險。

而精明的老頭則在醉酒後清醒的來了一句:

「還是這樣千篇一律的故事嗎?我不相信你,我也不想聽你的故事。」

究竟是不是眼神里有隱忍、恨和復仇的文斯洛殺掉了一直惡語相加的上司,淪為一個逃犯,來燈塔上躲避天日,我們不得而知。

在老頭的故事裡,他是一個忠於海洋的水手船長,離開自己的妻兒投身於大海,

雖然他的性格暴躁、還酗酒,但是他對海洋卻有著無比虔誠的熱愛和保護,

他不斷提醒文斯洛不要傷害海鷗,行為粗鄙,但是對大海有著發自內心的愛和歸屬,

他曾經有一個和文斯洛一樣的守塔同伴,可是對方卻因為陰沉的天氣和與世隔絕的生活而失去理智自殺。

而文斯洛用捕龍蝦的籠子補到了一個裝著獨眼守塔人的頭顱,

他相信那個用人魚傳說、海鷗厄運,雷電詛咒和酒精誘惑自己的老頭,一定殺死了他曾經的同伴,

並渴望用同樣的方式控制蠱惑自己。

當文斯洛拖著救生船準備逃離燈塔時,

被舉著斧頭喊著「不要離開我」的老頭劈壞了救生船,氣急敗壞的文斯洛舉起斧頭要劈死老頭之時,老頭意味深長的來了一句:

「我們被困在這裡多久了?兩天、三天還是五個星期?剛剛劈船的是你自己,你一直都瘋了。說不定一切都是你的幻想,我也是你的幻想。」

這就一下又將兩個人先前說的故事的可能性全都打破,

龍蝦籠里的獨眼頭、地面上詭異之美的人魚、死在了蓄水池裡的海鷗、床上破碎的人魚雕像、燈塔上拂過的觸角……

這些詭異的象徵又好像是文斯洛的幻想!

導演倒是沒有像《禁閉島》、《萬能鑰匙》一樣在故事的最後抖一個巨大的包袱,

而是借「疑似幻想」之口,將疑問拋給了觀眾,這就使得故事有了無數解讀的可能性。

文斯洛在說謊,托馬斯在說謊,文斯洛和托馬斯都在說謊,

托馬斯是文斯洛的一個幻象,文斯洛一半在說謊一般在幻想中發瘋……

看似這是一個「多種可能、現實與幻象共生又相悖」的故事,其實《燈塔》還能有更多的解讀。

在故事的一開始,守燈老頭就因為自己在大海航行數年、並且有豐富的守塔經驗,一直欺壓著文斯洛,

不讓他進入燈塔,並且讓他做著粗活累活,引誘他喝酒醉酒,老頭用極強的控制欲控制著文斯洛、並且占有欲也爆棚:

「燈塔是我的,你不可以進入!」

而在文斯洛的故事版本里,當他在做伐木工人時也總是被上司呵斥甚至被叫作「狗」,

而到最後衝突和矛盾到最高點後,文斯洛反控制了老頭,不僅將老頭馴服成一條狗,還將他活埋,拿到鑰匙順利進入他夢寐以求的燈塔。

《迷霧》里說:

「我們人類生來就瘋狂,同一房間裡有兩人以上,我們就會選邊站。想盡辦法自相殘殺,不然怎麼會有政治和宗教?」

而在《燈塔》的現實意義里也有這樣一層含義,

一個房間裡的兩個男人也爭奪著支配和控制的權利,從老與少、神與人、超我與本我、釋放與壓抑、上司和下屬之間的互相妥協到最後的爭奪。

而《燈塔》也有著極為強烈的神話寓意,

黑白相間、一比一畫幅、粗糲直接,甚至讓人有觀感不適的畫面設計,

被藤蔓纏繞詭異又美麗的人魚,是茫茫大海里最有吸引力也最致命的危險誘惑,

燈塔的鳴鐘聲定點響起,就像教堂定時敲響的鐘聲,充滿宗教寓意卻又詭異不適,好像什麼大禍就要降臨。

「燈塔」這個寓意,在文學作品裡早有伍爾夫著名的《到燈塔去》,

這個高高矗立卻在黑夜和一望無際的大海上發出聖潔光芒的燈塔成為了無數人的疑問:

「燈塔里到底有什麼?」

燈塔里什麼都沒有,只有燈,是人類在黑暗裡在孤獨在絕望在迷茫時,意象出的美好和與世隔絕的拯救,

也是依託於現實世界,是權利、是美好、是克蘇魯怪獸、是海鷗、是通往其他地方的梯子……

燈塔里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人類在未曾到達前的幻想。

而結尾中,在黑白畫里看到閃爍著光亮的燈塔後,

失身落下樓梯,摔暈被海鷗啄食的文斯洛,也像盜火後的婆羅米修斯被吃掉了內臟,

恐懼的源頭是什麼,是對一切的未知、是在黑暗中摸索不知道下個時刻會發生什麼的不穩定和不安,

當我們看到光、看到火、看到燈塔後,是被原始的力量蠶食,還是進入新的世界?

《燈塔》給了觀眾失序混亂、不安未知的焦慮恐懼,也將疑惑的解讀交給了觀眾,

到燈塔去,去看看——燈塔里到底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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