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亮醫生不僅是堂堂正正的吹哨人,更對得起我們雙倍的敬意

余晟以為 發佈 2020-02-09T13:11:27+00:00

李文亮醫生離開我們已經兩天了,難受之餘,我實在忍受不了蠅營狗苟之輩潑髒水的行為。所以,本文需要闡述兩個問題:第一,李文亮醫生是堂堂正正的吹哨人;第二,李文亮醫生值得多一倍的崇敬。

李文亮醫生離開我們已經兩天了,難受之餘,我實在忍受不了蠅營狗苟之輩潑髒水的行為。所以,本文需要闡述兩個問題:第一,李文亮醫生是堂堂正正的吹哨人;第二,李文亮醫生值得多一倍的崇敬。

李文亮醫生是堂堂正正的吹哨人

首先,李文亮醫生並沒有捏造信息。

關於感染病毒肺炎,而且此肺炎與SARS高度相似的消息,並不是李文亮醫生憑空想出來的,而是在醫學交流中獲得的信息,而且他看到了化驗報告。他告訴大家的消息里,地點、人數、症狀都沒有問題,至於是不是SARS,從後來的許多報導里可以看到,當時許多醫生都得到了消息,在私下討論,有人說是「新非典」,有人說是「類SARS」,名稱並不影響大家表達的意思。值得一提的是,李文亮醫生在首次提醒一小時之後又告訴大家「冠狀病毒感染確認了,正在進行分型」,這是更準確、更客觀的表達。

其次,李文亮醫生吹哨的直接受眾都受益了。

李文亮醫生提醒他的同門,讓大家注意防護,用詞科學謹慎。而且我們沒有看到任何報導說,同一個群里的人因此驚慌失措,甚至有報導說,許多人因此提前做好了防範工作,提升了防護等級,採購了防護用具,因此沒有被病毒感染。如果有更大範圍的影響,李文亮醫生在接受採訪時也說了,那是「聊天記錄被人斷章取義」所導致。

以理性思考,如果一條消息,距離最近的、最直接的接收人都受益了,距離遠的、轉好幾道手的接收人或許產生了恐慌(看報導,不少人因此改了行程,反而受益了),板子應該打在誰身上?起碼不應該打在發布者身上。

退一萬步說,整個事件里唯一沒有受益的,恐怕就是李文亮醫生本人,而且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這,正是讓我覺得最遺憾,也最難過的。

再次,李文亮醫生和張繼先醫生不能簡單類比。

沒錯,張繼先醫生髮現問題之後也及時上報了,確實很值得欽佩,值得表揚。但是,公共衛生的「哨子」不應該只有一個,不能說因為張繼先醫生是吹哨人,李文亮醫生就不能是吹哨人。「吹哨人」的名譽也不應該是一塊蛋糕,張醫生分得多了一點,李醫生就分得少一點。

何況,張繼先醫生與李文亮醫生的角色完全不同。張醫生是重症與呼吸科的科室主任,上報之後沒有得到及時答覆,她還有權力要求科室同事加強戒備,儲備防護服和口罩,提高防護等級。而李文亮是普通眼科醫生,他沒有權力要求其他人提高戒備,他能做的也只有提醒同門師兄弟注意防護。從報導看,他也上報了信息,但設身處地想想,眼科醫生上報呼吸科病例能引起多少重視?照道理說,不會比魯菜廚子報告川菜的花椒有問題更有影響。

有許多蠅營狗苟的幫閒,偽裝出一副理性的臉孔,告訴大家「應該這樣,不應該那樣」。我想說,請你們放下猜測,拿出證據和邏輯來,告訴大家依據什麼法規第多少條,李文亮醫生的哪一點做得不對,應該如何改正?如果當時你是李文亮醫生,你應該如何做,才能既不讓幫閒挑出毛病,又儘可能保護身邊人?

不要告訴我「應該及時上報,不行就越級上報,但絕對不要平級議論」。如果真的只有這個答案,我必須說,這人一定是自私冷血的混蛋——如果我身邊人明明發現了重大隱患或者危險,但只會向上反映,卻絕不對我透露半個字,眼睜睜看著我置於危險之中,對於這種人,立地絕交,唾棄一輩子,必然是最理性的選擇。



李文亮醫生值得多一倍的崇敬

在我看來,李文亮醫生與其它「吹哨人」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一月下旬他敢於站出來實名接受採訪,還原事情的來龍去脈,堅持自己的良知。

我認識有類似經歷的朋友。之後再遇到記者採訪,要麼噤若寒蟬,要麼避而遠之,要麼顧左右而言他,或者乾脆極盡誇張之能事渲染苦情。但是,李文亮醫生絕不是這樣。

在採訪里我們看到,他有委屈,認為「自己說的是事實」,不理解為何遭到這樣的對待;他有遺憾,「如果早點公開消息,現在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受苦」;他有喜悅,「現在醫患關係不如以前,所以病人高興了我就最開心」;他還有堅持,「如果痊癒了我還要上一線,不能當逃兵」;他更有思考,「一個正常的社會不能只有一種聲音」。我們唯獨沒有看到的是,其中有任何一絲失去理智的憤恨。

在媒體採訪「吹哨」醫生的報導里,李文亮醫生的報導是最先刊載出來的,後來陸續又出現了其他吹哨人的故事。但在我眼裡,李文亮醫生的敘述尤其特別,雖然他沒有談任何宏大價值,他的樸實和正直卻給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同樣可貴的是李文亮醫生的父母在接受採訪時的表達。請仔細看看他父母是怎麼說的:「非常有潛力,非常有才華一個孩子,不像會撒謊會什麼的人……我認為我兒子沒造謠……我認為我兒子是相當不錯的……這不是我做父親的夸自己的兒子,你可以到他醫院,到他同學那裡去了解,得外邊人說好才是真的好。」

如果這不叫理智,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叫理智。如果這不叫良知,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叫良知。對於這樣的理智、良知,我必須致以深深的敬意。如果一重不夠,那就再來一重。

李文亮醫生不但做了吹哨人,而且做了兩次吹哨人。如果他的第一次吹哨是告訴大家提防病毒;那麼他的第二次吹哨就在提示我們,尊重常識,尊重良知和理智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又是多麼的珍貴。我們可以尋找藥物去對抗身體的病毒;但是應該尋找什麼,來驅散內心的陰霾?這是李文亮醫生留給所有良知尚存者的拷問。

我相信,在這次疫情過去之後,一定會有許多人去到李文亮醫生的墓前,獻上一束花。我也會去,而且一定要獻上兩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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