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醫學、生物學和化學專業背景的連鎖便利店老闆曾玉龍。記者王欲然 攝
曾玉龍沒想到， 36歲本命年伊始，他就趕上了一場疫情阻擊戰。
他面對的敵人，是眼睛看不見的新型冠狀病毒，是恐慌，是無助。他要幫助的是鄰里鄰居，是白衣天使、是江城一角。他的武器是麵包、方便麵、24小時營業和踏實的笑容。
「我生在這座城，長在這座城，要守護好鄰居。」
他決定迎擊。
「我還以為店被盜了」
曾玉龍便利店一角。電視里正在滾動播報疫情阻擊戰信息。記者王欲然 攝
「我的店是不是被盜了？」這是1月23日，曾玉龍踏入店裡的第一反應。
當日凌晨，武漢市政府發布通告：全市城市公交、地鐵、輪渡、長途客運暫停運營，機場、火車站離漢通道暫時關閉。
武漢「封城」了。
「慌亂」很快在武漢蔓延。便利店的貨架，成為最早探測到變化的「雷達」。幾乎一夜之間，平日裡擺得滿滿當當的貨架空空如也，口罩、方便麵、便當、礦泉水、消毒水、洗手液，這些平時都比較「冷門」的貨品一個不剩。店員正忙著盤點補貨。
通過調取監控，曾玉龍看到了超市從未有過的場面。凌晨3點開始，一批批客人湧入超市。「有一位老大爺，走路都不是很順暢，一個人帶著拖車，把整個貨架上的掛麵全買了。」很多人都是老顧客了，平時經常出入便利店，從沒買過如此之多。那一天，不管曾玉龍怎麼補貨，都跟不上顧客「買買買」的速度。
曾玉龍的便利店位於華僑城商業街，附近也只有一兩個入住率較高的小區，人口流動不大。加之臨街許多店鋪提前放假，所以小店就成了附近居民的採購首選地。「我愛聊天，所以碰見臉熟的顧客我會上前去聊幾句。」他說，附近小區雖然人不多，但鄰里關係都不錯。「我非常明白『封城』這個詞會給武漢人心理帶來的影響，一些社會問題也會隨之出現。」
「心態最重要，我得幫他們穩住了。」曾玉龍覺得，除了疫情發展外，最讓居民擔心的是生活物資供應不上。「現在出行都是個困難事兒，如果出現供應問題，他們怎麼辦？」曾玉龍覺得，不管怎麼樣，他的店就得一直開著，讓路過的居民都能看到燈光，看到店裡有食物、有水，還有人對他們說「歡迎光臨」。
曾玉龍與店員協商後決定，一是保持24小時營業；二是儘可能滿足居民的購物需求；三是，就算無能為力，也要安撫他們的情緒。物資不夠了，就想辦法找關係，爭取能多進些貨。配送時間長，他就自己開著車去拉貨。他還將整箱方便麵搬出倉庫，在店裡最明顯的位置碼成了一堵牆，「這麼做就是想讓居民們看到，我這兒還有方便麵。放心吧，大家都能買到！」
圖為正在忙碌中的店員。記者王欲然 攝
前兩天，曾玉龍發了一條朋友圈：「顧客需要我們，我們團隊的使命就是溫暖周圍一公里。」
「我不偉大，就是想幫忙」
圖為中部戰區總醫院的醫護人員在接餐。受訪者供圖
曾玉龍說自己很理性，不容易被感動，這可能也是他依然單身的原因。採訪期間，他手機一直在響，電話那頭不是親朋好友，就是陌生人尋求他的幫助。而他，差不多是有求必應，看得出來，他是個暖男。
曾玉龍通過微信加入到一個專為醫護人員運送食品的志願者車隊，負責每日向武漢市各大醫院運送物資和設備。但他覺得，這還不算「幫上了忙」。所以他每天還有一件必做的事，就是從網絡信息中查找有哪些醫護人員有用餐需求。
曾玉龍學過醫，了解一線醫護人員的不易。「大學時，我在實驗室也做過相關實驗。感覺病毒還是很可怕的。希望能在這個時候，有機會向他們表達我的敬意。」
機會來了。曾玉龍在朋友圈裡發現了解放軍中部戰區總醫院醫護人員發出的信息。在電話溝通後得知，醫院附近的餐館都已停業，醫務人員又沒有時間點外賣。「現在情況是早餐還能跟得上，中午就吃泡麵，晚餐基本沒得吃。」
「這可不行！他們不能餓著肚子。」曾玉龍在他的任務清單上，添加了「按時為醫護人員送飯」這一項。「先緊著他們，能幫多少幫多少。」曾玉龍從店裡的庫存中擠出一部分便當、麵包、牛奶等新鮮食品，在約定好的時間內送到醫院，這一往返每天就有近30公里。
「太好了，終於不用吃泡麵了。謝謝你！」接餐護士眼裡布滿血絲、面容疲憊，雙手接過的是溫熱的便當。那一刻，曾玉龍這個理性的男人，鼻子酸了。「我要照顧好他們。」曾玉龍每日取出20份便當、兩箱方便麵、牛奶和水，免費送往醫院。他說，雖然不多，但至少能讓一個科室的醫護人員吃飽。
隨口問及一名店員，知道你們老闆每天自掏腰包給醫護人員送飯嗎？萬一老闆發不出工資怎麼辦？店員們都會這樣說：不怕、不擔心。他們不夠吃了，就把我們的也拿去。
「武漢病了，今後要更好」
便利店裡懸掛著很多面五星紅旗。記者王欲然 攝
曾玉龍說，這家店在選址的時候考慮的第一個要素不是人流量，而是附近有一片湖。「我生在這座城、長在這座城，最喜歡武漢的湖。生活、工作的壓力讓我感到喘不上氣時，就看看江城的水，總會為我帶來平靜。」
連日來的奔波，令他有些疲憊。本來當老闆的他可以輕輕鬆鬆坐在店裡，要不就去湖邊走走。但現在，他每天都要研究如何快速通行到店裡、到醫院。
「武漢病了，這從側面也反映出了不少問題，我們需要改正，好讓江城變得更好。」曾玉龍認為，這次疫情來得突然，很多人都沒做好準備。面對未知的病毒，人們的心理難免出現了恐慌。這個時候，需要及時了解疫情發展、病因、病狀，以便緩解百姓的焦慮。「我學過醫，略懂一些，所以不會太恐慌。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像我這樣，我希望能將我所了解到的告訴他們。」
「政府頒布交通管制是防止疫情擴散的有效措施，但對於之後可能出現的物流受阻、市民出行難等問題要做好預判，還要保障一線工作者的物資供應及時到位。」曾玉龍感到，好消息在不斷傳出，辦法總比困難多。
武漢定能過關，湖光還會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