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上青雲》 :從王國維的三重境界,解讀如何跨過人生低谷

小幸梔 發佈 2020-02-22T05:14:09+00:00

電影《送我上青雲》,是姚晨監製,藤叢叢執導的首部電影,雖然票房只有兩千九百萬,整體看來是個「賠本買賣」,但導演藤叢叢卻憑此部電影贏得第32屆中國電影金雞獎導演處女作獎,和第22屆上海國際電影節亞洲新人獎最佳導演獎。

電影《送我上青雲》,是姚晨監製,藤叢叢執導的首部電影,雖然票房只有兩千九百萬,整體看來是個「賠本買賣」,但導演藤叢叢卻憑此部電影贏得第32屆中國電影金雞獎導演處女作獎,和第22屆上海國際電影節亞洲新人獎最佳導演獎。



這部電影之所以能得到大家的肯定,是因為選題足夠大膽,網友評論說,這部電影,打開了國人電影史上直面女性愛欲的大門。

大概因為導演和監製都是女性,而故事主線也是一個女性大膽尋找「愛欲之門」的故事,所以有人說這是一部女性解放的影片。但在我看來,單純的認為這是一部女性電影,不如說是從女性的角度剖析人性的電影。

正如姚晨所提到的,「這部電影不應歸類為女性電影,也沒有刻意貶低男性,影片探討的不是兩性問題,而是人性。」

它不僅道出身為女人的困境,也道出了四毛、劉光明等男性所處的困境,它是面向所有人關於人性的思考和精神的追求,有人說,這部電影描寫了「眾生相」,既見眾生,見自己。



01 命運如同柳絮,每個人都有無法到達的青雲


在《紅樓夢》中,薛寶釵通過:「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來形容柳絮,表示即使生如浮萍的柳絮,也可以借「好風」直上青雲。

而電影名字引用這句話,意指命運都如漂泊的柳絮,在現實與理想之間掙扎,一面漂泊,一面尋找能直上青雲的「好風」。

電影之中,每個人都有苦苦掙扎為之嚮往的青雲。



電影的女主角盛男,是一個處處要強,思想清高的記者,從小隻穿帶「對號」的鞋,讀書讀到博士。瞧不起四毛對錢的卑躬屈膝,瞧不起母親梁美枝用打扮取悅男人的諂媚。因為一次意外,在山上被瘋子打傷,去醫院治療的時候,通過檢查得知自己患上了卵巢癌,需要30萬元的手術費。

而這個時候,瀕臨破產的父親和她要錢,因為要給婚外戀對象買LV,而母親除了保持女人的天真和美貌,什麼也給不了。

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她找到了好朋友四毛,結果四毛怕她死了還不了錢,就給她介紹一個給叫李平的暴發戶,為他父親寫人物傳記,正好30萬。當然這不是善舉,因為他要從中抽提成。同時還告訴她,手術以後,也就意味著一輩子都無法到達性高潮,趁著沒手術,最好找個人「及時行樂」。

為了活命,她不得不接受一份自己鄙夷的工作去籌手術費;為了愛欲,她不得不塗上曾經鄙夷的口紅來博取劉光明的好感。

故事講到這兒,就是盛男開始走向尋找活命的出口,和作為最後一次完整女人愛欲體驗之路的開始,這是她的青雲。即使如此清高的盛男,在生死面前也體會了活於世上的不易,生存的體面遠比生存下來里艱難很多。



在去小鎮寫傳記的路上,盛男遇見了文藝青年劉光明,一位老婦聲稱沒錢買棺材,他毫不猶豫把錢送給她,盛男提醒他那人就是騙子,他淡然的說:「騙不騙,我無所謂,但如果是真的,我會後悔」。

劉光明喜歡雲,就連「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的點題之句,也是出自他口。面對這樣一位文藝男青年,盛男很難不一見鍾情,劉光明在她眼中,是淡然的,高尚的,是她上青雲的風。

一天晚上,盛男破天荒的塗上口紅,大膽的對劉光明表白:「我想和你做愛」,結果恰逢發病,下體的血洇紅了沙發,劉光明嚇得倉皇逃竄。

有個帖子問,如果你是當時的劉光明,你會怎麼辦?


高贊回答:我不會和她做愛,但我會和她聊星星月亮,聊雲聊人生。

劉光明的行為,與之前所表現的高尚形象相比,確實可笑而卑劣。



隨著情節推進,我們發現,原來他是土豪李平的上門女婿,他的任務,就是當客人到訪時,像小學生一樣背圓周率。李家不需要他有多厲害,一個圓周率就足夠他吃一輩子。

劉光明的青雲,是既有富足的物質,又有自在的文青生活,可是現實是殘酷的,他喜歡雲,可是只能拍雲,不敢追雲。大庭廣眾之下背圓周率不是笑話,等人鞠躬才是笑話。兩面都捨不得,就只能在夾縫中痛苦。


在與劉光明做愛不成後,盛男找到了四毛。可是四毛拒絕了,他的理由很有意思「一旦你體會了我這麼高質量的性愛,手術後就再也沒有了,會更加痛苦」。

為了報復四毛,盛男把四毛的衣服標籤掉了包。因為四毛有色盲,導致李平父親去世時,他穿了一身粉色西裝前去弔唁,鬧了一出大笑話。

於是,四毛在被激怒之下與盛男發生了關係。然而最可笑的是,兩人結束後,勝男居然在他身邊,通過自慰達到高潮。這時,四毛的夢才是真醒了。


四毛的青雲很直接,要錢,要成功。比起劉光明既要錢又要尊重的奢望,他更懂得取捨,他以為卑微可以換來成功,可是盛男的話將他打回了原型:「比起色盲,渴望成功才是絕症」。

如果說四毛曾經還對成功存有一點幻想的話,葬禮上的粉色西服和盛男的自慰則徹底打破了他的幻想,現實面前,他一無是處。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二字,每個人都如柳絮 ,只能隨命運之風飄擺。比起仰望空中的青雲,無法控制方向的漂泊才更無力。



02 與其等待「好風」借力,不如做自己的救贖者

  • 1.生活的魅力,是在不斷回擊中找到快感

電影的片頭,有個很莫名其妙的情節:盛男在山上被瘋子踹了一腳,然後她在醫院查出了卵巢癌。

有評論說:為什麼要按排個瘋子?為什麼偏偏要被瘋子踹一腳進了醫院?

直到片尾,盛男和瘋子一起看向山下,然後瘋子對盛男喊一聲「我愛你」,轉身走掉了。


此時才明白,片中的瘋子,就是生活本身。生活就是個喜怒無常的瘋子,他可以莫名其妙的踢你一腳,也可以給你一個愛的擁抱。

蔡康永說,我們會遇見各種牆,我們推牆十下,牆也不會倒;我們推牆百下,牆也不會倒;我們推牆千下萬下,牆還是不會倒。牆就是不會倒,但我們會因為用力推牆而肌肉強健、變成有力量的人。牆不倒、不該成為我們自願當弱者的藉口。


這個牆,其實就是生活時不時給你的一腳。你不必推倒它,但是你要去推。

李老曾經對盛男說,「愛欲是生死之門」,而盛男正是通過愛欲,看透了生死,高潮不必通過男人給,活命也是。

這不僅代表盛男身體上的解放,也代表著她與生活的和解,在死亡面前,完成一場自我救贖。生活的魅力,就是在你不斷與它鬥爭中找到的快感。

  • 2.對生活對強的回擊,是直面它

盛男的原生家庭是沒有溫暖可言的。小時候第一次坐飛機嘔吐,母親說盛男讓她丟面子;在街上被歹徒襲擊,卻和父親說是和別人打架,而父親只問她有沒有贏。父母要求她處處第一,給她取名「勝男」,從小隻給她穿「對號」的鞋,讀書讀到博士,事事做到極致,她以為她的努力是為了給自己爭氣,其實是為了討好父母。

為什麼我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努力不讓你們失望,我還是要死?」這是盛男第一次說出自己內心真正的渴望——父母之愛。



終於在最後,盛男手術前,父母來看她,滿眼是久違的關切。而自己,也終於對父母報以微笑。 由此,盛男完成了與父母的和解,與生活的和解,與自我的和解。

而劉光明呢?被人稱作神童,卻考了幾次最後只上了個大專,最終只能當李平的上門女婿,靠背圓周率討生活。他跟盛男說不怕死,著火時卻跑的比誰都快,他想過為尊嚴一博,卻只敢從二樓跳下來摔斷腿。

明里表現他是被溫暖籠困住的金絲雀,而實際上,是他自己選擇了溫暖籠。他愛夢想,但是更愛富足的生活,甚至可以捨棄尊嚴。

在最後,李平父親的葬禮上,他突然衝到棺材前,微笑著替李平父親受禮,好像一下把好幾年丟失的尊嚴全贏了回來。這一刻,他的選擇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已經與自己完成了與內心矛盾的和解。



至於四毛,因為自小經歷過貧窮的屈辱,所以拚命成功,拚命掙錢。他在做記者的同時,也搞各種各樣的人脈,把手中的筆變成酒杯,在成功路上奔波著。

四毛原本有一場戲,因為時長原因被剪掉了:

盛男和四毛工作的報社,因為房租漲價被迫搬家,一個同事想把一捆報紙賣掉,跟四毛說,「你的那堆廢紙,賣了十塊錢。」四毛特別認真地回答,「什麼廢紙?!那是我在這個報社裡頭待那麼多年,寫的27個頭版。」

貧窮的四毛追求夢想,最終還是敵不過貧窮。最終他與自己和解,既然要賺錢,就徹底為錢變得卑微。

在結尾的時候,盛男給四毛寄了一個獎盃,那是他曾經摔碎的夢想,也是夢想與現實的和解。



陀思妥耶夫斯基說:有思想,也有憂傷和理想,這才是生活。

或許不是每個人都能上青雲,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好風可借力,生活的確像個瘋子,可以冷不防給你一腳,也可以轉身給你個擁抱。當他給你一腳的時候,不要躲,直面這個疼痛,當你努力求生的時候,就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那條路。


03從王國維角度,解讀如何度過生命中的低谷


在談到《送我上青雲》的現實意義時,導演藤叢叢說:

「是王國維嗎?人生的三種境界,一個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層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到第三層,又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都說少年不知愁滋味,沒煩惱的時候,看什麼都是世間本色,充滿熱愛;當你經歷過疾苦,體會過無奈,就會對世界有另一番思考,深陷其中;當你到第三層時,已閱歷遍人間疾苦,但仍然對生活充滿熱愛,就又回歸到本源狀態。

用網上一句話來說,就是: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看破生活本質後,依然願意熱愛生活的人,我覺得最後的這種情況,才是一種真正有智慧的情。

電影中的人,無論是盛男,劉光明還是四毛,都曾經歷過看山是山的狀態,那時的盛男又颯又剛,劉光明是有著文藝夢的神童,四毛懷揣伸張正義的記者夢。

而到後來,盛男發現患癌,不僅生命即將結束,家庭也沒有溫暖,劉光明靠圓周率維持文藝情懷,四毛偷偷把夢想藏起來一心追逐金錢。

最後的最後,他們在低谷中實現了自我和解。正如電影最後,盛男張開雙臂,用李老教她的方法大喊三聲。方法不一定有用,但是她願意自救,願意擁抱生活。這時候,看山,依然是山。



人生有太多身不由己,我們如同漂泊的柳絮,在命運的大風下掙扎,既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方向,唯一能做的,就是承認生命卑賤的本質,放棄自我掙扎。

保持對自我的誠實,與命運之風共舞,勇敢享受被拋向高空又極速下落的快感,「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

也許,這正是電影想告訴我們的答案。


結語

其實當初姚晨接這部戲時,很多人都告訴她,不可能賺錢,不要投了,但是她覺得,她和盛男很像,所以要拍。

她們確實很像,在三年前,許之遠曾經在十三邀採訪過姚晨,在節目的最後,他評價姚晨說:

「姚晨,她會只是個浮萍,儘管在漂浮,但仍有其穩定性,這不就是一個非常的既充滿未知又美好充滿期待的一個人生嗎」。

許之遠三年前對姚晨的評價,與盛男有天然的契合感。姚晨塑造的角色都很颯,像《都挺好》、《找到你》、《離婚律師》還有《送我上青雲》,都是身背痛苦但依然前行,最終與痛苦和解,這也許與她的自身經歷和性格有關,可以說姚晨就是盛男:她們無法決定命運的方向,但是仍然保持內心的堅守,實現與命運的和解。

正如導演滕叢叢所說:我們依然微不足道,但我們獨一無二。



  • 作者:亦安,小幸梔帳號持有者,多媒體平台撰稿人,只和你談感情的90後大齡女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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