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年前,王家衛用乍泄的「春光」,編織出了生而為人的孤獨

週遊世界電影 發佈 2020-02-09T10:48:29+00:00

這個紛繁嘈雜的世界上,每個人都以不同的名義發散出無數的情感觸角,而這些觸角將個體相互交織融匯在一起,形成一個相互牽絆的人文生態。在23年前,王家衛執導了一部名叫《春光乍泄》的電影,這部影片由張國榮和梁朝偉主演。

這個紛繁嘈雜的世界上,每個人都以不同的名義發散出無數的情感觸角,而這些觸角將個體相互交織融匯在一起,形成一個相互牽絆的人文生態。而隨著年齡的增長,維繫每個個體與社會相互牽絆的情感主題也層層演進,從幼兒時對父母的絕對依賴,慢慢的開始到周邊尋找可以共同戲耍的玩伴,再隨著年齡的增長,因為志趣相投,而懂得結識志同道合的朋友,直到青春期後,因為對情愛的懵懂,內在慾望趨勢著我們要找尋一位靈肉合一的人生伴侶。

而這一切的原動力,源於個體來自靈魂深處對孤獨的無限恐懼,以至於我們隨著對浩瀚時空,芸芸眾生更多一步的認識,我們更懂得自我的渺小、無助。隨著我們對更廣闊空間,未知領域的探尋,我們同時也需求著更為新奇的情感慰藉。對未知世界的好奇驅使著我們勇敢的大步向前,而前路漫漫的寂寥召喚著我們靈魂深處的情感慾望。在生命的時光中,對世界的認知和情感需求之間,形成了相互呼應,卻不著痕跡的內在關聯,演化成一段歲月里,雜糅在舊回憶中,無法剝離的憂傷。

個體對外界情感呼應的渴求,也是對自我潛在靈魂的認知和召喚。內在情感里那種源於不自信的孤獨,需要外界認同感的呼應,而往往內在需求和外界呼應的不可調和,更進一步地加深了自我的孤獨和放逐。

在23年前,王家衛執導了一部名叫《春光乍泄》的電影,這部影片由張國榮和梁朝偉主演。在影片中兩位香港演技派影帝飾演一對同性戀人,而王家衛將影片的故事背景,架構在地球上與香港地理位置完全相對的阿根廷。通過日夜和四季的對調,王家衛透過銀幕向觀眾展示著宇宙的浩瀚和奇妙,個體的渺小和虛無。而異國他鄉漂泊的遊子,同性戀人身份的設定,更像是王家衛通過銀幕中的光影構建了一個屬於兩位主角,也屬於銀幕前觀眾的放逐之地。

而影片的攝影師杜可風搖曳的手持鏡頭,讓銀幕前的觀眾恰到好處的迷離在何寶榮(由張國榮飾演)和黎耀輝(由梁朝偉飾演)的情愛糾葛中。雖然手持機位的運用,讓銀幕前觀眾對故事中主角有了更為切身的感受,而畫面卻恰到好處地傳遞給觀眾一種疏離孤寂的情愫。銀幕中的每個主角都以自我的方式,追逐著屬於自己的情感歸宿,而他們又因為寂寞的見縫插針,而將自己放逐在異國他鄉的時光里。

影片以梁朝偉飾演的黎耀輝為第一視角,他追逐著愛人何寶榮的腳步來到異國他鄉,而等待他的不是一段攜手與共的忠貞愛情,而是一番情愛糾葛後的異國放逐。在王家衛詩意的影像中,張國榮和梁朝偉乍泄的「春光」里,觀眾們感受到的是無法掙脫的寂寥,生而為人的孤獨。王家衛富有意境的電影語言,通過對異國他鄉陌生又熟悉的生活場景的營造,通過這對同性戀人的分分合合,欲罷不能,欲說還休的情感,將銀幕前的觀眾,置於一場關於寂寞孤獨的憂傷時光。

而被放逐在異國他鄉的黎耀輝原本是在進行一場對愛情偉大的朝聖之旅,而他的愛情聖地,是愛人何寶榮無意中獲得的檯燈上的瀑布。因為計算不夠周全,原本神聖偉大的朝聖,變成了一場漫無目的的放逐。在得失的兩端,王家衛還潛在的為黎耀輝加入了情感回歸的主題,當一個人走進另一人的世界,並被他表象的吸引牽絆在更深層次的人性邏輯中,而無法自拔時,他需要的是一番自我的救贖,和被放飛靈魂的回歸。

此時的黎耀輝試圖掌控住隨心隨遇的何寶榮,扣押他的護照,為他準備好一排排香菸。看似是盡其所能,實則是無能為力的掙扎,展現出了黎耀輝對何寶榮的深深依戀。而這份無法掙脫的情感,讓黎耀輝更深層次的陷入了另一種孤獨,而此時變換的光影里,王家衛刻意的只顯示氣候,而沒有具體的數字或文字說明。這種抽離了具體時間的光影,更像是一種脫離了現實的意亂情迷,而這其中,是兩個翩翩起舞,黯然神傷,你追我逐的孤寂靈魂。

何寶榮和黎耀輝的情愛,變換的四季,異國的光影中,雜糅的是一種生而為人的孤獨情愫。王家衛展現這種情愫的手段,是在銀幕和觀眾之間,找尋到那段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保持著對觀眾深深的吸引,又讓觀眾游離在無法企及的時空之外。這種現代人情感里所特有的疏離,是王家衛光影永恆不變的主題,而在《春光乍泄》里,王家衛恰到好處的加入了小張(由張震飾演)的角色。

作為黎耀輝的工友,作為黎耀輝擺脫何寶榮的感情寄託,小張將王家衛銀幕的邊界帶到了「世界的盡頭」。這次空間上的拓展,情感上的延伸,讓整部影片的主題擴展到了更大範疇的芸芸眾生,而不僅僅是對銀幕中那對同志愛人情感詩意的影像。無論是何寶榮還是小張,他們對黎耀輝而言都是外界情感的依附,影片最後黎耀輝人生的升華,來自於他對自我認識的提高,對自己人生信心的建立。但是王家衛很巧妙地避開了俗套的結局,他通過一個開放式的結局,利用黎耀輝深深的遺憾,為觀眾的內心,以孤獨為名,打下了一個清晰而憂傷的的影像烙印。

何寶榮最後回到黎耀輝曾經住過的房間,看到了黎耀輝留下的護照和那盞象徵著他們愛情的檯燈。而此時的黎耀輝獨自一人,已經近距離的感受了檯燈上的瀑布,原本兩個人的夢想,變成了兩個人一生的遺憾,何寶榮的遺憾是再也無法和黎耀輝共同幻想檯燈上那條謎一樣的瀑布,而黎耀輝的遺憾是,未能完成兩個人共同感受瀑布的夙願。何寶榮無聲的抽泣呼應著大瀑布對黎耀輝狂亂的拍打,這種孤獨的宿命不僅屬於銀幕中的兩個人,也屬於銀幕前的每個觀眾。

王家衛在銀幕上細膩、刻骨的光影中,雜糅著一段前塵過往的憂傷,那種深深的遺憾,無法釋懷的孤寂,得不到調和的疏離,是一場關於情感和自我的回歸。在看似異國他鄉的異域風情里,在日夜顛倒,四季對調的歲月中,觀眾們感受到的,是一種自我放逐後的無力和疲憊。而被王家衛光影所銘刻的,是一個個體置於芸芸眾生,茫茫人海里的孤獨。

王家衛的光影總有一種奇幻的魔力,他通過光影的交織,總能在銀幕上找到對情感最原始狀態的表達,不需要太多的故事架構,便能將觀眾裹融在他營造的光影世界裡。然後讓觀眾細細的品爵到那份被他融入了時光的情感況味。作為香港最成功的文藝片導演,王家衛在銀幕上找到了屬於香港所特有的人文生態,那種固有的人與人之間的疏離,以及個體內心深處對社會聲嘶力竭的呼喊,以及沒有得到回應後,內心的焦灼和不安。

王家衛看似沒有章法的影片邏輯,實則是感官上的層層遞進,在《春光乍泄》里,王家衛通過黑白、暖色調、冷色調畫面的調度,讓觀眾在潛移默化中,感受到了時光流轉,物是人非。通過大瀑布、世界盡頭的自然景觀設定,將個體的渺小應對著蒼穹的浩瀚。最終所有的意象,從銀幕上乍泄出道道「春光」編織出觀眾內心深處那份久違的,被封印已久的生而為人的孤獨。而那段回憶,是一段寂寞的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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