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隻玉鐲划過我的眼

靈玉一休 發佈 2020-02-24T13:37:08+00:00

又是一隻玉鐲,我的心低低的告訴自己。我想很多人如我,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首飾。 告訴同學我將來要養一個漂亮的女兒,那種可以很驕傲地說出很多話的姑娘,那種站在陽光下影子都是透明的姑娘。

同屋的姑娘在舉手間有東西落在我眼裡。暖暖的白色如千年前的牛奶不小心形成的琥珀。又是一隻玉鐲,我的心低低的告訴自己。我開玩笑:「婆婆給的吧?」「恩。」簡單的一個字透出濃濃的幸福,還有一種被認同的驕傲。我也開始笑了,且這笑融入六樓外的陽光。窗外陽光好得讓我感覺在這樣的天氣不幹些什麼事都辜負了它們,且在我的無意間這些陽光都一寸一寸的消散,沒有辦法。在這樣的天氣中分享別人的幸福讓我感覺很好。

我想很多人如我,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首飾。它們都有著石的堅硬和水的柔韌,並且夠厚重,夠傳統。

我對它們的愛源於我的奶奶。她生於大家,長於城裡,嫁到鄉下。當歲月合著炊煙裊裊輕散,歷經的往事在她臉上綻出朵朵菊花。她沒有姊妹,沒有女兒,我是她的長孫女,且脾氣秉性都很像她。

童年的時候我的脖子裡一直戴著二十二顆大瑪瑙和一個玉猴穿成的項鍊。堂弟跟我一樣,也有一串。這些東西柔和的光中折射出奶奶家那些舊年的繁華。她說她原有很多很多的瑪瑙,如今剩下不到上百顆,那些都被賣了,換成了糧食。我喜歡在每個初夏早早地催促母親,讓她找好結實的尼龍線把珠子一顆顆地穿起。我走路的很多時候都是處在奔跑的狀態,硬硬的瑪瑙砸著我細細的鎖骨,微疼。瑪瑙一直戴著,到了我到奶奶長大的那個城裡讀高中。瑪瑙收起的時候奶奶和媽媽都說這串瑪瑙要留著給弟弟的孩子戴。我們家的傳統,這些東西可以給女兒戴,但最終是要留給兒子的。這些瑪瑙不知是誰留給奶奶的,我之於它們也只是一個暫時的佩戴者。這些見證了我童年的陽光和奔跑的瑪瑙,同樣也見證了我少年時代狂妄和不羈的瑪瑙,如今被媽媽靜靜的壓在箱底,等待另一個人的童年。

奶奶抱著同情的態度看護著我的童年和少年。我的母親心靈手巧,記得那時我的衣服上總有她或機繡或手繡的花鳥。可這些被比起奶奶那時的穿戴是多麼的不值一提。她常常給我講她那時的穿戴和首飾。念念不忘的卻是她生命中的幾隻或碎或丟但來歷卻各不相同的玉鐲。可直到她六十多歲,她才又擁有一直玉鐲。那是一個很多人都在午睡的夏天午後,一個過去同樣有著不錯家世的老人提著一堆玉器到了我們家裡。奶奶伸手抽到一隻綠色玉鐲,付了錢,不到十塊人民幣。現在想來那隻鐲子好像是剛用璞玉雕好的,透出的光毛毛硬硬的。爺爺和奶奶都很喜歡,那鐲子上還有一點點嫩黃的瑕點,爺爺還給這些瑕點起了一個很雅氣的名字。只是虧了那個賣玉的,後來他來了我們家好幾次想要回他的鐲子。

從此,奶奶每次夏天和秋天都戴著她的鐲子,喜歡她每次活面時玉鐲和瓷盆的湊鳴曲。鐲口很小,奶奶手掌的骨頭很軟,不用費力就能戴進去。她的玉鐲我也能戴上,只是她每次都很看不起我費力戴進去的樣子。

我讀大一的那個「十一」,給自己買了生平第一件像樣的首飾,同樣是一隻玉鐲。家很遠,曾經願意給我幸福的人離得也很遠,且他不再用正眼看我,我卻不能阻止自己的思念。我一個人飄蕩在開封的空氣里。別人歡歡嘻嘻地來上學,我卻是一副寂落的樣子。開始自閉,和很多的人都不說話。當我抓不住半點東西的時候偶逛了一次商場卻看上一隻鐲子,我中了獎,她們只要三十塊錢。有人說她們是騙子。我只是喜歡那隻口徑最細的鐲子,我知道我能戴上,因為我的手腕比很多人的都細,況且那鐲子和我奶奶的鐲子是同一個色系。溫潤晶瑩的綠,裡面是些飄渺的乳白色玉絮。我從來都不認為玉的東西有真假之別,最次也是石頭。石頭也是有靈魂的。

從此我就把它戴在左手腕上,從初春到深秋的日子都戴著。奶奶說銀的鐲子可以戴一對,但玉的只要戴一隻就好。我給它編了故事,用它來拒絕過一隻芙蓉玉的雪狼湖的手鍊,也用它來拒絕別的東西。我在雲淡風輕中默默的努力,只為將來的日子。去年的春天我幫一個師兄寫論文,一個晚上我開著窗子接他的電話,關於論文的格式。掛了電話關窗子,不想鐲子碰上窗欞,碎了四辨,三瓣落在窗內,一瓣飛下六樓。把剩下的三瓣收好,另一瓣卻千尋不見。我仿佛丟了故人,無法代替。陪我走了將近三年落莫的日子,卻剩下無法修復的碎片。同屋姑娘都說:「別傷心了,等老公送你。」呵呵,有的名詞對我陌生而遙遠,儘管我已有不小的年紀。

告訴同學我將來要養一個漂亮的女兒,那種可以很驕傲地說出很多話的姑娘,那種站在陽光下影子都是透明的姑娘。我不要她在一片荒蕪中長成一個堅韌的女子,也不要她看著身邊的男子一個二個的都「過盡千帆皆不是」,更不要她每個毛孔都透著慾望且悲憤的努力。我只想讓她一開始就遇到一個如玉的男子,一輩子終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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