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美:我與少奇的相識、相知與難忘的結婚「儀式」

文匯網 發佈 2020-02-22T05:18:04+00:00

我覺得,我和少奇同志結婚,說沒儀式也沒儀式,因為少奇跟平常一樣整天都在工作;說有儀式也有儀式,那天機關正好有舞會,很熱鬧,而且毛主席、恩來同志親自登門祝賀。

劉少奇與王光美

以前孩子們也問過我,說爸爸(劉少奇)那麼嚴肅的一個人,你們是怎麼認識、怎麼談的?我都沒有告訴他們。當然,實際經過也很簡單。

第一次見少奇

1946年11月,周恩來同志通知我回延安,我就又住到了王家坪。我跟毛主席當時的警衛參謀龍飛虎同志在一個食堂吃飯。他曾在北平軍調部擔任葉劍英同志的秘書,所以和我認識。

有一天龍飛虎告訴我,晚上楊家嶺有舞會,想去可以去。晚上我就跟著去了。那天少奇同志也在。龍飛虎把我介紹給少奇,少奇問了我一些北平特別是學校的情況。因為他在北平工作過,所以對北平的事情很關心。末了他問我:「你是不是黨員?」我說我不是。當時我覺得很難為情。入黨的問題我考慮過,也有點兒想法,所以我就說:「這個問題我還有點兒看法,不知道中央領導同志能不能對我們這些才到解放區的青年給予幫助?」他說:「那要看我有沒有時間。」

這是我第一次見少奇。當時劉少奇這個名字我是知道的,知道他是黨中央的負責人之一,但說不清他的準確身份。

那次見面完全是中央首長同一個年輕人的談話,還談不到有別的意思。

從好感到戀愛

1947年2月21日,葉劍英同志和北平軍調部中共代表團的最後一批工作人員回到了延安。其中有黃華同志。他回延安後擔任朱德同志的秘書。3月5日,黃華通知我,要我到少奇同志那裡談話。原來是我第一次見少奇時提出過,希望中央領導同志對我們這些才到解放區的青年給予幫助。他記住這件事了。

進了少奇同志的窯洞,談話還是接著上次的話題。我說:「到延安後,我提出了入黨申請,覺得自己參加了軍調部中共代表團的工作,表現還可以。但報告遞上去後,一直沒有得到回音。我不知道現在還要不要再提入黨要求?今天你讓我談,我想請求幫助的就是這個事。」少奇就給我講了很多道理。他還說:「你現在有了某一方面的知識,但你還缺很多知識,比如你就缺乏農村的知識,今後一定要多向群眾學習。」

這樣說著就到了吃中飯的時間。少奇見炊事員端來了飯,就留我吃飯。我說:「我已經吃過了,我在王家坪吃中灶,星期日兩頓飯,你慢慢吃。我在這裡等,可以看看你吃的什麼。」他的飯菜很簡單,好像只兩碟菜,一碗米飯,米飯上面放了一顆大蒜。我覺得奇怪,心想怎麼把大蒜和米飯配著吃呢?少奇剛吃了幾口,好像突然想起什麼,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拿出幾個梨子,又拿了把小刀給我,意思是他吃飯讓我自己削梨吃。梨子很難看,黑不溜秋的,留給我的印象特別深。當時我覺得很難受,有點兒動感情。我知道我們在軍調部的時候,經常給延安中央同志帶北平的好東西,怎麼中央領導同志吃的就是這樣的梨呢?

下午通知我們,說中央領導同志要慰問從南京、北平回來的幹部,當晚在禮堂舉行宴會。晚上毛主席沒來,少奇同志、朱老總出席了。當天3月5日,正好是周恩來同志的生日。這天不知怎麼就安排我坐在中央領導同志所在的第一桌了。少奇同志講話,還站起來正式敬酒。這時我才明白他是代表中央、代表毛主席,知道他曾經是黨中央代理主席。

和少奇同志談話後,我又交了一份入黨申請書。沒過兩天,又得到通知,說國民黨胡宗南軍要進攻延安,機關必須撤退。

上級決定我們到晉綏分區參加土地改革。我被分配到晉綏分區的山西興縣參加土改工作隊,隊長是王炳南同志。這時已是4月份。我們進村之前,先到蔡家崖集中學習。沒想到,這時少奇同志也到了蔡家崖,我們就又見了一次面。

原來,中央根據全國內戰爆發的形勢,決定黨中央的五位書記分成兩套班子: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留在陝北,指揮各戰場作戰;少奇、朱德等同志組成以少奇為書記的中央工作委員會,前往華北進行中央委託的工作。

我是在一天吃午飯時見到少奇的。那天可能是徐冰、王炳南同志安排,少奇、朱老總和我們土改工作隊的同志一起吃了一頓飯。吃完飯出來,走到門口少奇問我:「你是在這裡參加土改,還是跟我們上晉察冀?到那兒也能參加土改。」我感到意外,說:「我正在學習,等分配參加哪個工作隊,能跟你們走嗎?」少奇說:「黃華都跟我們一起走。」我想我剛來這裡,還沒有真正參加土改,這樣不明不白走了算怎麼回事?所以我也不知道深淺,就打了個官腔,回答少奇說:「以後有工作需要再說吧!」

我這話說出口以後,當時覺得沒什麼,回到住處琢磨琢磨感到不對:他跟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於是就想最好再問問清楚。當晚,賀龍同志組織小型招待演出。少奇同志、朱老總都出席了。我就想再去找少奇說句話,走到門口往裡一看,少奇、朱老總坐在第一排,少奇抱著濤濤,正等開演。我猶豫了半天,在門口轉了轉,最後還是沒進去。我這個人,學生時代一心學習,最崇拜的人是居里夫人,一直到這時從沒有談過戀愛,這方面很遲鈍。後來回想起來,少奇要我跟他走,是對我有好感,想帶我上晉察冀,但當時我不敢胡思亂想。

我在晉綏搞土改,前後差不多有一年,結束時已是1948 年春天。這段時間裡,我和少奇沒有聯繫。

難忘的結婚「儀式」

大約在1948年「三八節」前後,我們結束了在土改工作隊的工作,回到西柏坡。這時,中央外事組已經搬到離西柏坡不遠的陳家峪。

我回到外事組後,在一些公眾場合同少奇見過面。有一次我去西柏坡參加中央機關的晚會,毛主席和少奇同志都在,我和他們見面說話了。毛主席還問我:「上輔仁大學學的什麼?校長是誰?」我說:「我學的是原子物理,校長是陳垣。」毛主席說有「南陳」「北陳」兩個陳,還說全國解放後我們也要搞原子彈。我說「南陳」我不了解,輔仁大學校長陳垣是研究歷史的。主席說的「南陳」,可能是指著名歷史學家、中山大學教授陳寅恪。

一次王炳南同志組織外事組舞會,少奇和朱老總都來了。少奇順便到外事組辦公的屋子走走看看,還與陪同人員到我住的小屋轉了轉。交談中少奇同志問我:「星期天都幹什麼?」我說就是到南莊趕集、散步,或看看書。他這時說了一句:「有空上我那玩兒。」

有了這句話,我決定星期天去一次。但怎麼去呢?我想,不能向這裡領導請假說要去找某某中央領導同志。我想了個辦法,跟負責人柯柏年同志說,我有事要去東柏坡找一下賴祖烈同志。6月的一天,我先到賴祖烈那裡,對他說,少奇同志約我去一趟,請你把我送到西柏坡去。賴祖烈當即就把我送進了少奇同志辦公和居住的小院。

我一進去,少奇正在寫東西。看見我來,他馬上站起來,說:「你真來了!」這次談話時間比較長。後來,他表示了願意跟我好的意思。他還說,他年紀比較大,工作很忙,又有孩子,要我好好考慮。我當時覺得這個人真有特點,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都願意說自己怎麼怎麼好,他卻光說自己的缺點。我對這事很慎重,最後我特別問了一句:「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其他婚姻關係?」少奇就說:「如果你想知道這方面的情況,你去問一下鄧大姐;應該注意什麼的問題,你去找一趟安子文同志;如果想了解我過去的歷史,你去問李克農同志。」

說著說著,我覺得時間不早了,就問:「幾點了?我該回去了。」少奇手上沒有戴表。他拉開抽屜,拿出一塊表看了看說:「表不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我心裡又觸動了一下。我想:中央領導同志工作沒日沒夜,怎麼連個好好的表都沒有?怎麼這些事沒有人幫他收拾?我當時就有些坐不住,說:「你怎麼也不叫人幫助修一下?」他為難地說:「該叫誰呀?」我也不知道當時出於一種什麼考慮,就說:「好,你交給我吧!我幫你去修!」

中央機關管後勤的賴祖烈同志那裡常有人去石家莊辦事,我就和他商量,請他把少奇同志的錶帶去修一修。時間不長,表修好了,可他沒有直接給少奇,而是又帶給了我。這我就難辦了:我不能老往少奇那裡跑呀!想來想去,我把表交給了我的領導王炳南同志,並解釋修這個表是怎麼回事。王炳南同志轉天就把表交給了少奇。可這麼一來,王炳南同志就看出來了。

那天少奇要我去找安子文等,後來我還真的去了。我先找了安子文同志。我本來是想請教他:我和少奇同志在一起行不行?他卻不談這個,一上來就交代黨的保密紀律,說你和少奇同志在一起, 不該知道的不問,不該看的不看等等,就好像我和少奇已經在一起了似的。

我又先後到鄧穎超、李克農同志那兒,跟他們說了這件事,他們都沒想到。

過了幾天,我四哥王士光從晉冀魯豫根據地到西柏坡來,找王諍同志談解放區的廣播電台工作。他約我見了一面。因為我在大學裡是物理學研究生,我四哥和王諍同志想調我去晉冀魯豫根據地,搞電台天線研究。我說現在不行,我可能要結婚,就把我和少奇來往的情況告訴了四哥。他聽了給我潑冷水,說你別胡思亂想。我說我沒有,我是很慎重的。我對他很尊敬,同時對他生活沒人照顧很同情。我們從好感到戀愛。

決定結婚以後,少奇要我把我的行李搬到他那兒去。我對結婚還有點老觀念。我問他:「我就這樣搬到你這裡,算是怎麼回事?要不要到機關大食堂宣布一下?」少奇思想比我解放,他說不用,結婚就是兩個人的事。

8月20日那天,外事組開了個會,歡送我。

第二天,少奇派他的衛士長李長友同志帶著他的信來接我,幫我搬行李。他交代衛士長說:「今天我要成家了。光美同志不好意思,你們去把她接來吧!」

一見少奇的衛士長來接我,外事組的同志們忙乎起來。同志們從集市上買來雞蛋、奶粉、糖,調的調,蒸的蒸,做了一個大蛋糕,上面還設計了花,挺好看。幾位女同志送我的時候,就把蛋糕帶著,擱在了少奇的裡屋。

正好這天晚飯後食堂里有舞會,少奇和我都去了。大家知道我們今天結婚,就更加熱鬧了。那天毛主席、周恩來同志都在。

恩來同志特聰明,他見我們沒有專門舉行結婚儀式,就跟毛主席說:「咱們一起上少奇同志家,看看他們住的地方。」來了之後,主席、恩來、少奇在辦公室談話,外事組的幾個女同志就和我到另外一間屋,找刀子、盤子切蛋糕。打開一看,蛋糕已被挖走了一塊,原來是濤濤等不及,先挖一塊吃了。我們給主席、恩來、少奇三個人每人切了一份蛋糕。他們一面說說笑笑,一面吃蛋糕,最後都吃光了。毛主席還給他的女兒李訥要了一塊帶回去。

這天是1948年8月 21日。

我覺得,我和少奇同志結婚,說沒儀式也沒儀式,因為少奇跟平常一樣整天都在工作;說有儀式也有儀式,那天機關正好有舞會,很熱鬧,而且毛主席、恩來同志親自登門祝賀。

——摘自《作家文摘》總第24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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