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寫作如何講好「中國故事」

光明網 發佈 2020-02-07T13:52:54+00:00

中國作為後發的現代經濟大國,其都市經濟、文化發展的現代程度是有口皆碑的不爭事實,但鄉村經濟、文化等的發展,則尚有極大提升空間。

鄉村與都市的生活水準是否相當,是衡量一個國家現代程度如何的重要標誌。中國作為後發的現代經濟大國,其都市經濟、文化發展的現代程度是有口皆碑的不爭事實,但鄉村經濟、文化等的發展,則尚有極大提升空間。這其中,相當人口的脫貧工作,成為了當務之急。中國政府精準脫貧工程的意義正在這裡。山西是中國典型的鄉村傳統根基深厚的內陸省份,山西的脫貧工作,在中國有著堪稱典型的代表性。魯順民等三人在《擲地有聲》這本書中,對山西的精準脫貧工作,從政策的實施,幹部、鄉民的精神狀態,到生產形態的變化,文化、教育、科技等在其中的作用,作了頗具深度的全方位的描寫與揭示,講了一個生動的讓大家關心的正在中國發生的「好故事」。

那麼,這個故事是如何「講述」出來的呢?

我覺得有兩點是特別突出的:一是貼近鄉民實際生存的真實細節展示與數據化支持;二是在國家、文學、民眾三方接受的閾值內講述故事。

先說第一點,凡是讀過這部作品的人,大概會有這樣深刻的印象,那就是在這部長達400多頁的作品中,每閱讀至多兩三頁,總是會看到一兩個生動的能夠體現鄉民實際生存形態的細節,總是會看到一兩串體現鄉民實際生存形態的數字。

再說第二點,這部作品,受到了國家、文學界、大眾讀者的三方認可。因是對國家扶貧工作的反映,所以,得到國家層面的好評是自然的;作為文學作品,真實形象地揭示某個歷史時段中國鄉民的生存形態情感形態,自然也會得到文學界的認可;而由於與鄉民生活、情感的直接相通,為大眾讀者所歡迎也自在情理之中。在作這樣的講述時,作者並不從知識分子理想化角度和價值性標準,對注重現實可行性的國家精準扶貧中的局限作出尖銳批評,也並不因符合國家標準而降低文學界的價值期待,又不因思想或文學的深刻而脫離大眾的閱讀期待視野。這種兼顧性,也是作品贏得三方同時接受的重要原因。

這樣一種講述故事的模式,其實是山西文學創作的傳統。

先說第一點,凡是稍稍熟悉山西作家寫作的讀者,一定對這種寫法留有深刻的印象,你在趙樹理《孟祥英翻身》中對勞模孟祥英事跡的描寫中,在《三里灣》對馬多壽入社時的精打細算中,在《實幹家潘永福》對生產的具體領導中,甚至早在1920年山西早期共產黨員高君宇寫的《山西勞動狀況》中,甚至在以寫新的英雄人物著稱的馬烽的代表作《我的第一個上級》對老田了解水勢的具體描寫中,都可以看到這樣的一種寫法,可謂是比比皆是。你在今天張平的《重新生活》中對腐敗官員抄家現場的描寫,對鄉村學校學習情境的描寫中,也依然可以看到這種寫作模式。

再說第二點,趙樹理的寫作名言是:政治上起作用,老百姓願意看。政治上起作用,就是要得到政治權力的認可。老百姓願意看,就是要讓作品受到大眾讀者的歡迎。至於另一方文學界的評價,他用進「文攤」不進「文壇」作了表述。馬烽生前曾經表達過類似的意見:他寫的作品,希領導通得過,文學界也認可,老百姓歡迎。而要做到三方認可,就要在價值尺度及寫法上,對三方各自有所適應。張平的小說,一直以來,其接受狀況也是如此。

那麼,如此講述故事的意義何在呢?

首先,就是可以祛除所有「正確」「先進」「新銳」「前沿」等觀念的「遮蔽」,直接還原事物本身,直抵事物本質。中國的文學寫作,一時流於政治觀念先行,一時流於西方現代觀念先行,雖然常常醒人耳目,卻也常常難脫觀念先行的痼疾。因之,類似《擲地有聲》的寫作模式,仍不乏其現實意義。

其次,這種細節真實的力量,數據真實的力量,在體現現實真實方面的作用,仍然有著不容忽視的意義。特別是相較於中國長期的以各種觀念「遮蔽」「真相」的頑疾及相應的文學寫作中的「意象造型觀」,這種「細節的真實」的寫作手法使文學具有「去蔽」的現實力量,就更是非常值得重視的。

第三,中國的文化傳統,一向是文史不分,在這樣的傳統習染下,中國的讀者往往把小說世界中的真實與歷史中的真實、現實生活中的真實相等看待。這種寫作傳統、文化傳統,值得我們今天給予特別關注的有二:一是在講述中國故事中的作用,就是在講述中國故事中使中國的現實、中國人的生活,得到非常真實的體現,但同時又能上升到超越現實的文學層面。再一個就是對文學虛構寫作的挑戰,需要我們重新深入認識文學虛構的力量、小說的本質等。特別是在今天的中國小說創作界,如何通過虛構而使小說具有超越文學寫實的力量,而不是現在往往被大家所非議的小說反不及現實生活精彩,這都是文學寫實所帶來的對文學虛構寫作的挑戰。

第四,中國的文化傳統是「發乎情,止乎禮」,這也在某個層面上說明著真實呈現與理念規範的關係。「禮」標準的形成,由於「廟堂」對「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認知,由於作為士大夫「廣場」的以民為本的觀念,由於民眾的實際生存利益之需,所以,三者時時有著相對一致的期待標準。如果這樣一種認識可以成立,那麼,《擲地有聲》在「廟堂」「廣場」「民間」三方認可的閾值之內進行創作,並得到三方認可的寫作模式,其在講述中國故事中的積極作用與現實意義也是不容忽視的。(傅書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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