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多名警察受傷 1616家商店被搶 紐約的黑夜還帶來新的藝術

鍛彰趣義 發佈 2020-02-13T00:38:47+00:00

這一年,《星球大戰》系列誕生,無人外太陽系太空探測器「旅行者」號發射升空,美國永久失去了巴拿馬運河主權。

一種小範圍流行的亞文化想要擁有世界級的影響力,需要做什麼?

答案是等停電。我說的是嘻哈。

一、紐約大停電

把時間撥回1977年。這一年,《星球大戰》系列誕生,無人外太陽系太空探測器「旅行者」號發射升空,美國永久失去了巴拿馬運河主權。在紛繁的大事件的間隙,紐約停電了。



7月13日晚的8點37分左右,一道電弧像一道驚嘆號,從茫茫夜空的深處而來,「精確」地擊中了紐約市布坎南南區(Buchanan South)哈德遜河附近的一處變電站,兩個斷路器瞬間跳閘。

緊接著,第二道閃電又導致兩條供電線路中斷,其中一條隨即被「搶救」回來,但因為負荷過重,又連累另外兩條主線路過載。按照應急程序,聯合愛迪生(Consolidated Edison)電力公司的工作人員試圖快速重啟,但供電站無人值守,遠程啟動宣告失敗。聯合愛迪生電力公司是紐約市和威徹斯特郡最大的電力供應商。



8點55分,第三次雷擊導致揚克斯的斯普拉因布魯克變電站的兩條線路過載,只有其中一條自動恢復,使原本就不堪重負的電網處在崩潰的邊緣,聯合愛迪生電力公司不得不考慮減少東河電廠的發電量,但隨著越來越多的線路過載,電站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接二連三地關閉,最終導致了不可逆轉的後果,9點27分左右,紐約市最大的發電機組雷文斯伍德三號(Ravenswood 3)停止運轉,除了長島照明公司供電的個別地區,和啟用自己的供電系統的普瑞特藝術學院之外,紐約市的絕大部分地區陷入了闃寂的黑暗。

這次停電,被稱為「1977紐約大停電(New York City Blackout of 1977)」。



就在那天夜裡,有一個叫柯蒂斯·布朗(Curtis Brown)的黑人男子,正在布朗克斯區的一家公園裡搞著簡陋的個人音樂演出。這是當時布朗克斯區標準的窮人娛樂。自從越來越多的黑人兄弟和拉丁裔搬進位於曼哈頓北部的這座貧民窟開始,這裡就越來越凋敝,原來活躍的商業機構和社區服務,隨著富裕的猶太人和白人去往南方,布朗克斯區變成了夾在富裕地區之間的一塊貧困飛地。

二、混亂的街區

窮人也得尋找快樂,黑人和拉丁裔兄弟們檢索了自己的技能樹,發現了最集中、也最容易的技能組合——音樂。這是唯一能讓黑人、波多黎各人、牙買加人心平氣和對話的手段。自從布朗克斯區成為貧民窟,這裡就從來不缺少幫派活動和暴力行為。原始骷髏、野蠻浪人、標槍隊、皇家巫師、七皇冠、黑桃幫……這些名稱和標誌代表的不僅僅是勢力範圍,還有年輕人無處發泄的熱血和憤怒。



黑桃幫的老大,非洲王班巴塔(Afrika Bambaataa)是這麼說的:「如果你說錯了一句話,一場小型戰爭就會打響。」70年代初,一次火併持續了92天,布朗克斯區東南因此被稱為「小越南」。最早在地鐵、廢棄的廠房和街道上噴塗幫派標誌的人們,創作了最早的一批塗鴉。



總有人渴望和平,邁出以德報怨的第一步。1971年,貧民窟兄弟的首領之一,年僅25歲的康奈爾·「黑班吉」·班傑明被殺,他的死屬於誤會,因為他想要阻止一場火併。成員們決定以和平來紀念這位年輕人,於是在鋤頭大道的男孩俱樂部召集了一次和平會議,管理者、警察和首領們第一次坐在一起。



在和平會議後,有很多幫派的老大後來賦閒在家,只好在社區和歌舞廳中宣誓自己的權力,代替拳頭和槍枝的,是他們的新式武器——舞曲。1971—1977年,幫派兄弟們在某前任幫派老大的聚會上賣力地表演著地板動作,因為表演是在音樂的間歇(Break)進行的,所以這種融合了中國功夫、巴西戰舞、哥薩克舞的地板動作(Footwork)就被叫作Breaking,表演者就叫B Boys,因為是幫派兄弟代替鬥毆進行的文斗,所以是Battle。



DJ這個職業,也是這時候登上舞台的。因為不得不一直更換黑膠唱片,所以不同的DJ為了不讓場子冷下來,不得不各自想辦法。黑桃幫的老大,非洲王班巴塔(Afrika Bambaataa)收藏了市面上最多的唱片,他能不停更換唱片,讓人們酣暢整晚。



來自牙買加的巨漢「酷海格」(Kool Herc),有街面上功率最大的喇叭,還有功能最強大的唱片機,最重要的是他的技術。他可以在一首舞曲快播放完的時候,通過擦碟讓音樂漸弱,然後迅速把唱針更換到另一張早就標記好的唱片上,使音樂之間的間隔縮到最短,這一手太酷了,無數人慕名到他位於1520塞德維克街的簡易公寓去,就是為了體會這種技術的魔力。他還會像一個牙買加祝詞人那樣,用吶喊和短而有力的詞句來烘托氣氛。



而一位青少年在他的派對上著了魔,開始瘋狂地鑽研打碟技術。他的名字叫作約瑟夫·薩德勒(Joseph Saddler)。薩德勒是技術流,非常喜歡研究設備,他發現另一位DJ——「大法師」西奧多·利文斯通可以用摩擦碟片和調整平衡推桿的方式來製造有節奏的摩擦聲,就進一步想到了在碟機上加裝定時器,迅速在一首舞曲的節奏和另一首對上的剎那切換唱片,有時還會在在節奏中短暫混入人聲和器樂,又或者加上鼓機,自己加入節奏,他管這個叫Beat Box。

以上的諸多前輩,啟發了柯蒂斯·布朗和他的夥伴們,他們組成了一個組合,開始在播放舞曲之前不停喊話,通常是一句話交給三個人說,極有節奏感。再後來,布朗給自己起了個藝名,開始在紙上創作唱詞,並且管自己叫MC,就是掌控話筒的人。

三、1977年

1977年並不是一個好年份,深處金融危機的泥淖中的美國,經濟衰退,社會動盪。加之通貨膨脹嚴重、失業率高居不下,一股罪惡的暗涌在底層民眾間悄悄蔓延。



或許是因為市政經費大幅削減,供電設備的檢修和維護跟不上,才導致了這次大停電。對於早就陷入蕭條的布朗克斯區來說,這卻是一次難得的發泄機會。

像往常一樣,柯蒂斯·布朗(AKA Grandmaster Caz)正和波多黎各來的DJ Disco Wiz在舞台上賣力喊著話,然後擰動旋鈕,給已經熱好的場子一記重拳,但音樂斷斷續續,有氣無力。他以為是唱機壞了,或者喇叭出了問題,隨著公園的路燈驟然熄滅,他才意識到停電了。黑暗中噓聲一片,人群發出種種抱怨,Wiz還在問「發生什麼事了?」



布朗還來不及回答他,就聽見周圍的街區爆發出狂歡的呼聲,有玻璃被敲碎的聲音,叫罵聲此起彼伏,混亂說來就來。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他想到了幾天前才光顧過的音響店,他在那裡買了幾張新唱片,又對著新的碟機流了好一陣口水。

現在,為什麼不去把它帶回家呢?



柯蒂斯·布朗不是唯一產生這種想法的人。停電持續了25個小時,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這場混亂的狂歡,貧民、流浪漢、幫派分子走上街頭,放火、打砸,席捲了一家又一家商店。儘管紐約警察局出動了全部警力,依然無法遏制局面。那一晚,550多名警察受傷,3776名嫌疑犯被逮捕。



但無濟於事,整座城市有1616家商店遭劫,其中最嚴重的要輸百老匯大街上新開的汽車店,那裡丟了50部新車。而對於布朗克斯區的DJ們,汽車遠遠沒有新的音響設備重要。那一晚,窮得叮噹響的,早就被遺忘了的牙買加人、波多黎各人、黑人DJ們衝進商店,抱起他們能夠到的任何設備,迅速回到住處,開始徹夜研究。

那一晚,布朗抱走了一台音頻混合器,Wiz順走了轉盤和音響,等到恢復供電,站在舞台上的是新的技術和裝備加持過的新組合——冷擠壓兄弟樂團(The Cold Crush Brothers)。但參加聚會的人數並沒有想像中多,因為一夜之間,布朗克斯區湧現了很多新的DJ,他們抱著最新的轉盤、唱機、音響和調製器,對彼此的設備來源心照不宣。兩年後,就是這個年輕人發行了第一張嘻哈唱片,布朗克斯這個貧民窟里的這種娛樂,突然像野火一樣燃燒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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