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能沒有故事,2019年最後一天聽一隻肥貓講故事

文學報 發佈 2020-01-01T02:09:22+00:00

「事情是這樣的,」肥貓對我說,「剛才,我在樹上睡覺,不知道怎麼回事,醒來時才發現,我的鬍鬚夾在樹幹和樹皮之間了。現在還夾在裡面呢,我甚至連頭也不敢動一動,一動就疼,鬍鬚很可能就會被揪掉了。」

文學報 · 此刻夜讀

睡前夜讀,一篇美文,帶你進入閱讀的記憶世界。

......「圖畫書界奧斯卡」

馬塞爾·埃梅

他被認為是法國當代最偉大的小說家與劇作家之一,與普魯斯特、加繆和莫里哀齊名,名列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法國民調最受歡迎的四位文學大師。

在二十世紀法國文學史上,大作家寫的童話名著有兩部,那便是:《小王子》和《捉貓故事集》。《捉貓故事集》的作者馬塞爾·埃梅說:「兒童凡是在能理解動物能同動物說話的年齡,都適合看這些故事。」 譯者李玉民形容此書:「這是一本『給四歲至八十歲的兒童寫的』書」。

埃梅出生於法國東北部汝拉山區,童年是在鄉村度過的。森林、牧場、山谷、小溪,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他的童話里充滿了曠野清新的氣息和斑斕的色彩。

今晚的夜讀選自經典兒童文學作品《捉貓故事集》,從一篇序言開始。

去年的一天,我經過一棵鮮花盛開的蘋果樹下,看見一隻肥貓棲在最低的一根樹枝上。他悽慘地喵喵叫,我便停下腳步,問他哪兒疼。

「事情是這樣的,」肥貓對我說,「剛才,我在樹上睡覺,不知道怎麼回事,醒來時才發現,我的鬍鬚夾在樹幹和樹皮之間了。現在還夾在裡面呢,我甚至連頭也不敢動一動,一動就疼,鬍鬚很可能就會被揪掉了。」

我只需踮起腳尖,略微掀起樹皮,將它的鬍鬚拉出來就行了。我馬上就動手做了。肥貓的鬍鬚很漂亮,他特別引以為傲,這回得以解脫他非常高興。他呼嚕呼嚕著對我說道:

「你心地很善良,我一定會報答你。看起來,你正在找什麼東西。」

「說對了,貓。不過,我要尋求的,恐怕你幫不了我。」

「也難說。」

「我在尋覓讓孩子們開心的故事,可是還沒有找到。」

「故事?對了,我肚子裡有哇,許多故事!聽我講……」

我坐到蘋果樹下,聽肥貓給我講述歷險故事:這些故事只有肥貓熟知,因為就發生在附近的動物身上,以及發生在他的朋友——兩個金髮小姑娘的身上。

肥貓講述的這些故事,我絲毫也沒有改動,原本原樣發表在這裡。我的貓朋友認為,兒童凡是在能理解動物,能同動物說話的年齡,都適合看這些故事。

「不管怎樣,」肥貓對我說道,「像這樣的故事,我還知道其他的,而且在繼續學習。明年,你若是願意了解新的故事,等蘋果樹枝頭開滿鮮花,你只需再到這裡來,在同一根樹枝上,就能找到你的貓友。」

——馬塞爾·埃梅1934年版的序篇。

插畫:勾子怒了,下同

接下來的故事選自《捉貓故事集》中的一篇《畫畫的奇蹟》。

暑假的一天早晨,苔爾菲娜和瑪麗奈特帶上畫具盒,來到農舍後邊的牧場上。

嶄新的畫具盒,是昨天阿爾弗雷德叔叔為祝賀瑪麗奈特的七歲生日送的。小姐妹倆非常感激,給叔叔唱了一支春天的歌。叔叔特別高興,哼著歌曲走了。但是,孩子們的父母卻不怎麼滿意,他們一晚上不停地嘟囔:

簡直胡鬧。送什麼畫具盒給我們兩個瘋丫頭,讓她們滿廚房亂畫,衣裙上弄得花花點點。瞧,我們畫畫嗎?反正明天早晨,甭想亂塗亂畫。在我們下地幹活兒的時候,你們要到園子裡摘豆角,再去給兔子割些苜蓿草。

小姐妹倆心裡不是滋味,只得保證幹活兒,連碰都不碰一下畫具盒。於是,第二天早晨,等爸爸媽媽走了之後,她們便去園子裡摘豆角,半道正巧碰見鴨子。這隻鴨子心腸很好,他不禁問起她們為什麼垂頭喪氣。

「怎麼啦,小姑娘?」鴨子問。

「沒怎麼。」小姐妹倆回答。但是,瑪麗奈特直抽鼻子,苔爾菲娜也連連嘆氣。由於鴨子一再關切地追問,她們說出是因為爸爸媽媽不讓她們動畫具盒,而讓她們摘豆角,割苜蓿草。

這時,在附近溜達的狗和豬也湊上前來聽,他們跟鴨子一樣都非常氣憤。

「真氣人,」鴨子高聲說,「這樣的父母簡直是在犯罪。不過,小姑娘,不必害怕,放心去畫畫吧。有狗當幫手,我負責摘豆角。」

「行嗎,狗?」

「當然行囉。」狗回答。

「割苜蓿草的活兒,你們就交給我吧,」豬說,「我能替你們割一大堆。」

小姐妹倆非常高興,她們確信爸爸媽媽絕不會知道,便擁抱了三個朋友,取了畫具盒來到牧場。正當她們把調色盤盛滿清水的時候,驢從牧場裡朝她們走過來。

「你們好,小姑娘,你們拿盒子做什麼?」

瑪麗奈特回答說她們要畫畫,並且詳細地向他解釋。

「如果你願意,」她又說,「我來給你畫像。」

「哦!好,我願意,」驢說,「我們牲口,難得有機會瞧瞧自己的長相。」

瑪麗奈特讓驢側身站好,開始畫畫。苔爾菲娜則給趴在一根草莖上的蟈蟈兒畫像。小姐妹倆一聲不吭,用心作畫,腦袋和舌頭都歪向一邊。

驢沒有動彈,過了一會兒問:

「我能過去看看嗎?」

「等一下,」瑪麗奈特回答,「我正畫耳朵呢。」

「哦!好吧。你別著急。提起耳朵,我倒想跟你說一句。我的耳朵長是長,不過要知道,也沒有那麼長。」

「對,對,放心吧,我會畫得恰到好處。」

這工夫,苔爾菲娜卻畫壞了。她畫完蟈蟈和一根草莖,覺得在一大張白紙上畫面顯得太小,於是添上草地當背景。這下糟了,草地和蟈蟈全是綠色,結果這隻昆蟲淹沒在一片綠色中,什麼也沒有剩下。真煩人。

瑪麗奈特畫完了,讓驢過來瞧瞧。驢急忙走上前,看到畫像,不免感到詫異。

「人們太不了解自己了,」他有點憂傷地說,「我絕對想不到自己長了一個狗頭。」

瑪麗奈特臉紅了,驢繼續說:

「耳朵也一樣,別人經常對我說,我長了兩隻長耳朵,可是這麼長,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瑪麗奈特很尷尬,臉漲得更紅了。的確,拿畫上的耳朵跟身子比,就差不多一樣大了。驢的目光黯然失色,繼續審視畫像。

突然,他仿佛受驚一樣跳起來,嚷道:

「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只給我畫兩條腿?」

這回,瑪麗奈特倒感到心安理得,回答說:

「當然囉,剛才我只看見你兩條腿,總不能多畫出來呀。」

「這話聽起來蠻有理,但不管怎樣,我畢竟有四條腿。」

「不對,」苔爾菲娜插進來,「從側面看,你只有兩條腿。」

驢生氣了,不再爭辯。

「好吧,」他邊說邊走開,「我只有兩條腿。」

「喂,想一想嘛……」

「算了,算了,我只有兩條腿,不要再講了。」

苔爾菲娜笑起來,瑪麗奈特有點後悔,但也跟著笑了。接著,她們把驢丟在腦後,又想找別的模特。這時,家裡的兩頭耕牛穿過草場,要到溪邊喝水,正巧從她們身邊經過。這是兩頭大白牛,沒有一點雜色。

「你們好,小姑娘。你們弄這盒子幹什麼?」

小姐妹倆向他們解釋繪畫是怎麼回事。耕牛問能不能給他們畫像,但是,苔爾菲娜吸取了畫蟈蟈的教訓,連連搖搖頭說:

「沒法畫。你們全身白,跟紙一樣顏色。畫面上看不見你們。白色襯白色,就好像你們根本不存在似的。」

耕牛面面相覷,其中一頭不快地說:

「既然我們不存在,那就再見了。」

……

「怎麼搞的?驢只剩下兩條腿,牛不存在了,我們那匹好馬現在也只有生下三星期的兔子大小?」

「對,是怎麼搞的?快點兒說實話。」

小姐妹倆還不知道,一聽到這個可怕的消息,嚇得面如土色,她們完全清楚發生了什麼:今天上午,她們畫畫時投入了極大的熱情,結果把觀察事物的方式強加給了模特兒,第一次畫畫時往往會發生這種情況;再說,幾頭牲口也過分把事情放在心上,他們自尊心受到傷害,回到牲口棚,就反覆咀嚼在牧場上發生的意外,竟然很快改變了現實的面目。

最後一點,小姐妹倆絕不會想錯:這個可怕的意外跟不聽爸爸媽媽的話也有很大關係。她們正要跪下來招認,忽然看見鴨子從門縫向她們眨眼,連連搖頭。她們鎮定了一點兒,結結巴巴地回答她們一點也不明白出了什麼事兒。

「你們就裝糊塗吧,」爸爸媽媽說,「很好,你們裝糊塗吧。我們請獸醫去。」

小姐妹倆一聽這話,又嚇得渾身發抖。那位獸醫特別精明,可以肯定,他只要看看牲口的眼白,摸摸牲口的四肢和肚子,就准能弄清真相。

小姐妹倆仿佛已經聽他說:「噢,噢,我看這是一種由繪畫引發的病症。今天早晨,不巧有人畫畫了嗎?」這就足以揭露真相了。

[法]馬塞爾·埃梅

李玉民/譯

樂府文化·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2019年12月版

新媒體編輯 袁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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