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人間自有真情在

潮頭文學 發佈 2020-02-07T20:32:59+00:00

作者:賴揚明最後一個電話陽光,跳進屋子,在地上,左一灘,右一汪。她,聽完,使勁兒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高興地說:「覺悟還很高的嗎!我們不能貪圖最短和捷徑,因為堵讓路變得更遠,時間變得更長。我到時候把外賣路線圖分享給大家,讓我們一起賺錢養家餬口,一起開心快樂。」


作者:(重慶)賴揚明


最後一個電話


陽光,跳進屋子,在地上,左一灘,右一汪。

母親,斜躺在藤椅上。陽光順著她的胳膊,慢慢地滑向腳跟。而後在腳踝處,歡喜地抱成一團。

嘟嘟,手機振動了幾下,而後,調皮地滑落到地上,落進了陽光灘里。

隨即,她彎下腰,拾起手機,上下左右甩幾下,似乎覺得手機被陽光浸濕了一樣。

「可能是女兒發信息,到月末了。」母親自言自語道。

看完第一行字,母親微微地搖了搖頭。而後,又歸於平常表情。

她低語了幾句:「不是女兒,也不是兒子。可能又在忙,沒時間!」進而,低著頭繼續讀簡訊。

螢幕上輕輕地滑出:您還可以免費撥打20分鐘,10086。

母親看完簡訊。抬頭看了看天空,太陽,繼續暖暖地照著,撫慰著母親的期盼。

她把手機攥著,翻開通訊錄。找到了兒子的電話,心想可能忙。用大拇指划過,找到女兒的電話號碼,心想,女兒也可能很忙,滑過。

就這樣,反反覆復,翻來翻去,始終沒有按下撥打鍵。

等等吧,也許等到晚上,他們都有時間了。

她朝著父親說:「這個月少打了幾個電話,包月的100分鐘,竟然還有20分鐘。不打,可惜啦。」

父親,抬起手腕,遮住陽光,抿了抿嘴,慢條斯理地說:「年輕人,忙著啦,少打擾,會有關心你的時間。」

「有是有,只是,不和他們嘮叨,總感覺心裡空缺點什麼。」母親用手揮了揮,陽光中飄蕩過來的煙霧。

母親,抬起頭,看了看掛鐘。站起來,邊走邊說:「晚上,七八點鐘,下班了再打。」

等,最能讓人上心。期盼,總能令人充滿希望。

到了晚上,母親打開通訊錄,撥通了兒子的電話號碼。幾秒鐘後,至聽見「您撥打的用戶正忙。」

於是,又翻找到女兒的號碼,播了出去。幾秒鐘後,又聽見「您撥打的用戶正忙。」

「哎,還在忙。只有等晚點時間再打!」母親,心裡一陣酸澀,但又充滿了憐惜。

太陽落了,月亮上了,星星也來湊熱鬧了。這期間,母親,始終把電話捏著,很想撥打出去,和兒女們嘮嗑,把20分鐘的免費時間說完。

「月末的時間,肯定會加班,他們加班後,肯定會回電話。」母親自我安慰道。

「媽,今天真忙,加班了。」女兒向母親撒著嬌。母親卻在一頭聊著雜七雜八。總之,每一句話里,都蘊含著她的關心與厚愛。

說了一會兒,她半眯著眼睛,看了看通話時間。還剩十一分鐘。於是,她說「掛了,把另外十分鐘給你哥哥。」說完,就切斷了與女兒的聊天。

「媽,今天真忙,加班了。」兒子憨厚的聲音,深深地觸動了母親。於是,開始與兒子東扯葫蘆西扯瓜,說東說西,儘量把十分鐘說滿,每一句話里,都充滿了關心與問候。

就這樣,時間過了午夜十二點。兒子勸慰母親說:「免費的20分鐘已到,您早點休息吧。」

母親卻哈哈一笑:「多和兒子聊上幾句,不免費又怎樣。」

兒子,在那一頭,回傳給母親一聲放心的大笑。而後,滿意的掛掉電話。

她把手機捂在胸口,十分享受這份濃醇的親情。而後,她編輯了一條「孩子,媽,不是珍惜那個20分鐘的免費時間,而是你們的一聲媽。晚安!」簡訊分別發送給女兒兒子。

從此,每個月的最後一天,母親會用免費的時間,與孩子們嘮嗑不停。


一個最珍貴的字

有一個字,她既沒有寫出來,又沒有說出口,而是用一針一線把它繡了出來。

她說,寫不出來是因為沒有上過學,說不出來是不好意思開口,只好依葫蘆畫瓢用針線走出來。就這樣,她總是把想表達的默默地收儲在心底,把想傾訴的悄悄地留在腦海,把所有的情感都濃縮在一個字中。

走訪親戚時候,母親喜歡鑽進人家的臥室,仔細觀察室內布局。好為兒子搬家裝修時,提點子。一次,在表姐家,她看到臥室牆上懸掛著一個十字繡,特別感興趣,便求問道:「那是什麼畫?」

「是一個行書的愛字!」表姐微笑地告訴母親。

「多清爽的愛字」母親呵呵一笑,將愛字寫在了心中。

回到家中,母親告訴我們:「她要扎十字繡。」我們勸告她:「扎十字繡,很難,且很傷眼睛!」

她手一擺,和我們嘮嗑:「你媽扎鞋墊都幾十年了,針線的功夫還是有的。」

她邊說,邊起身,領我們走進臥室,而後指著空空如也的牆面說:「要是有一幅十字繡掛在上面,肯定會增加美感。」

父親一旁,打趣地說:「沒想到,進城了,還懂得了審美。」

母親,扭過頭去,撅著嘴,遞了個眼色,父親心領神會,安靜地站在那裡,眯縫著眼,面帶微笑地盯著母親。

吃過晚飯,老婆就像一個領頭雁,帶著一家子,逛街。

路過一個十字繡店,母親跨上幾大步,追趕上兒媳,拽住她說:「進去看看如何,我也來學著繡繡!」她,像個小姑娘似地,逗得大家直笑。

進店後,大家看著牆上成熟的作品,聽著老闆的介紹。我們是左耳進右耳出,只有母親,聽得津津有味,不解處,就會問上幾句。

母親,眼巴巴的眼神里,露出的是真誠。我們都站的腿發麻,心裡不知道嘀咕了多少回,母親裝著沒有聽見。就這樣,在十字繡店,折騰了一個小時。

老闆說:「家中,繡福字的多。」

母親湊過去,歪著腦袋端詳了一番,拒絕了老闆的推薦。邊說邊伸出手,翻弄著架子上的十字繡。

老闆十分熱情地說:「您慢慢找一幅滿意的十字繡吧。」

母親,沒有理睬老闆,一個勁兒地翻弄。翻弄看完一件,老闆跟著整理好,放回原位。

最終,母親選擇了一幅行書「愛」字的十字繡。付完錢,高興地為我們詮釋選擇的原因。

或許是出自於新鮮,當晚,母親就穿好線,開始在十字繡上走針,直至晚上十二點,在父親的催促下,方才放下針線。

或許是因為喜歡,或者說因為愛。她,堅持每天挑燈夜戰。在燈光下,她左手托著繡布,右手捏著針線。時而換一個紅色的線,時而換上一根黃色的線。在不停的轉換中,一個個針線孔被填滿,塗上了顏色。

感覺眼睛枯澀的時候,她就用拇指沾濕水,像澆花一樣,用水濕潤眼眶。漸漸地,水暫緩不了眼睛的疲憊。她自個兒去藥店,買了眼藥水。

在夜晚,她抬著頭,左手撐開眼皮,右手捏著眼藥水,像眼眶中滴眼藥水。滴上一滴,她就鬆開,輕輕地揉了揉。停頓片刻後,又拿起來,繼續著穿針引線。

多次,勸她放下,她卻用沒事兒敷衍我們。她說要趕在兒媳生日的時候,做生日禮物贈送。

日子一天又一天,眼藥水一滴又一滴。

母親著急地說:「我們沒有什麼好的東西贈送,用一幅畫表達我們的心意。」

「不著急,媽媽,你們曾經的付出就是最好的禮物。我們都還未報答。」媳婦兒擔心地說。

繼續,在夜裡挑燈。繼續,在繡布上,走線。一個娟秀的「愛」字,在繡布上,格外的耀眼。

「還好,終於趕上了。」母親如釋重負般地說。

愛人生日,當晚,母親拿出十字繡,遞給愛人,深情地說:「不多言,我們一家人要像十字繡上的字一樣,代代相傳。」說完,她轉過身去,滴上一滴眼藥水。

從那以後,母親的眼神不好使,看東西,模糊。我們都很心疼,母親為了一件禮物,為了一個字,付出了自己的眼睛,繡出了一個最珍貴的字。

母親,坐在窗邊,能夠感受到窗外的陽光。她說:「愛會不會寫沒關係,主要是我們都有;愛字說不說也不打緊,主要是我們都去付出。字是死的,只有感受是真的。願我們每個人都有。」

母親和愛人握著手,在陽台上曬著太陽,讓陽光為愛授粉。牆面上的十字繡,愛字在閃光。


預熱後再握手

風,將一堆紙屑,抱起,或者放下。

婆婆,將孫子,放下,或者抱起。

陽光撥開雲朵,而後,一片,一片,灑向這個世界。

地上,陽光,這一灘,那一灘。婆婆牽著孫子淌著陽光,閱讀冬天。婆婆的笑,像陽光;孫子的笑,也像陽光。他們陽光般地在村子,留守每一寸對生活的美好嚮往,每一絲對遠在他鄉親人的思念。

幹活的時候,婆婆就找來三米長的布袋。往孫子腰間一搭,而後一拉,一捆,孩子被盤在婆婆背上。她提著一把鋤頭,挽著一個籃子,走向菜園。一隻黃色的貓咪跟在身後,一隻灰鵝扭著肥臀大搖大擺地跟著,一群小雞鬧渣渣的在身後尾隨,陽光被風托著平整蓋在它們的身上,暖暖的。遠遠地觀望,這場景好似串珠子,被串在村莊的脖子上。

聽說,有人來村裡開展慰問。婆婆特地去菜園,找一些新鮮蔬菜,好好款待下客人。

婆婆將孫子從背上像剝洋蔥,輕輕地剝下來,一手墊著將孫子放在地上。孫子拿著一個橘子,扭著鵝一般肥胖的身軀,趕在鵝的身後。婆婆笑了,她的笑聲,像母雞的叫聲,咯咯,總是充滿著慈愛。

婆婆有點清瘦,曾經紅潤的臉蛋被歲月吸食的只剩下高凸的皮包骨,一條條溝紋縱橫交錯,一小撮枯瘦的銀髮像吊蘭懸垂在兩鬢。隨著眉眼上下蠕動,磨出陽光般溫暖的微笑。

她安靜的站在哪裡,像極了掉光葉子的樹。只是,樹在等待春天,等待一樹繁花,等待枝繁葉茂。婆婆,在等待團圓,等待餐桌上的粗茶淡飯,等待一家人火爐旁的促膝長談。

冷,只要有陽光,它照樣會被溫暖。冷的時候,婆婆讓孫子學著自己,將雙手深深地插進褲兜,貼著肉取暖。

村支書告訴婆婆,一位企業家進村來送溫暖,特地選擇她為慰問對象。婆婆早早地準備著,用肥皂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把椅子擦了一次又一次,去超市購了一次性茶杯。靜等問候。

「您好啊,婆婆。」一位風度翩翩,裝扮十分高貴的中年男人,見了婆婆上前打招呼。

婆婆抿著嘴微微一笑,兩隻手緊緊地插在褲兜里,呆呆地立在哪裡。為了緩解尷尬,村支書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提醒:「在與你打招呼,握個手呢!」說完,向婆婆遞了一個眼色。

婆婆怯怯地躲過村支書的目光,繼續憨憨的笑著。過了幾十秒,婆婆上前一步,伸出手來,索要老總的手。臉紅地說:「對不起老總,冷,我得把手捂熱了再伸給你。」說完,她露著只留有一個門牙的嘴,衝著老總笑。

這一舉動,徹底暖了這個季節。這一說辭,足以溫暖人世間所有情懷。老總把婆婆的手久久地攥著,好像握著自己的母親一樣,眼神里儘是敬意和感恩。他感恩像婆婆一樣的母親,為了支持孩子們在外打拚,過上更富足的日子,他們心甘情願守候在鄉村,默默地付出。

隨後,婆婆招呼著他們圍繞著火爐坐下,講述著自己的生活。老總們,像一個個忠實的聽眾,讓婆婆的句句感動之言如細水般灌入到心田。在這裡,讓他們讀到了什麼是母愛,讓他們讀出了什麼是堅守,讓他們明白了什麼是付出。

「婆婆,我們看望您,不僅僅是向您噓寒問暖,更重要的是接受你們的教導。」老總感恩地說。那一刻,所有的冷,瞬間被溫暖。人心的溫暖,能抵禦任何寒冷,能營造更多的幸福。

一陣寒暄後,老總們需要走訪下一家。婆婆跟著出來,走到院子裡。此時,老總像婆婆一樣將雙手插進褲襠,貼著肌膚取暖,為握手預熱。

一分鐘後,婆婆和老總心照不宣地伸出手,深情地握手,並道別。

婆婆滿臉微笑的目送著老總。只見老總將手插在褲兜里,為了不冷了對方,在為下一次握手預熱。


一根紅色的毛線索

半截紅色的毛線頭,猶如一個調皮的孩子倒掛在父親的腰間,隨著走動,它前後左右地搖擺著,倦了的時候,乾脆就攀附在褲兜上打著盹。

父親走過大街小巷,旁人總是遞給異樣的眼神,他總是在異樣的眼神中發現不同的自我。

走路的時候,他首先把毛線頭捋順,而後,吹著口哨,扛著扁擔,扭著肥嘟嘟的屁股,猶如大肥鵝,向前邁著有四十三碼的大腳。麻繩一頭緊緊地抱著鐵錘和鐵釺,一頭死死地揪著扁擔,隨著走動,鐵錘和鐵鍬碰撞出清脆的聲響,附和著父親的口哨。

冬天的時候,那幾根毛線頭,像一束燃燒的火焰,在冷冷的風中吐著火舌,燃燒著父親內心的追求和嚮往。於是,這幾根毛線索,系住了父親的人生。很多時候,母親嚷著他去買一根像樣的皮帶,他卻露著掉了牙的大嘴樂呵呵地說:「哪裡用得著,毛線系得緊,且經濟又實惠。」母親使勁兒地向他翻了一下白眼,沒有再說下去。

父親心領神會地低下頭,仔細地打理他的麻繩。他用小鐵錘使勁地敲了敲鋼釺,發出爽朗的聲音,在母親的嘮叨聲中迂迴。

用毛線索做皮帶,不是純粹地系住褲子,他是在打著小算盤。

他衝著母親說:「一邊去,不懂爺的理兒。」他邊說邊擺手,抬頭看了看天空,回過頭來,眯著眼睛對著母親就是幾聲憨憨的一笑,歉意地說:「我在街上很出名的,有個響噹噹的綽號,毛線大叔。」

說完,他抄起扁擔,出門,尋活兒去了。有人說,他像個馬兒,走起路來腳生風,蹭的地板咯噔直響。

在三岔口,有人叫毛線大叔扛帶大米;在轉盤處,有人叫毛線大叔提桶油。輕的,重的,大的,小的,他從不去斤斤計較。錢給多給少,路多遠多近,他從不去討價還價。他總是樂呵呵地去回答每一聲叫喊,踏踏實實地去完成客人交代的每一個事項。就這樣,他用微笑和服務贏得了良好的口碑。在獲得報酬的同時,也獲得了別人聲聲謝謝,他樂滋滋地幹著活,並不因為髒累而瞧不起自己,也並不因為平凡而覺得自卑。

一日,一個和父親年齡相仿的老人,請他幫助扛幾袋土豆上五樓。很多人還在與老人討價還價,他便將一袋土豆扛在肩上,讓老爺子在前面帶路。同行的人,指責父親搶了生意,父親卻默不吭聲地來回奔走。父親將所有的土豆袋,整整齊齊地放置老人家的廚房,正當他用搭在肩上的毛巾使勁地拍打身上的泥灰時候,一聲聲咳嗽,像風一樣灌進了父親的耳朵。他抬眼一看,屋子的一角,一架用木板搭建的床,床上一個老婆婆掀開被子,低聲地問:「回來了?」只見老爺爺迅速地走去,輕輕地將婆婆的手拿起而後在手裡握著,用另一隻手在婆婆手背輕輕地拍了拍,溫情地說:「回來了。」

父親聽著他們的談話,感悟他們之間相依為命的情,心裡滋生著無限感動。他悄悄地退出去,沒有打招呼走了。只見老爺爺,迅速趕了出來,嚷道:「師傅,好多錢?」父親隔著一層樓,大聲地說:「幫個忙,不用錢。」說完,徑直走了。那一刻,父親的眼角是潤的,他看到老爺爺的眼角也是潤的。門哐當一聲關上的時候,只聽見一聲「媽,小心點兒!」像一股涓涓細流,浸潤到父親的心田。

那一刻,父親怔住了。心想:一直以來就是別人同情自己,沒想到自己也會同情別人。原來同情如此爽心悅目,如果人人都有這樣一種心態,何處不是溫情。

「毛線大叔,您為什麼要用紅色毛線做皮帶啊,是買不起嗎?」一個稚嫩的聲音,像毛毛細雨一樣下進了父親的心田。父親搖搖頭,對著小姑娘說:「說是也不是,是,那是因為我要節約出來為孩子攢學費;說不是,那是因為一根皮帶的價錢還用不著我一天的勞動所獲。系根毛線索,人家好認好喊。」小姑娘點點頭,用讚許的眼神盯著父親,她似乎從父親的回答中感受到了勞動美。他邊說,邊撩起毛線索,用兩根指頭來回地搓著,把散開的毛線搓得更緊了。

閒散時候,父親會獨自捏著毛線索,在手中把玩。忙的時候,毛線索乖巧的貼服在褲兜邊陪他風裡來雨里去。


漂洗陽光


母親,長年累月的操勞,風裡來雨里去,落下了眼疾。只要遇上冷風和強烈的陽光,就會不停地流淚水,模糊她的雙眼。

母親害怕陽光刺眼,卻總是在陽光下,選擇奔跑,淋曬。遇到連雨天氣,她總是依靠著門楣,期許陽光出現。

於是,在烈日下,她將身子弓成鐮刀的姿勢,像鳥兒一樣滿眼欣喜地揮舞著鐮刀,將一片田野上的麥穗如數收割回家。她將身子站成一棵樹,鑽進玉米林,將一片玉米一隻一隻掰進竹背簍,淋著陽光背回家。她將等待守望成一眼清泉,扛著扁擔,擔著兩隻木桶,從兩公里外挑回溫飽。她將祝福訴說成一束光,對家人朋友,用陽光般的微笑,在別人的臉上種出冷暖。

一日,母親,從玉米地掰完玉米回來,玉米須嵌入母親的髮絲,玉米葉鑽進母親的衣服。在汗液的作用下,癢的她像黃牛一樣,斜側著身子,緊貼著棗樹來回地磨蹭,可越蹭越癢。額頭的汗珠像地下水一樣,從她那深陷的皺紋里冒了出來。沿著溝紋,漫延到眼角,母親只得用那乾癟的手,一巴掌蓋住臉,順勢抹去皮膚上的汗。擠了擠左眼,眨了眨右眼,試探性的撐開眼皮,抬頭向上望了望,不知道她是在看棗樹上的棗,還是在看天空中奔跑的太陽。

懂事兒的孩子,他趕緊去裡屋打了一盆清水,在母親的面前放下,讓母親清洗身上的塵埃和眼角的污垢。

母親微微一笑,像極了落在水中的太陽,暖暖的。風兒輕輕一吹,盆子裡的水漾起耀眼光圈,映射到母親的眼裡,晃得她睜不開眼,她使勁兒地揉了揉。摸索地蹲下來,將手伸進水裡,搓洗幾下後,擰起毛巾,捂住臉,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像抹桌子一樣,來回的擦著。而後,像個調皮的孩子,露出半邊臉,問我們擦乾淨沒有,待我們確認後,方才移開毛巾。

洗完,母親看了看在院子中晾曬的各種穀物,金黃的顏色,使她格外的欣喜。一群小雞,黃的,白的,黑的,黑白相間的,跟在一隻肥胖的鵝身後。鵝在前面大搖大擺的走著,唱著鵝之歌,小雞們附和著嘰嘰喳喳。見它們要走近穀物,母親機靈扭過身,抄起晾在屋檐下的長竹竿,邊搖晃竹竿邊吆喝著它們走開。母親在太陽下的身影,像極了鵝,跟在雞群身後。

她抬頭看了看天,太陽像探照燈一樣,散發著強烈的光。她只能半眯著眼,露出一絲縫來,塞進一點陽光。那一刻,一顆露珠般的水珠,從她的眼角滾了出來,順著她清瘦高挺的臉頰滑落。嘴裡碎碎地說:「好毒辣的太陽。」

說完,她彎下腰去,用手捧著水,不斷地向臉上噴洒。太陽光在水裡,滑溜溜的,母親一捧手,陽光就在水面上滑翔,她很想把陽光抓住,卻被水洗了回去。水怎麼蕩漾,陽光就怎樣滑翔。

母親嘿嘿地朝著我們憨憨地笑。她將盆子端在院子中央,她說:「讓水也來曬曬太陽,讓水好好的漂洗陽光。免得我的眼睛總是讓它傷害。」

平靜的盆子裡,有一棵梧桐樹,一座老瓦房,一個太陽在瓦房的一旁,撒著一縷縷光,在這光里,有母親一張慈祥的臉龐,那光在母親的眼裡閃閃。她微笑的看著,自言自語道:「原來我的眼睛,在水裡,不怕陽光。原來漂洗過的陽光,適合做我眼光。」

說完,她衝著水裡的太陽一笑,朝著天空的太陽一笑。


滾鐵環的父親


小時候,父親總是勾著腰,在院落中,教我們滾鐵環。鐵環繞著壩子滾一圈,父親弓著腰跟著溜一圈。

鐵環在地上蹦蹦跳跳地前進,父親甩著圓鼓鼓的粗腰,扭著肥嘟嘟的屁股,跟在身後,蹦蹦跳跳地遛彎。

鐵環在地上歡樂地打著圈,我跟著鐵環繞著圈,父親跟在我的身後畫著圈。直到我學會了滾鐵環,他就畫圓了那個圈。站在哪裡,雙手抱在懷裡,看著我滾鐵環,滾的圈圓不圓。

時光在他的頭上盛開了白色的花絮,光陰在他的額角畫出了縱橫歲月。他總是把日子一個一個地攢著,攢著,自己就老了。

而今,我像一個滾動的鐵環,從鳥語花香的鄉村滾進了車水馬龍的城市。父親,跟著進了城。

父親說,腰彎成了圓,直不了。多少次,把他帶進醫院做理療,卻被他堅定地拒絕。

待孩子兩歲左右。父親喜歡趴在地上,讓孫子騎上背,讓孫子把自己當鐵環一樣滾。並樂呵呵地笑,這笑聲,就像當年鐵環在地上滾動的聲響,清脆,爽朗。

孫子在背上,順著爺爺弓著的姿勢,像騎士,滾著爺爺的晚年。父親總是當著面說:「你們看,我這鐵環腰,還有它的用處。」

一旁的母親,叉著腰站在哪裡笑著。而我,轉過身,似乎心裡梗塞了點什麼,總是表達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的弓腰駝背會被人笑話,但是轉念一想:駝背上孫子的歡樂笑聲。他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呵呵一笑。

無論腰怎麼佝僂,但性格卻十分直板,拒絕使用拐棍。他說:「走個路還依附,還不如死了算了。」說完,他使勁兒地甩起膀子,邁著大步試跑。

他領著孫子,要進行一次賽跑。他和孫子拉直一根毛線,作為起跑線。而後,試探性地直了直身子,左右搖擺了下腰肢,做熱身。

孫子大度地說:「爺爺,您老了,讓您幾米。」

父親擺好姿勢,搖了搖手,笑著說:「怎麼能讓你讓,我年齡大但步子大,你年齡小但步子小,肯定不是我的對手。」說完,朝著孫子做了個鬼臉。

看著孫子信心滿滿的樣子,父親真想考驗下孫子。在一聲「預備,開始跑」後,父親弓著鐵環的姿勢,向前跑著。孫子跟著跑在身後,像極了小時候我們滾鐵環的場景,而這裡的鐵環變成了父親。一圈,兩圈,十圈下來。父親氣喘吁吁,孫子面紅耳赤,上氣不接下氣。院子裡的加油聲和掌聲,猶如戰鼓雷聲,令人沸騰。

看著落後的孫子,父親慢了下來。與孫子並著肩,陪著跑,鼓勵地說:「爺爺讓著你,還是不讓著你?」

孫子瞪大眼睛,說到:「我要靠實力贏下比賽。」說完,朝著爺爺扮鬼臉。

於是,父親加快了步伐,滾完了最後一圈。

雖然贏得比賽無望,但是孫子堅持跑完最後一圈。他說道:「讓爺爺贏一次,聽爸爸說,爺爺從未贏過,就讓您靠著真本事贏下一回。」

父親,笑了。在笑聲里,佝僂的身子似乎更圓了,像極了鐵環。滾鐵環的人,從兒子變成了孫子,而鐵環越滾越圓,也越滾越細。

父親說,人生最幸福的姿勢,就是把自己滾成圓鐵環。


相依相愛相扶到老


她不知道什麼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只明白兩個人就是「少來夫妻老來伴」;她不明白何為「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只是懂得兩個人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她就是我的母親,對於愛或者愛情,她只是擁有,卻從未去表達。

母親是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走進婚姻,跨入愛情的。 據父親講,提親後,外婆問母親,需要什麼嫁妝。母親回答,媒人不是說,這個娃五官端正,命里好,要什麼嫁妝,自食其力的好。轉而,母親問父親,算命說的,真有這麼好嗎?父親搖搖頭,拒絕回答,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至少,自己是個勤快的人,靠雙手勞動,衣食無憂肯定是沒問題的。於是,母親信任了父親,跟了父親,過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耕生活。

一日,他們鋤禾歸來,坐在瓦房前,聆聽歲月的聲響。母親問父親:「我打聽過,你五行缺水?」「嗯」從父親的鼻孔里滑落出來,點點頭。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後,把頭舉向天空,低聲地說:「就是缺水,所以名字裡面有個海字。」

母親,父親。在晚霞里,面對面的坐著,沉默著,思考著,憧憬著他們的未來。一隻肥鵝,大搖大擺的率著一隊小雞趕往雞舍,深深地觸動了母親。她指著雞群,嚴肅地說:「鵝都生活的如此瀟洒自在,如此的樂哉悠哉。我們幹嘛要去犯愁呢?既然缺水,那我們就打一口井,裝滿水,不就不缺了嗎?」

呵呵!這笑聲是從父親鼻孔里溢出來的,帶著些許嘲弄味兒。母親,擰著父親的耳朵,嚷道:「你倒是說一句話啊?」父親抬眼看了看母親,依然保持沉默。

從此,父親在村子裡,被看成了一個笑話。說他怕女人,說他沒有男人樣。他聽在耳朵里,仍然從鼻孔里冒出「呵呵」一聲淺笑。

「我們池子修得好,補齊了你缺的水。你看灌溉的瓜園,長勢都很好,果樹也掛滿了果,肯定是個豐收。」母親自以為樂著。父親聽了,看了看田園後,微微抿嘴一笑。

母親,她沒進過學校,沒有念上一天的書,識字不多,出了阿拉伯數字,就是父親的名字。因為父親的名字要落在紙上給人看,母親的名字只念叨在口中讓人聽,所以她把父親的名字記得清清楚楚。

走親串戚,母親總是把丈夫說得如何的勤快,如何的治家,如何的善良。她從不掩飾自己的火炮脾氣,更不遮掩自己的良家婦女形象。左鄰右舍聽她誇誇其談,點頭迎合,自然,母親更得意,更自豪,認為自己是一個成功的女人。

一日,舅舅家接媳婦兒。我跟著母親去隨禮,寫禮人在禮薄上很潦草的寫出父親的名字。為了確認寫正確,她用那粗糙的手,轉過禮薄,左歪著脖子,右斜著腦袋,用手指在父親的名字上,點了點。而後,笑著說:「字寫錯了,海字怎麼能少點水,傑字怎能畫成波浪。」

寫禮人,聽後,紅著臉,解釋道:「能認,能念,即可,不用較真。」

「那怎麼行?」未等掛禮人說完,她搶著問,又開始她放鞭炮,「我老公五行缺水,就讓你這樣扣去一點,不行,不行。」說著,她搖搖頭,擺擺手。

寫禮人,樂呵呵一笑:「您看,我把傑字的四點水,寫成了波浪,水多的成了汪洋大海,所以海字,少一點,無傷大雅。」

「不行,就是不行,重新寫。」母親執拗地說。「什麼東西都不能隨便加和隨便少,剛剛好才可以,因為有人給他算過,不能隨便多一點少一點。」

拗不過母親,他只得划去,重新規規矩矩,端端正正的寫了一遍。母親確認後,才滿足的離開。

看著母親的背影,客人們議論紛紛,說她太迂腐,說她太倔強,說她不懂事理。

此時,一個杵著拐杖的老婆婆從沙發上站起來,振振有詞地說:「錯啦,你們都錯了。她是你們學習的榜樣,她從丈夫名字的一撇一捺開始,一點一滴都是愛,不像你們現在年輕人說的轟轟烈烈,轉眼就是橫眉冷對。」

眾人聽罷,鴉雀無聲。都被這種隱形的愛情所折服,被這種真誠永恆的愛所感動。

母親,不容任何人把父親的名字寫錯,或者寫成錯別字。在她的心底,愛人的「愛」不會寫沒關係,但是愛人的名字一定不能寫錯;一輩子不能到天涯海角海枯石爛不打緊,只要相依相愛相扶到老就好。


綠蔭下的夕陽紅


夕陽為天空雲朵噴上彩繪,老瓦房安靜的坐落在山坳里享受陽光的餘溫,父親坐在門墩上悠閒地抽著旱菸,院落中小黃狗在戲弄著肥胖的鵝,一朵紅色的花靜靜地開在梧桐樹下,聆聽樹上鳥兒的嘰嘰喳喳。

父親抽完煙,站起來,圍繞著房子走了一圈,枯瘦的手掌撐在牆面上,與斑駁的牆面石子深情的融合。他知道,明天的離別,將會是永遠的回憶和牽掛。一排排梧桐樹搖曳著滿枝的葉子,老瓦房像個乖順的老人在下面納涼,父親就如老瓦房乖順的孩子在慢慢長大變老……那一刻,老瓦房在梧桐樹的樹蔭下回憶過往,父親在老瓦房的倒影中留戀不舍,雞鴨在父親的背影里嬉戲追逐,這些影子被風拉的細長細長。

來到城市後,父親像一隻南飛的大雁,他想找到屬於他們飛行的隊伍。在一個轉盤處,一行人行樹整齊地排列著,像一把把撐起來的大傘,一個個圓潤規則的石墩整整齊齊的立在哪裡,像一個個溫馨的補給所。老人們像一隻只鳥兒,飛停在石墩上面,鳥兒在樹上嘰嘰喳喳,他們在樹下嘻嘻哈哈。

父親是一隻從鄉下飛來的鳥兒,他搖著蒲扇,腰帶處繫著一塊白毛巾,油漬弄污過好幾處,其他老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他卻露著只有兩顆板牙的嘴微微一笑回敬,或者點點頭示好。他在農村農閒時候的最大愛好就是玩撲克,所以他總是站在玩著撲克的人堆後面,神情專注的盯著牌友們。他時而為別人的一手好牌輸掉而惋惜,時而為他人的精彩出牌而大聲叫好。弄得大家尷尬之際,他像個靦腆的孩子呵呵一笑化解。

他們在一起,攀談曾經過往,把酒話桑麻;她們在一起,訴說柴米油鹽,暢談人生今世。久而久之,老人們用他們的釋懷和真誠,相互關心彼此冷暖。有人感嘆「家有一老就是寶,把自己當作保姆,每天帶孫子,洗衣做飯。」也有人滿足地說:「閒不住,為孩子們幫襯點何嘗不好。」

於是,有的人坐在樹下等待,有的人站在樹下守望。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們只是關心熟悉的背影,比如說上興趣班的孫子,比如說下班回家的女兒。有的人坐在樹下玩著撲克,有的人站在樹下歌唱,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們笑迎路人駐足圍觀,比如為一局勝利點讚,為一曲高歌叫好。 正當興奮時,樹梢的鳥兒調皮的撒瀉糞便,剛好落在歌唱者頭上,為本已快樂的氛圍增添了新的笑料。老人伸出手掌,擦去糞便,嘴裡喋喋不休地說:「敢在老爺子頭上拉屎。」說完,他朝著樹梢的鳥兒笑著吼道。鳥兒們似乎更樂了,飛騰幾下後,嘰嘰喳喳的叫著,好像是在叫板。老人站起來,舉著長笛想敲打鳥兒。

一位老人說:「要不是它敢在你頭上拉屎,怎麼會讓我們笑上半天。讓它們繼續拉吧!」「也是。」其他老人跟著附和。就這樣,父親在快樂的氛圍中,融入了老人堆。他不敢多發言,害怕自己語言不當,被當作取笑的對象。

在我們的勸導下,讓父親去當了志願者。他帶著小紅帽,身穿黃色小馬甲,手裡握著指揮棒,口中含著小哨子,站在紅綠燈路口,引導著行人過馬路。累的時候,他把裝備給其他老友,自己像鳥兒一樣,停歇在石墩上。從此,越來越多的老人加入到志願隊,幫外來人指路,勸解小孩講衛生,替鄰居守東西……總之,在他們的眼裡,這裡的一切都是和諧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在陽光下暖暖的發著光,美了別人,也幸福了自己。

有的老人站起來走了,又有老人在石墩上坐下。就像一隻只鳥兒一樣,他們從不推攘,擁擠。一個個離開,又一個個到來。或站著,或坐著。臉上總是帶著笑,相互問好。若聽說有一個老人離開,都會傷感上好一陣子,而後調整好情緒後,繼續樂觀的面對新朋友,一起在樹下靜享晚年,分享晚年。

一行人行樹為鳥兒們提供了棲息地,而這些南來北往的老人,在樹下撓撓喳喳,聆聽著樹上鳥兒的嘰嘰喳喳。一抹夕陽,灑在每一個老人的臉上,滋潤著他們的微笑,開出了幸福的晚年花。


最短的路未必最捷徑


世界上最短的路未必最捷徑,也許是咫尺天涯,卻永不到達。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一定是海角天涯,也許是近在咫尺,瞬間抵達。

在飲食一條街,有一棵黃角樹,樹冠撐開後,像一頂雨傘。外賣哥們,都會在下面集會,休息,等待業務。他們在摩托車上或直立端坐,或斜躺仰臥,閒侃家庭生活,交流業務心得。鳥兒們在樹上嘰嘰喳喳,他們在樹下鬧哄哄,似乎是在進行一場激烈的辯論賽。鳥兒們時不時向下看看熱鬧的人群,外賣哥們時不時抬頭看看樹上的鳥兒。黃色的頭盔,黃色的衣服,黃色的送貨箱,在綠蔭下,顯得各位的耀眼,靈動。

在這一群外賣哥中,有一個嬌小的身影,她是一位姑娘,大學剛剛畢業,待業在家。在哥哥的帶動下,加入了外賣哥行業。這一來,她受到了公主般的待遇,有自告奮勇幫助跑單的,有專心致志講解注意事項的。她邊聽,邊在日記本上記下這一切,包括如何接單,如何走路線等等。她的微笑像一朵恬靜的南瓜花,開在黃色的人群中。

回家後,姑娘,她將朋友們的忠言,一一梳理總結,而後畫出一條路線圖來。到了黃角樹下,等待業務時候,總是會聽到同行們的訴苦,有的說堵死了,有的說被監控抓拍了,心裡總是充滿了怨言和苦楚。她聽後,卻樂呵呵的笑了。外賣哥們尷尬的看著她,不解為何她不以為然。

她,雙手抱著頭盔,取下來,掛在摩托車反光鏡的支架上。對著鏡子,用幾根手指梳理著頭髮。拿出化妝盒,給自己臉上汗水卸下的妝補上。她抬起頭來,抿嘴一笑,兩個酒窩深深地陷了下去,好像一杯美酒正在被她品茗。彎彎的睫毛下,兩顆黑黝黝的眼珠咕嚕嚕轉動幾下後,她雙手托起頭盔,戴上,手裡捏著手機,在不停地翻看外賣平台信息。她招呼著大家,交談著自己的心得。她的一招呼,同行們就像一隻蜜蜂一樣,飛了過來,圍在她的周圍。她被簇擁在中間,儼然全是她的粉絲。

她用甜美的聲音說:「兄弟們,雖然我入行不久,但是你們的幫助讓我受益不淺。」嘟嘟的手機聲音,打斷了她的話。她揚起手,看看情況,確認不是業務後。繼續道來:「其實,我之所以沒有超時,沒有罰分。」嘟嘟,又一聲鈴聲打斷了她的話。

一位同行說:「你說話,就像是浪一樣,一浪一浪的,吊胃口的很!」她嘿嘿一笑,抱歉地說:「對不起!是你們說最短的路,最容易堵車;最繁華的地段,監控最多。」同行們在一旁紛紛點頭。但是仍然不解她從未超時罰款,是怎麼做到的。

她說:「每個行業,不僅要遵守自己行業的規則,也要遵守其他行業的準則。我們趕時間,其他人也許同樣和我們趕時間。都在趕,所以會像很多人一樣開著摩托亂穿行,危險的很,發生事故了得不償失。如果真的超時了,儘快和顧客電話溝通,爭取得到原諒。」

一位同行,頓悟地說:最短的路未必最快,最短的路也未必捷徑。或許日常生活中,我們追求的是最快和捷徑,可能這最快和捷徑中,充滿了擁堵,布滿了荊棘,存在很多不利因素。於是,彎道超車,成了很多人的另闢蹊徑。

她,聽完,使勁兒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高興地說:「覺悟還很高的嗎!我們不能貪圖最短和捷徑,因為堵讓路變得更遠,時間變得更長。我到時候把外賣路線圖分享給大家,讓我們一起賺錢養家餬口,一起開心快樂。」

嘟嘟!鈴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走單。」說完,她拎著袋子,啟動馬達,朝著客人家的方向而去。只見,哪一點黃,在人群中,成了最溫馨的色彩。



作者簡介:賴揚明,重慶市散文學會會員,已出版《幸福的溫度》等文集,偏愛散文和兒童文學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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